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文揶揄他:“这么说来,阿娜莎女士没有把庄园空闲的部分顺便改成酒店,把她那些旧时代遗物搬出来割旅客的韭菜?”
“你怎么知道她没算过?”米沙没好气地回答,“只不过她算了一阵发现短期内财务报表不好看,就暂时搁置了。”
显然,米哈伊尔·阿纳斯塔西耶夫娜·谢苗诺夫斯基是个很不符合基夫罗什人性格刻板印象的基夫罗什人。除了对酒的热爱,米哈伊尔鲜少会在公众场合表露出自己“基夫罗什”的一面——这似乎是所有基夫罗什州的精英阶层的共识。但从大学至今,简和萧翊文私下里录过不少他酒后说的不合常理又颇为文艺的醉话,甚至偷偷商量过把它积攒起来,以一个虚拟的笔名投给编辑部。不过,事情最终因米沙替萧翊文打理他的通讯信箱时找到了自己胡言乱语的音频而败露,这位副幕僚长为此罢工了整整一个下午。
他的母亲则几乎被视为现代基夫罗什的名片之一。阿纳斯塔西娅·谢苗诺夫斯卡娅是基夫罗什联合银行的总裁,作为金融巨头的儿子,米沙在完成了基础教育之后,就立即被送去了格林斯顿大学读书。在三人组里伍德沃德女士反而是加入得比较晚的那一个——106年的秋季,两个逃新生欢迎典礼的“公子哥”在商学院礼堂楼下的树丛里面面相觑,当即一拍即合,决定去萨缪尔区找个地方把酒言欢。从商学院到法学院,再到联合宫,两人也就这么“狼狈为奸”了近三十年。
不过,对比起他名望极高的母亲,米哈伊尔本人就显得稍有那么些“胸无大志”了。他的名字一般只会出现在阿娜莎女士采访时的只言片语里,甚至没有成为萧翊文幕僚后在舆论里的出镜率高。他对此也相当无所谓。回到基夫罗什之后,他的不着调失去了夏尔德和格林斯顿那些融化在空气中的无形规则的束缚,在“行为艺术”的路上倒是愈发得意了起来。
“偌,这个给你们。”把两人送到提前定好的住址后,米哈伊尔审视了片刻这栋略显破败的三层住宅,随手便给自己的好哥们和正准备开门下车的庄女士各甩了一条密钥——那是他家庄园的通行证。“我刚才就想问了,你这回怎么订到郊区来了?夏尔德邮报在加里格勒的工作室在列夫街区,从这儿到列夫的车程也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呢。”
“你再看看地图?”萧翊文掀开“毛茸茸”的“屁股”,把他们的行李拽了出来,冲他使了个眼神,“往西北方向看看。”
米沙闻言,连忙打开车载的导航系统,往右下角下拉了一点,终于从脑海里挖出了一个熟悉但刚才没有注意到的地名:叶莲娜湖。
“……崔曼的私宅离这确实不远,但那地方已经被加里格勒警方封锁了。你住这交通不便,再说了,你给夏尔德邮报打官司,往凶案现场凑是什么回事?”
“当然是为了方便查验事实。”他的好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诽谤和言论自由中间的界限相当模糊,但无论如何,之后都少不了在所谓‘事实’上纠缠。”
谢苗诺夫家的少爷扬起了眉毛,显然对此不予苟同。他声称此举为没苦硬吃,但还是略带嫌弃地替他们把行李送进了屋子里,替他们调试好了房屋的家居系统,还贴心地把自己车上的宝贝存货——几瓶基夫罗什特产高浓度酒留在了这里。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把这间住宅锐评了个遍后,此人终于心情舒畅地扬长而去,回加里格勒大区的市中心上他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班去了。
引擎声消失后,空气里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基夫罗什的气候常年严寒,他们所住的地区原先是加里格勒规划的度假地,热量自脚下土地深处掩藏的环境调控模块升腾逸散,许久未经打理的花园土壤湿漉漉的,草叶夹杂其中,像地毯斑驳的针脚。蜗在一角的庭院设备金属光亮的表面也蒙上了一层雾一样的锈蚀和灰。放眼望去,越过俨然的屋舍,远处错落的山岩便被简单的黑白填充。除了这两种颜色,这颗星球上其他的色彩都是人为添加的。
哪怕有温控系统,两人仍从钻入衣物缝隙间的空气中感受到了不可小觑的寒意。萧翊文搓了搓手,撑开了门:“先进去吧,很久没来基夫罗什了,难怪能在这地方活着的人的血液里都是酒精。”
“那米沙留下的酒……”
他余光一瞥,那两瓶木盒装着的伏特加正以一种与它的价值不符的姿态七歪八扭地倒在壁橱里。
“给它扶起来,先找个地方立着放。”萧翊文随意道,“总不能明天去见我们的当事人时,见面还得先请人喝一杯吧。”
待两人各自整理完自己的行李下楼,家务系统已经把他们未来几个月的落脚点打扫得焕然一新。留在客厅茶几上的智脑正源源不断地吐出全息纸页,在桌面上垒出高高一摞。庄淼简单翻阅了一下,笃定地道:“是昨天发给道格斯主编的清单内容。”
“真不错。加里格勒大区工会的人有回复吗?”
庄淼迟疑了一下。片刻后,她决定实话实说。“回复了,但是内容不算很友好。”
“……夹带了多少基夫罗什粗口?”
“这倒也没有。他们的意见大概是那篇广告将崔曼案与工会和加里格勒警局的矛盾并列提起,有将崔曼案引火到工会身上的意思。对此,那位回复我信件的女士认为……呃,工会没有和布莱斯局长一起对夏尔德邮报提起诽谤诉讼,已经很给安东尼主编面子了。”
萧翊文闻言,从自己的通讯信箱里翻出了庄淼抄送自己的那封回信,饶有兴致地领略了一下基夫罗什重型矿产工人工会文员那直白不拘的文笔。
“不过,庄女士。”他若有所思道,“你说高勒宁·崔曼作为一个商业代表,跟重矿工人工会能有什么交集?”
“……目前来说,据我所了解的资料,我只能看得出他们跟加里格勒警局都有点龃龉。崔曼的后院死了个人,并且警局在没有走完流程的情况下私闯民宅收集证据;重矿工人工会以前跟加里格勒警局有过暴力冲突——但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那么,道格斯之前给我们的说法是,这篇刊登在邮报上的广告,是由基夫罗什州的工会和一些劳工组织购买并投放的。但是,按照重矿工人工会的说法,他们对这篇广告的投放并不完全知情,哪怕这篇广告旨在替他们呼吁拒绝暴力执法,提高工人待遇。”萧翊文的食指又开始不自觉地敲打起了桌面,“恐怕明天会见安东尼主编时,我们的第一个要搞清楚的问题,就是这篇广告到底是谁投放的,又出于什么原因要把工会也拽出来当挡箭牌?”
终于,这篇因为现生太忙断断续续拖了半个多月,读起来可能稍微没那么流利orz 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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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Chapter X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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