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满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但朱雀并没有真的按下去。
“娃儿,”朱雀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柔和,“他们都是在利用你,只有干爹是真心待你的。跟干爹走吧,离开这里,好不好?”
蒋满盈丝毫不为所动,手中的枪死死抵住朱雀的后脑:“放下引爆器,否则我开枪了。”
朱雀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皱纹也深刻得近乎狰狞。
“你开得了枪么?”
他再次发问,如同一场危险的赌局,而结果并未让他失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因为蒋连峰的事,早就开不了枪了。这么多年,你从没碰过枪。要不是今天情况危急,我根本不会把它交给你——可我就算给了你,你扣得动扳机吗?”
“你敢扣下去么?!”他突然一声厉喝。
蒋满盈整个人狠狠一颤。
“敢么?!”
他握枪的手指已然用力到骨节发白,却迟迟无法做出下一个动作。
朱雀发出一声得意的狞笑,那笑声激起了蒋满盈心中遥远的惊悸与恐惧——那个他一直逃避的、致命的问题,终究还是横亘在了这里。
耳鸣嗡嗡作响,胃里翻江倒海,身体沉重发软,握枪的手腕像是灌了铅,开始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几乎就要握不住枪。
蒋满盈奋力咬破口中嫩肉,尖锐的疼痛换来短暂的清明。他强稳住心神,试图重新掌控局面:
“如果我此刻扣下扳机,那我与你又有何区别?”
声音仍带着颤,却渐渐稳住。“若真想取你性命,这些年我有无数次机会。我潜伏至今,苦心经营,为的不是用私刑处决你,而是要让你站上审判席,接受法律公正的制裁。”
“……朱期延,你今天唯一的出路,就是及早放弃抵抗,迅速无条件投降!”
“我们的狙击手,枪口已经瞄准你的脑袋!投降,你还能接受法律的审判,还能有一条活路。抵抗,就只有当场击毙一个下场!”
就在这时,窗外隐约传来扩音器的喊话声,字句虽不清晰,但那坚定的语气却如一道外力,注入了他的脊梁。
蒋满盈深深换了一口气,言辞愈发沉定:“你也听到了。楼里已经清空,现在只可能有两种结局,要么,你放下引爆器,我们一起走出大厦;要么,你按下引爆器,我们同归于尽——”
“不,还有第三种结局。”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浑身一僵——在高度紧绷的对峙中,他们竟谁都没有察觉这空间里是何时多出了第三个人。
他们同时猛地回头,只见程应容不知何时已捡起了地上那把手枪,此刻正站在他们身侧,枪口在他们二人之间缓缓移动。
程应容本是跑上顶层想通知他家豆儿警察来了,让他快逃,自己来断后。可当他推开门时,恰好看见书架正在缓缓合拢,也瞥见了其后隐藏的电梯。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机关,在特警破窗突入的前一刻躲进电梯,直达这里。电梯门一开,便看到了眼前这番景象——
“容子!开枪杀了这个叛徒,我们一起离开这儿!”朱雀仿佛看到了破局的希望。他并非不知程应容与蒋满盈是把兄弟,但在此等生死关头,兄弟情义又怎会比活命更重要?他紧接着许诺道:“只要离开这里,不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程应容的枪口最终停在了蒋满盈的方向。他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是警察?”
蒋满盈喉头一阵发涩,沉声应道:“是。”
“豆儿,”程应容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又问,“你这混小子,一直留在这儿……就是为了卧底?”
蒋满盈忽然想起,当年他刚走上这条歧路时,容哥曾恨铁不成钢地对他又打又骂:“你个混小子,怎么就不学好!你是我全部的指望,是我的梦想啊,你怎么能这样!” 可打骂之后,容哥还是红着眼圈把他搂住,说:“但既然已经这样了……以后就跟着容哥混。容哥罩着你,罩你一辈子!”
“容哥——” 他哑声唤道。
回应他的,却是一阵突兀而快意的狂笑——
“对!” 蒋满盈微微垂眼,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肩膀就被重重拍了一巴掌,手里的枪差点脱手。他慌忙握紧,吃惊地抬起头,只见程应容昂着脑袋,脸上没有丝毫愤怒,只有压不住的骄傲:
“我家豆儿是警察——一直是警察!他妈的一直都是!我就知道!我小兄弟没有不学好——”。
“你……不生气?”
“你能走正道、有出息,我高兴都来不及,生什么气?” 程应容声音铿锵,眼里像烧着一团火,“我简直——太高兴了!”
蒋满盈原以为容哥会气他骗了这么多年,却没想到,对方竟转身将枪口稳稳对准了朱雀,斩钉截铁道: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的枪口,永远只对准他对面的人——也就是你!”
“豆儿,你走。他要是敢动,” 程应容语气狠厉,字字砸地有声,“我毙了他。”
蒋满盈还想说什么,程应容却用温和而坚定的语气打断了他:“我们都了解他。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你的命。你留在这里,我们谁都活不了。只要你安全离开,我这里反而安全。走!”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声音忽然在空间内响起:
“满盈。”
蒋满盈后背猛地一僵,回头就看见了那张面孔——杨慕手持防爆盾,向他伸出一只手:“到我身后来。”
程应容脸上的神情凝滞了一瞬,但最终还是化作一个诚挚而真切的微笑,轻声说:“豆儿,过去吧。”
“容哥——”
“你知道的,我就算出去,也是个死。”程应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如果一定要死,就让我死得有价值一点。这是我欠你的……当年霸凌你那么久,这次,就算还清了。”
蒋满盈用力摇头:“我不让你在这儿送死——”
“还有我们在呢!谁都不会死!”
洪亮的喊声震得蒋满盈耳膜发疼。他猛地回头,才发现不止是杨慕——几个支队的队长和精锐队员,都已从电梯中迅速走出,此刻正呈扇形快速散开,数支枪口齐刷刷对准了朱期延。
蒋满盈大惊失色,不由吼道,“不是让你们都撤出去,又回来干什么?!”。
站在队伍中心的傅明迟闻言一笑,扬声道:“当然是为了不让你一个人当英雄。朱期延欠着我们突击队的血债,今天,我们要亲自讨回来!”他转而厉声喝道,“朱期延,放下引爆器!否则,我们这几支微冲,会立刻将你射成筛子!”。
朱雀见此,脸上狰狞得意几乎都再压抑不住,“都到这地步了,你觉得我还会怕死么?有这么多条命陪着,我可一点都不吃亏!”拇指指腹搁贴在那红色按钮上,“要不要赌一赌,是我的手快?还是你们的枪快?”。
面对重重包围,朱雀脸上的狰狞与得意反而再难抑制:“都到这一步了,你们觉得我还会怕死吗?有这么多人陪着上路,我可一点不亏!”他的拇指指腹紧紧贴在红色按钮上,声音里带着歇斯底里的挑衅,“要不要赌一把,是我的手快,还是你们的子弹快?”
他随即狞笑着朝窗外嘶声大喊:
“全嘉和!四年前我能亲手处决叛徒,四年后的今天,我照样可以!本来我只想要这叛徒一条命,你既然送了这么多人进来陪葬,我就只好全部笑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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