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己很少会露出这副模样,在顾家被顾婉刁难,被下人视而不见的日子令她逐渐麻木,可不知是否因身处在自己和母亲一同居住之处,叫顾元昭放下心防。
但时间不早了,她不该在此处多做停留,乳母也会担忧的。
想着便擦去眼角的泪,正准备离开时,身后便响起木门被人推开的声响,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瞧,便看见正朝自己缓步而来之人。
“从远些地方便瞧见此处大门未关,我还当是谁不长眼竟来了此处,原来是三小姐呀。”
身着翠绿衣裙的侍女朝着她的方向走去,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顾元昭,颇有些轻蔑的开口,
“三小姐这是在做什么,此处可是夫人下令不许任何人来此,你莫不是忘了府上规矩了?”
说着便拍了下手,好似恍然大悟一般,轻蔑的笑了几声。
“瞧瞧,我倒是忘了,此处不正是那歌姬所住之处嘛,她五年前自缢于此倒是惹得一阵晦气,不过……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今日应当是那歌姬的祭日吧,三小姐难道……”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而是一个快步便走到顾元昭的面前,伸手朝她藏着裘衣下的手臂抓去。
而她手中的竹篮也顺着扬起,盛放酒酿的瓷瓶掉落而出,落地发出声脆响,随后便是四分五裂。
散落下的冥钱也被风带出,在空中打着旋落下,而那侍女在瞧见此番场景后,脸上的笑意更甚,捏着对方的指尖也用力几分。
“府内大人皆是活得好好的,顾元昭,你好大的胆子,此般做派,可是在咒谁?!”
瞧瞧侍女现在的样子,像是抓着自己把柄急着找主子邀功的猎犬般。
顾元昭可没被她的话唬住,未被对方钳制的手则扬起给她的脸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掌。
巴掌的清脆声在安静的院中响起,自己这一掌用力极大,倒是手心也因此而隐隐作痛,而挨了一掌的侍女好似根本没反应过来,钳制她的手也卸了力,顾元昭顺势便挣脱开她的束缚。
“顾元昭……你!”
那侍女捂着发红的脸畔,恶狠狠的望着她的方向,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而顾元昭见此则是揉了揉发红的掌心,杏仁眼微眯起,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你身为顾家的下人,竟敢对主子动粗,我不过是替李嬷嬷教你规矩罢了,怎么……不服气啊?”
她笑着开口,话中也带着十足的轻蔑与嘲讽。
“笑话!不过是个贱蹄子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我可是萧夫人的人,你这般做便是对夫人不敬!今日我便来教教你何为规矩!”
那侍女显然是恼羞成怒了,说出的话也带着十足的怒意,伸手便朝着顾元昭的方向走去,显然此次的打是躲不过去了。
但顾元昭面对她带着怒意的举止,面上表情未变,甚至连躲都不躲,便这般直面着对方,冷笑的开口警告着。
“你且想清楚了,我是侯府三小姐,你若是今日在我身上留下一点伤,依府内规矩该如此处置你再清楚不过,即便是萧夫人,恐怕也不会护着一个自作主张的蠢货。”
此话一出,侍女的动作明显顿住了,距离她不过毫厘的巴掌硬生生停了下来,随后便是侍女气红的一张脸。
顾元昭知晓的,萧夫人即便再怎么刁难自己,也不会容许侍女出手伤她。
毕竟无论如何,她也是侯府的三小姐,即便是无权无势的庶女,也不该放任下人放肆。
若是连下人都能对主子随意用刑,顾家的规矩便只是空谈,所以一直以来,萧夫人都只会在默许的范围内,冷眼旁观侍女的刁难。
而今日便是如此,这侍女在萧夫人身侧服侍,定然知晓这道理。
而硬生生憋下怒气的侍女对此则无法反驳,只好恶狠狠的将手放下,胸口也因愤怒而剧烈的起伏着。
顾元昭没有再理睬对方,而是越过她将地上的竹篮捡起,冥钱被风吹扬起,她伸手接过卷起的冥钱,眸子低垂,掩下其中神色。
那侍女见此则上前将她的竹篮一脚踹落,而顾元昭也因这惯性而跌坐在地,侍女见此则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冷笑着开口。
“不愧是没娘教的玩意,尽会使些下作手段,怎么,勾引上白公子便把自己当人物了?”
说着便微俯下身子,伸手点着她的额,顾元昭能感觉到对方指甲戳入肉中的力度,眉心的疼痛令她不适的皱了皱眉,但最令她感到愤怒的则是她话语中对娘亲的不敬。
今日是娘亲的祭日,她怎敢在此大放厥词!
“逝者为大,望你口下积德。”
顾元昭伸手抓上对上的手,她用力极大,指尖嵌入其肉中,双眼发红,一字一句的开口说着。
而侍女则被这突然的举止疼地面容也扭曲上几分,伸手抓着对方的指尖,企图挣脱对方的桎梏,孩童的力气终究有限,即便顾元昭用了十成力,却依旧被对方掰开了指尖。
挣开束缚的侍女也顾不上什么规矩,抬脚便是对她踹了好几脚,素色裘衣上沾了黑色的鞋印,年幼的孩童则蜷成一团好抵御对方泄愤的攻击。
可仅仅这般依旧不能让她解气,侍女恶狠狠的开口:“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你娘不过是个青楼出生供人取乐的玩意,死后连一个牌位都没有,你在这供奉什么?供一个孤魂野鬼吗?”
说着便蹲下身伸手提起她的衣领,瞧着对方此刻狼狈的模样,嗤笑上几声:“当年那下贱蹄子临死前还在苦苦哀求,她在求我放了你,我本不想将此事闹大,可你让我实在厌烦。”
“三小姐,你说的不错,夫人未曾下令让我们对你用刑,可此处人烟稀少,若是死个人你猜猜会不会有人发觉?我就发发善心,送你和那歌姬团聚。”
侍女的声音很轻,她歪着头瞧着顾元昭此刻的狼狈模样,就像在盯着一个垂死的猎物,嘴角慢慢扬起一抹笑。
在听到这些话时,顾元昭的脑中仿佛如遭雷击,对方的话她已经听不清楚了,耳边只剩下她说的那句‘苦苦哀求。’
为什么?
娘亲为什么要对一个侍女哀求?
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娘亲又为何要寻死?!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而在最后,顾元昭也想明白了答案。
她抬眸对上侍女的视线,漆黑的瞳仁中好似一潭死水,只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静静瞧着她。
“是你杀了她。”
一字一句的话语,同时也是她最终得出的结果。
侍女对此不以为然,反倒是沾沾自喜道:“是又如何,马上你便能与你娘团聚了。”
说着便伸手环上她的脖颈,指尖感受着来着对方血管的搏动,嘴角带笑着一点点的收紧指尖。
她的沾沾自喜并没有持续太久,下一秒,顾元昭便抓住她的手,低头死死咬了下去。
口中溢满了浓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她能感觉到从对方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正顺着嘴角一点一点的滴下。
而此刻,她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要杀了她,替母亲报仇!
皮肉撕裂的声音在安静的院中分外清晰,对方痛苦下的惊呼声宛如惊雷般在耳边响起。
在自己的后背头上都是来自对方如雨点般的捶打,但这些顾元昭都不在乎,她紧咬住侍女的手,直到硬生生咬下一块肉。
可这还不够。
母亲临死之前所受的痛苦她都要加倍奉还给她!
在顾元昭的脑中能根理智的弦崩断,这一刻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的现在行为究竟代表着什么,她就像是依靠本能行动的野兽,对着面前的猎物发泄心中最原始的愤怒。
在一番争斗中,她将侍女扑倒,对方的后脑砸上花池边的石块上发出一声闷响,而殷红的血液也顺着伤口流出,顾元昭置若罔闻,她拿起身边一切可以用来攻击的物件,用力朝她的头上砸去。
顾元昭紧抓着手心的石块,一下一下的砸上对方的头,温热的血液飞溅而起,落上她的脸侧,身下人也由一开始的咒骂到之后的哀求。
她在求自己放过她。
既然当年她没能放过母亲,那自己又凭什么饶恕她?
自己没办法替已死的人原谅,如今的顾元昭能做的,便是将那时母亲所受的苦楚加倍奉还。
她手上动作没停,反倒将手臂扬起的弧度更大了些,石块落上侍女的脸,直到她再也无法开口。
顾元昭不知过了多久,她能感觉到手上力气渐渐流失的感觉,一个孩童的力气终究有限,她无力的将手上染血的石块丢下,看着眼前早已瞧不出人样的侍女。
她的头被石块砸的坑坑洼洼,血肉模糊的脸已经让人分辨不出原来的样貌,明明是第一次杀人,可顾元昭的心中却没有丝毫害怕。
她冷静的看着对方。
人有时候真是顽强,明明已经头破血流成这般了,却还留着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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