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阵的金光渐渐淡去,宛如潮水缓缓退去,只留下余韵仍在空气中轻轻回荡。
栾清砚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视线没有为那满树重生的奇迹停留半分,而是穿过纷扬的花瓣,径直落向树下的人。
白辰安就站在那里。
衣角沾着花瓣的芬芳,发梢缀着光的碎屑,阳光穿过层层花瓣与枝桠洒落下来,他站在花雨之中,仰着头望他,一身浅蓝色的休闲服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柔和,眼底还盛着未散尽的震撼与温柔。四目相对的刹那,飘落的粉色花瓣忽然定格了一瞬,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栾清砚目光微动,落在白辰安身上。他的神情与以往截然不同,不是平日里的张扬狡黠,而是一种安静而炽热的温柔。那双眼里仿佛盛着刚刚绽放的整片花海,柔和中竟隐隐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眷恋。
这一眼太轻,却又太重,像是拂过心尖的一缕风,也像是无声落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栾清砚心底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他怔了一下,只觉得那一地粉色花瓣仿佛也映在了他心中,悄然泛起某种未曾命名的悸动。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步,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步步走向那个站在花雨中的人。胸腔里翻涌的情感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桎梏——他想要将白辰安紧紧拥入怀中,想要在他耳边诉说那些深埋心底的悸动,想要让这一刻成为永恒。
可就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瞬间,栾清砚猛地刹住了脚步。他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
"还不行......"他在心底默念,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飘落的花瓣擦过两人之间那道看不见的界限,像是无声的叹息。现在的他还不够强大,还不够资格将这份心意宣之于口。
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最终只是轻声落下:“好看吗?”
白辰安望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栾清砚,心跳蓦地漏了一拍。他以为对方察觉了什么,以为那层被粉色花雨染湿的心思藏不住了。
可对方却只在他面前停下,像往常一样,淡淡地问了一句。
白辰安抬眸,深深望进那双浅色宛若琉璃的眼睛,那里倒映着漫天飞花,也映着他自己。
他轻轻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仿佛试图掩住眼底翻涌而出的情绪,也掩住那一瞬间指尖微微发麻的悸动。
双手不着痕迹地背在身后,像是这样就能压住那份想要触碰、又不敢伸出手的渴望。
“好看。"
他嘴角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
——不知说的是这满树繁花,还是站在花雨中,让他心尖发颤的人。
或许,都是。
“这是什么法阵?”
白辰安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柔软如羽的纹理,花瓣轻轻贴在掌心,仿佛仍残留着栾清砚灵力的余温。
“木生诀。” 栾清砚轻声应道。“一种古老的法阵,能唤醒那些尚有一线生机的植物,让它们重归繁盛。”
白辰安仰头望着那盛开的奇迹,声音比风还轻: “那这棵树的名字……叫什么?”
栾清砚的指尖抚过树干上新生的纹路道:“执年。”
——执年。
白辰安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守着流转的时间、不老的等待。他低笑了一声,像是随口,却带着些感慨:“这棵树,比天女湖边任何一棵,都更像是猎人幻化的吧。”
栾清砚转头看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玩笑意味:"如果你是仙女,会为猎人的牺牲流泪吗?"
白辰安斜睨了他一眼,回答得干脆利落:“不。”
他顿了顿,勾唇一笑,语气嚣张:“因为会流泪的那位,是恶魔,被我揍的那种。”
栾清砚微微怔住,随即低笑起来,既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
白辰安一时被栾清砚的笑晃了神。那笑容太少见,淡淡的,却像是穿透云层的月光,晃得他心里一阵发烫。
他清咳了一下,下意识别开视线,努力掩饰刚才那一瞬的怔忡,语气装作若无其事地反问:
“那……如果你是猎人,会变成古树守护千年吗?”
"不。"栾清砚学着他的语气,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变成古树的会是恶魔——被我法阵困住的那种。"他顿了顿,"仙女和猎人,都会好好活着。"
白辰安大笑出声,随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在指尖轻轻一抛,那抹粉色便旋转着飞向空中,在阳光与花雨中划出一道弧线。
“然后没有恶魔,” 他望向栾清砚,眸中盛满光, “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栾清砚看着他,眼神柔和,像是被某种暖意轻轻包裹,轻声应道:“嗯。”
白辰安扬起嘴角,笑得眉眼弯成月牙,语气却格外认真:“这个结局,我喜欢。”
栾清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凝视着他,轻轻一笑,唇角缓缓上扬,语气低柔却坚定:“我也喜欢。”
微风拂过,几片花瓣打着旋儿落在两人之间。栾清砚率先转身,衣摆带起一阵花香:"饿了吗?去吃饭?"
“吃什么啊,栾导游?” 白辰安边说边低头捡起几片未央花瓣,随手握进掌心里,像是想把这一刻偷偷收藏。
栾清砚瞥了一眼他的小动作,眼神微动,嘴角含笑道:“吃火锅?这附近有家店挺有名的。”
“不要,烫。” 白辰安摇头,“换一家。”
“那……寿司?”
“提议接受,走吧,我饿了。”
他抬脚就走,语气还是一贯的轻快调皮,却没放开握在掌心的那几片花瓣。
栾清砚望着他背影,轻轻勾了勾唇角,悄然跟了上去。
**
两人站在寿司店门前,看着门口那条蜿蜒到街角的长龙,白辰安歪着头看向身边的人问:“栾导游,你说我们换点别的吃好吗?比如……前面那排小吃摊,闻着就挺香的。”
栾清砚戴上了之前摘下的墨镜,镜片映出街头熙攘的行人。他扫了一眼排队的长度,又看向不远处烟火气十足的小吃摊,点了点头:“确实,不是非吃不可。”
白辰安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转身就扎进了熙攘的小吃街。他脚步生风,活像只闻到烤鸡香味的狐狸——毕竟那家烤鱿鱼的香味,早在他来时就在脑子里烙了印。
于是,他信誓旦旦地带着栾清砚在人群中穿梭,循着“记忆中的方向”一路乱晃。
栾清砚起初也没多想,反正他对吃的没什么执念,就跟着走。可走着走着,墨镜下的眼睛却渐渐浮起疑惑。
“……你是不是刚刚带我路过这摊第三次了?”
白辰安脚步一顿,有种被当场揭穿的小尴尬,干笑两声:“啊哈哈......那个……我刚来时看到个特别香的鱿鱼摊,现在在找。”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它在哪。”
“我记得大概方位的!” 白辰安赶紧补救,试图摆出一个“我心里有数”的样子,眼神却在四周打转。
栾清砚没再说什么,只是略一侧头,朝另一个方向望了眼,随后淡淡地说:“跟我来。”
没走几步,他就在街边一个拐角摊位前停下。那摊上正冒着滚热的白汽,铁板上几只鱿鱼被刷上酱汁后滋啦作响,香气四溢。
“……找的就是这个吧?” 他偏头看着白辰安,眼里带着一点轻笑。
白辰安眼睛一亮:“对对对!就是它!”
他一边飞快排队,一边忍不住感叹:“栾清砚,你方向感也太强了吧?”
“你刚刚都快走出这条街了。”
“你说说看,你是怎么做到这种GPS级别定位的?”
栾清砚语气很淡:“你走错路的时候,我就记下了正确路线。”
“……神了”
栾清砚看着他,忽然有些好奇:“那你平时到底是怎么认路的?”
白辰安毫无羞耻地理直气壮:“靠感觉。”
“……”
“再不济,人手一个导航啊。” 他晃了晃手机,“科技的尽头是救命,我这么机智,是不是也算一种能力?”
栾清砚失笑,没接话。
白辰安已经迫不及待接过一串刚烤好的鱿鱼,咬下一口,顿时眉开眼笑:“这才叫人生。刚刚那寿司店前排队的人都亏了,错过了这家宝藏。”
“那我也尝尝。”
两人并肩站在摊前,鱿鱼香味混着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一时间连阳光都显得热闹起来。下午的街道不算拥挤,人声鼎沸却不喧嚣,空气中弥漫着平凡而真实的烟火味。
白辰安回头看了一眼栾清砚,忽然说:“你知道吗?其实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什么感觉?”
“就是……没有任务,我们只是单纯地在享受假期,乱吃一通,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挺好。”
他微微仰头,视线落在街头流动的阳光与人潮中,嘴角扬起一个不明显却很放松的笑。
栾清砚看着他,目光柔和下来,也跟着勾了勾唇角:“我也喜欢。”
一个鱿鱼串自然无法满足白辰安的胃口。接下来的时间,他穿梭在各个小吃摊之间,陆续光顾了章鱼烧、豆腐花、煎饼果子等摊位。
此刻的他,右手握着一杯奶茶,左手拿着一根已经被咬了一口、糯米裹着香肠的食物,困惑地眨眨眼:“这玩意叫‘大肠包小肠’,可我怎么看着只有一根肠?”
栾清砚失笑地看了他一眼:“糯米的是‘大肠’,里面的才是‘小肠’。”
“不科学。” 白辰安一脸认真地否决,“糯米怎么能归类为肠。”
除了美食,一些街边卖饰品和文创小物的店铺也成功吸引了白辰安的注意。美其名曰“来旅游就得带点手信” ,他认真地挑选了几瓶罐装、包装精致的护肤品准备带回去送给他妈,又挑了几款风格搞怪的小挂饰打算分给队友。
当经过一家手作DIY小店时,他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店铺里可以自由制作钥匙扣、手链、香薰瓶等小物件,他挑了两个金属质感特别的钥匙扣款式,又从口袋里掏出几片早就悄悄藏起来的“执年”花瓣,用店里的特质树脂封存进了饰物里。
粉色的花瓣浸在透明的胶水里,在灯光下仿佛还带着一点微弱的光泽,与银色的金属框完美融合,看上去意外地精致。
“给。” 他将其中一个递给栾清砚,嘴角一挑,语气带着一点调侃,“今天的导游费。”
栾清砚接过钥匙扣,指腹轻轻摩挲过树脂表面。他垂眸凝视片刻,眼底似有微光浮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将它收进口袋,动作小心得像在藏起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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