慧辰的瞳孔猛地放大，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大力，一把将他狠狠扯了过去，眨眼间就已经到了鬼神的面前，女孩眼眶里疯狂流血，顺着尖瘦的下巴滴落，一把掐住慧辰的脖子，看得清手上可怖的红色指甲，诱人且危险。
“臭和尚，问你话呢！”女孩的声音魔音洗脑一样回荡在空间里，几乎要把人的耳膜给震碎。
实在话，他们的耳朵真是坚强，竟然都坚持到了现在。
用力之大给慧辰翻着白眼险些过去，尖锐的指甲从脖子后刺到皮肤里，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感觉慧辰的大手能瞬间把那手腕生生折断。
可是却偏偏像是利爪一样半点也不松。
艰难开口，嘴里的血汩汩往外冒：“大姐，认错人了吧，那个和尚在那块。”颤抖着手只想碎成一块一块的佛像。
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他不认识的佛，这样偏僻的地方，那么变态的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和尚尼玛自己供奉自己！
“啊啊啊——”
女孩又松开慧辰，抱着头尖叫，尖锐的声音疯狂回荡：“我要和尚死，我要和尚都去死啊——”
长长的指甲咔嚓咔嚓地插进头骨里面，满脸是血。
不对，一只鬼怎么会流血？
好不容易得到了解放，慧辰连忙就地打了好几个滚，滚到李仁的脚边，有这道士在一旁，他会感觉莫名心安。
“这辈子也算是值了。”慧辰无力地趴在地上，伸手摸自己脖子上的那几个血洞。
嘶……真特么疼。
“值了？哪里值？”李仁目光就没有从鬼神身上离开。
鬼神失控了，马上就要到出手的最好时机。
慧辰真不知道这道士一边说着自己打不过鬼神，一边又在这里跟人开玩笑是什么心理：“也算是跟女孩亲密接触过了，哪里不值。”
好了，就是现在。
李仁站起身来，抬手掐诀，浑身的气势骤变，从清风朗月到肃杀冷冽也不过片刻，指尖轻抚桃木剑剑身，像是在为它擦去尘土那样：“小和尚，你记住了，天下无难能不可为之事。”
额上像是被人撕开那样在正中心睁开了一只眼睛，那双血色的眼眸中有两个瞳仁，重瞳是为半步神仙：“亦无我李仁不可除之鬼。”
须发尽白，雪白的长发无风自动，竟然比对面的鬼神更像鬼神。
亦正亦邪？不，是纯粹的邪。
轻轻叹息，连那呼出的气也是冰冷的，抬眼看向鬼神，桃木剑泛着血色的光芒：“今天遇到我算你倒霉。”
慧辰异瞳圆睁，这真的是个道士该有的样子吗？
怪不得突然不打了，任他被欺负，原来是在憋大招。
鬼神率先出手，向着李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李仁抬剑虚指，眸中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鬼神脚下血色的阵法凭空出现，泛着红光，自阵法中伸出无数双黑色的触手，拉扯鬼神，将鬼神自上往下撕扯，脚下泥潭一样陷了下去。
六面同时出现阵法，整只鬼就被困到了里面，动弹不得。
尖叫声自阵法中传出，尖锐刺耳。
李仁仿若未闻，步步上前去，手中一排符箓紧紧贴在鬼神身上，手诀几番变化：“五雷使者，五丁都司。悬空大圣，霹雳轰轰……敢有不从，令斩汝魂。”
摄魂咒！
符箓疯狂燃烧着，携带着至阳之力无尽地施加给鬼神。
这才有点道士的样子了。
清晰的实体逐渐透明了起来，鬼神的眼中留下两行血泪，顺着尖瘦的下巴滴落。
“道长，是不是太残忍了……”慧辰也是看不得女孩哭，伸手扯了扯李仁的衣袖，连袖子都是冰凉的。
像是从酆都刚爬出来那样。
身上也是飕飕往外冒凉气。
“她杀你的时候不会感觉残忍。”李仁冰冷的声音响起，一剑刺穿鬼神的胸口，“千百年来死在她手上多少人？她感觉残忍吗？”
鬼神的眸中满是不甘。
李仁低低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笑得一派风流：“乖，不会死，留我身边做事吧？”声音清澈温柔，像是关爱孩子的父母。
慧辰嘴角忍不住一抽，他就知道这道士蔫坏蔫坏的。
铁定要捞到点好处才会罢休。
女孩摇头拒绝，张嘴说话：“请您杀了我。”
李仁剑眉轻挑：“还有人上赶子找死的？”
松开手中剑柄，额上的第三只眼能看得清鬼神身上所有的命门，只要全部摧毁就真的消散，再也没有了。
半蹲下，抬眼看她：“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留你在身边，能治好你的伤……”
“伤是你留下的……”女孩张嘴，大着胆子打断了李仁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道士给了她不可思议的亲切感。
咧嘴一笑，嘴角掀起几分温柔来：“我带你离开，出去解了契约，叫和尚超度了你就能成功轮回。”
耸了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想死也不是问题。”
收个鬼神到时候在山里不得横着走！
李仁才不会真的把这鬼灭了，最坏不过就是毁掉鬼神九成命门，契约就一定会成立。
就是恢复需要时间，做起来也麻烦。
费点口舌能方便不少，何乐而不为？
“会忘掉这些吗？”女孩看得出来李仁不想杀她，开口询问。
“签订契约之后暂且不会，轮回之后是没有记忆的。”李仁耐心地解释，鱼儿上钩了。
“契约？”女孩非常谨慎，这是被折磨后本能的距离感。
李仁微微一笑，笑得如沐春风，谁能把他跟刚刚那个浑身冒冷气的家伙联系到一起：“主仆契约，不平等契约，你需要暂时听命于我，而我只需要为你提供必要的治疗。”
李仁长得不丑，硬朗且风流，一派少年意气，小虎牙会在笑的时候若隐若现，像是会闪光那样。
“好像还很平等……”女孩眼珠转了转，脑袋似乎转不过弯来。
能这样想李仁当然求之不得，他笑得眉眼弯弯，轻声开口：“所以你的选择呢？”
女孩没有点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李仁，依旧在权衡：“你这算不算绑架？”
李仁脸色一僵，笑容有些维持不下去。
绑架？我去你大爷的绑架！
你情我愿能是绑架吗！
“不算，如果你愿意了就不算。”李仁拼命维持脸上的笑容，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吓人，甚至主动让额上的第三眼闭上，余留一条长长的缝隙。
当然她要是死活不愿意的话，绑架也不是不行。
“会逼我做那些事情吗？”女孩接着询问，她是鬼神，就是再过上几天也死不了，当然能不紧不慢地去跟李仁闲侃。
一旁的慧辰憋笑得痛苦，险些憋出内伤来。
他倒要看看道士怎么回答。
李仁摇头：“我是道士，是修无情道的那一批。”
“哦。”女孩乖巧点头，垂眸思考自己还有什么没有问到的。
片刻后抬眼看站到一旁的慧辰，开口：“能打和尚吗？”
“不能。”
慧辰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莫名躺枪的，但也不能表现出什么不悦的情绪来，要不然坏了道士的事情，指不定还要他赔多少钱。
他是一分也赔不起。
女孩嘟着嘴，显然很不愿意。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把自己说服了，就高高兴兴地点头：“我同意了。”
慧辰眼皮突突跳着，总觉得大事不妙。
“好。”李仁解除他面前的那个阵法。
女孩终于能接触到李仁，鬼气当即溢了出来，直奔李仁面门而去。
李仁抬手又是一张摄鬼符贴到女孩额头上，咧嘴一笑，笑得格外邪气：“就知道你是这个想法。”开天眼之后，鬼气伤不到李仁。
他伸手掐着女孩纤细的脖颈，女孩被阵法束缚，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李仁轻声开口，声音并无起伏，刚刚收敛起来的冷气又往外冒：“你该不想我给你戴上狗链子牵着出去吧？”
“男人都是坏蛋！臭男人！”女孩挣扎无果，张嘴开骂。
李仁丝毫不在乎女孩说的什么，手中力量加重了几分，直到女孩说不出一个字来。
鬼不需要呼吸，他掐脖子掐不死。
如果慧辰也有天眼的话，就能看清楚李仁身上冒出的血色气息正在不断攻击女孩身上所有的命门，原先平稳运转的命门当即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李仁接着开口，声音几乎要掉出冰渣子来：“最后问一遍，愿意不愿意！”
女孩摇头。
一瞬间的事情，李仁和慧辰的身后同时出现漆黑的人影，伸手把他们往后撕扯。
李仁瞳孔猛地放大，用力挣扎，却发现身上的法力一丁点也调动不出来。
窗外的月染上血色，这是鬼神的诅咒！
女孩双眼泛着得意的光芒：“我以我的灵魂诅咒你们，离开哀牢山之日便是你们的死期，信仰崩塌、师门驱逐、修为全毁！”
得意地笑着，身体逐渐透密，化作粉末消失无踪。
李仁他们身上的束缚也瞬间消散，但是心脏刺痛，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罩住了一样，感觉不太真切。
“诅咒？”李仁摇头，“不可能，鬼神没有诅咒的能力……”
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偏头问一旁同样震惊的慧辰：“今天什么时候？”
“七月十五日。”慧辰出门前特意看了日历的，不会有错。
“妈的！”李仁暗骂一声，只能认栽，“在中元遇到鬼神，真是倒霉到家了！”
七月十五日，鬼界，这个特殊的日子鬼神能够暂时借用天地之力，以灵魂为诅咒。
“现在怎么弄？”同样被诅咒了，慧辰看上去倒是一点不在乎，这些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大不了从头来过。
李仁摇头：“先离开吧，出了哀牢再说。”
“好嘞。”慧辰转身离开，抬起一条胳膊搭在李仁的肩膀上，“该说不说，你这样挺好看的，眼珠子真的假的？能摸吗？”
李仁白了他一眼，开口：“假的，不给摸。”
“小气。”慧辰吐了吐舌头，笑眯眯地接着说，“刚刚你有没有想过真的收下那个鬼神？”
李仁摇头：“没有，她杀了的人不计其数。”
抬眼看天边明月：“杀孽太重，就是再纯洁的人，也会忘了最初的模样。”
“哎呦，怎么突然感慨上了？”慧辰歪头往李仁那里靠，却发现李仁这个时候身上凉飕飕的，不像是活人，“话说，你这第三只眼睛怎么来的？改天给我也安一个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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