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焰还在燃烧着，像是不愿熄灭的战意残火，死死黏附在空气里。
白辰安面色苍白地站着，冷汗顺着下颌滴落，脚步轻轻一晃。
栾清砚立刻上前扶住他，手掌贴上他的背部时，却猛然察觉到——白辰安的体温在快速升高，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沸腾。
那是异能透支的征兆。
他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听见耳机里传来云漾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
“你们现在马上离开038城区，要快！天禄州要执行‘断臂计划’！”
“……什么？”栾清砚语气顿时沉了下来。
“天禄州这群饭桶！”白辰安低哑开口，语调冷得像刀，嗓音却透着疲惫与愤怒。
“没时间了，要快！”云漾加重了语气。
“噗”的一声，雪球出现在白辰安的脚边，“汪”地吠了一声，瞬间幻化成一头巨大的灵犬。
多亏这只吃货喜欢在白辰安身上留传送阵，才让它能在最紧急的时刻及时赶到。
雪球一口叼起白辰安扔到背上，栾清砚紧随其后跳上去。它没有半点耽搁，径直朝着纪泰然藏身的方向飞奔而去。
转瞬之间，纪泰然和两个急救舱也被甩上了雪球宽阔的背脊。
雪球在寂静无人的废区中疾驰，它的速度快得几乎化为残影，身后掀起狂风与尘浪！
远在另一端的云漾指尖飞舞操控着终端，冷汗一滴滴滑落打在键盘上。操控雪球进行远程实体化与疾行，对他而言是极度消耗的异能负荷。
但他的声音仍冷静、稳定：“雪球这种状态，我最多只能维持十分钟。你们必须在十分钟内逃出038区。”
“收到。”栾清砚简短回应。他坐在白辰安身后，一手牢牢揽着对方的腰，掌心触及的温度烫得惊人。
白辰安的伤口因奔行剧烈颠簸不断裂开，鲜血一滴滴洒落在雪球雪白的皮毛上，染出刺眼的猩红。
栾清砚眼神一沉，另一只手抬起，霄守化作漫天细刃，围绕着他们疾速旋转，像是守卫在王座前的卫兵，又像是撕碎障碍的开路者。
他的异能释放得极度凶猛，几近狂暴。
挡路的墙壁、倒塌的电塔、长满藤蔓的废墟，统统被他以暴力的方式分解摧毁——毫无节制，只求直线脱离038区域。
而雪球背部最后方，纪泰然紧紧咬牙，用尽全力将两个急救舱牢牢固定在雪兽身上。
他手上刚处理好的焦伤早已被撕裂，鲜血再次涌出，却连皱眉都没空，只是一遍遍加固急救舱的绑带。
这是一场对抗时间与命运的逃亡。
他们没有退路。
只有一个目标——
活着离开。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远处传来如洪涛奔涌般的轰鸣——万物奔腾的声音，震耳欲聋。
天空像是骤然塌陷，大片阴影压下来，宛如黑云翻卷。
他们猛然回头，瞳孔骤缩——
无数妖兽涌出地底，黑压压地铺满视野，宛若末日大军压境！
几乎在同时，大地剧烈震动，“轰隆隆”作响，厚重的灰色围墙从地下破土而出，像钢铁巨兽般缓缓升起，将整座城区一寸寸切割、封死！
而那些还未来得及撤离的民众——
在望见那面升起的高墙与扑来的妖兽同时，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们被抛弃了。
断臂计划启动，他们，就是那条“被断下的手臂”。
那一刻，整个城区爆发出山崩般的恐慌！
有人尖叫、有人哭喊，有人试图翻越高墙逃命，有人跌倒被踩，有人流血断肢，有人挣扎着爬起，却再也爬不动。
有孩子在找妈妈，有母亲跌在地上还护着怀里的婴儿，有人从墙头跌落，头部砸地，鲜血迸溅，再也起不来。
整个城区化作一座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雪球，向东！那边的墙还没完全升起！"云漾冷静指挥，袖口擦过鼻间涌出的鲜血。雪球已奔逃四十分钟，远超他的极限。
灵犬急转方向，朝东方飞驰。
"再快点，雪球，求你了..."云漾耳孔开始渗血，却仍不肯放弃。
**
“快点……再快一点……”
从云栖州飞往天禄州的天空上，一架客机正以极不正常的方式前进——瞬移、冲刺、再瞬移，几乎像是被强行撕扯着前进一般。
机身剧烈震颤，引擎已开始冒烟，像随时可能在半空中解体。
驾驶舱内，江晏满头冷汗，额角青筋暴起，牙关死咬。每一次瞬移都在撕扯他体内的能量，逼近极限，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打算。
而每当他短暂喘息，老陈便立刻接力猛踩油门，即便脸色苍白、恶心想吐，也毫不迟疑。
“我操，老命不要了！”老陈咬着牙骂一句，又把速度拧到最大，“给我顶住啊老伙计——！！”
飞机以极限的速度轰鸣着冲刺。
终于，天禄州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那面高耸森冷的围墙，像一道巨兽的脊背，横亘天际，将整座038城区死死封锁。
“快啊！！！”夏音几乎是嘶吼着，全身前倾，双手死死握住扶手，指节发白。
客机的引擎终于撑不住，发出“砰”的一声爆响，冒出浓烟。
但他们距离那面围墙，仍有数公里。
终究——还是太远了。
下一秒，那面围墙“咚”地一声震响，彻底封合，防御电网高压启动，密布的闪电交织其中，封死了所有通道。
连一丝风声，都无法穿越。
“不……”夏音的声音破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牙不让它落下。
江晏双拳紧握，骨节咯咯作响，眼睛血红，死死盯着那面电墙，如同看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死亡之门。
半晌，他咬牙低吼：“掉头。”
“我们去找吴州长。”
**
雪球急速奔向废区东边，四蹄翻飞。
白辰安面色苍白地靠在栾清砚怀中，闭着眼，尽量控制自身体能的流失。可即便在意识模糊间，他仍强撑着精神，保持警觉。
耳边是咧咧的风声，是雪球奔跑的节奏，是纪泰然粗重的喘息——还有栾清砚那比常人快一拍的心跳声，以及他操控着霄守暴力分解道路时的碎裂轰鸣。
然而，当他们接近东区废墟时——
一股陌生的声音，忽然闯入了白辰安的听觉。
先是模糊的呜咽，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再往后，是妖兽愈发靠近的嘶吼。
他猛地睁开眼，身体轻轻一颤，似要用尽全身力气去捕捉那些逐渐清晰的声音。
搭在栾清砚手上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栾清砚立刻察觉，低头看他：“怎么了？”
白辰安声音低哑，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凝重：“……我好像听到，有人还在那边。”
“嗯，我听见了。”栾清砚回答得果断平静，眼神却已冷了几分。他扶紧白辰安，对雪球下令：“往声音来源方向——加速。”
雪球猛然提速，向哭喊之地狂奔而去。
耳机里，云漾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焦急：“你们要干什么？！那不是你们的撤离路线！”
白辰安沉默了一瞬，抬手按住耳麦，声音低沉沙哑，却坚定如铁：
“云漾……不能连我们也放弃他们。”
**
东边废弃区一墙之隔的方向——
正是曾经栾清砚带白辰安短暂停留过的那片花海。那时，这里盛开着漂亮的“未央”与“执年”。
可如今，那片生机盎然的花海，已然破败。
“未央”被无情地碾压在车辙之下，花瓣稀烂，茎干折断；而“执年”那棵曾高大茂盛的花树，此刻枝丫焦黑，半身仍在燃烧，烈焰吞噬着最后的生机，仿佛也在哀悼此地的沦陷。
而在这片焦土上，一辆巨大无比的古式战车轰隆驶来。
它的车轮碾过焦花与残枝，发出沉闷的咕噜噜声，如死神的丧钟。
驾驭它的——赫然是异能争锋大赛中曾短暂出现过的选手，邓闻。
但此刻的他，已几乎不是“人类”。
他的上半身仍保有人形，膀大腰圆，面目猥琐而狰狞；可下半身，赫然变异成了粗长扭动的章鱼触肢，每一步都黏腻扭曲，拖着令人作呕的粘液。
他，曾是异能者，是抵御妖兽的利刃。如今，却反过来，成了刺向人类咽喉的刽子手。
他的身后，跟随着整整一群雪原熊妖兽，体型庞大，獠牙森冷，雪白皮毛被血迹染得斑驳。
但它们没有立刻扑杀——反而有序缓步推进，像是在听从某种指令，更像是在，享受这场狩猎。
而猎物——
是一群四散逃窜的普通民众。
他们惊恐地望着那个巨大的、几乎已非人形的邓闻，看着他驱使着妖兽如潮水般逼近，哭喊、哀求、奔跑，甚至跪地乞怜。
他们无路可退——
退路，被高耸入云的围墙死死堵死。
“轰隆隆——”
围墙此刻已经完全升起！
下一秒——
“滋——！”
刺耳的电流声骤然响起！
铺天盖地的高压电网骤然落下，如雷电织就的天罗地网，轰然罩住整个038城区——
有人还趴在围墙顶端，试图翻越求生，却在下一秒被电光贯体！
“啊啊啊啊——！！！”
身体剧烈抽搐，皮肤焦黑，血肉炸裂，那人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被生生电死，像一块焦炭般，重重坠落下去，砸在混凝土地面，发出沉闷一声响。
这一网，是死刑宣告。
整个038城区，正式沦为死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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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63-断臂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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