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日头升起来,像是烤炉里的火势逐渐旺起来,贺林感觉自己被晒进窗里的阳光晒得脸发烫,他看着钟严将手伸过来,不知道想要做什么,下意识地想躲,但身体没及时反应过来,只能任由那只手擦过他的脸侧,拂过他的耳垂,然后感觉耳后的发丝被轻轻扯了一下,微微的痒和痛,很快,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像是蝴蝶短暂停留。
钟严将指尖捻着的碎纸片放在手心递给贺林看:“你的头上怎么会沾着这种东西?”
贺林看到这纸片泛着蓝,很是熟悉的样子,遂很快想起了什么,见钟严要扔便连忙从他手心里夺了过来,“这好像是王华家那张画着蓝蝴蝶的纸,虽然只有一小片,但兴许能查出什么线索呢。”
“纸?也可能只是一张普通的纸吧,不过,或许吧……”钟严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地会自言自语,贺林也有这个习惯,所以并不觉得奇怪,他仔细摸索了一番自己的口袋,奇怪的是却只找到一些闪着幽幽蓝光的碎片,钟严以为他丢了什么,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见了吗?”
贺林将那些碎片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轻声道:“钟严,你有看到我口袋里装着的几只蓝色蝴蝶吗,是在萝丝的家里发现的。”
“萝丝是……”钟严似乎对这个案子也有印象,他略想了一下便想到了萝丝是谁,“药厂家属院灭门案的第一发现人,你查出来她和这件案子有关吗,或者说和蓝蝴蝶?”
“我看到萝丝死了,从她体内钻出的就是这些蓝蝴蝶,所以我才抓了几只想着能否带回来研究一下,结果却只有这些疑似蓝蝴蝶翅膀的碎片,也不知是不小心丢了还是怎么样了,不过仅有这些,应该也足够了。”贺林说着就从怀里抽出一张从金局办公桌上顺来的纸巾,平铺开,再将这些碎片包起来重新放入口袋。
在回特殊凶案调查组之前,他们先绕道去了一趟鉴定科,跟着黎方远学习的实习生远远看见贺林就一溜烟躲进了卫生间,奈何对方是个小姑娘贺林没法把人揪出来问个清楚,但多少能想来原因——可能是上次自己面对着一具已经被湖水泡得有些巨人观的尸体还能吃下整整两桶泡面,所以吓到了人家吧,但她为什么不怕黎方远,那家伙可也一点儿没有收敛啊。
最近或许没有什么大案,所以黎方远这里显得格外悠闲……不对啊,贺林看着躺在椅子上悠闲追剧的人很是疑惑,明明昨晚火凤凰大厦才出了命案,他怎么就能这么悠闲?
“老黎,老黎?”贺林叫了两声都不见回应,干脆直接上手去拍那人的肩膀,“啊”的一声叫声反而将双方都吓到了,他眼疾手快地接住那只差点要和地板亲密接触的手机,扬起一个虽然有些尴尬,但颇为真诚的笑容,“老黎,叫你怎么不答应呢?”
做医生的多少都有些洁癖,黎方远也不例外,一身整洁利落的打扮和此时可以说是蓬头垢面的贺林形成强烈对比,尽管也是多年好友,他却毫不掩饰对好友此时的嫌弃,摆了摆手,像是在赶苍蝇一样,“呦,是贺林啊,怎么这幅模样,我还以为是哪个流浪汉闯进警局了呢。”
贺林早就习惯了他的毒舌,只是两眼翻了个白,道:“你就知道损我,你可不知道哥们儿最近遇到的事儿,那可谓是九死一生……”
黎方远无情打断道:“看的出来,你脸色白得和尸体都差不多了,怎么,换个新部门还没消停点?我看你这人就是一句话: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贺林从前就没少被黎方远数落,这人刀子嘴刀子心,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人各有命,问其为什么不做医生救死扶伤而是选择当法医时,他回答的是:因为法医有编制,而且还不会有任何医患矛盾,最重要的是比起治愈他更喜欢破坏。杜烈每次见完黎方远必定要告诫贺林离他远一点,并且很庆幸这个人现今的爱好还只是解剖死尸。
贺林笑了下,道:“嗐,工作上的事能说是折腾吗?再说了,我说的九死一生也只是夸张的说法而已,有哪一次我不是化险为夷了?”
黎方远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说的倒好听,那一次不是老杜你早挂墙上了,不过你这人胆大命大也是真的,主要运气也好,老杜比起你就差一点儿。”
贺林耳朵动了动,犹犹豫豫地问道:“老杜……老杜怎么了?”
黎方远本来想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一口水,听到贺林的话后顿了一下,手中的玻璃杯因此和桌沿猛的相撞洒出来了小半杯水,他怔怔地看了面前的人许久,直到贺林再次问出声后才反应过来,一边找纸巾擦着身上的水一边道:“你和老杜还是那样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老杜不说,你也不说,不知道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在扭捏什么?”
贺林捂住脑袋抱怨道:“我的身边怎么尽是一些喜欢乱用词语的怪人……欸,不对啊,刚才不是我在问你问题吗,哪有用问题回答问题的,快说,老杜怎么了?”
黎方远哼了一声,不知是在笑他,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其实也没什么,老杜就是蹲哨的时候没注意身后,被他蹲守的嫌疑人从身后拍了一板砖而已,幸好那时有人路过,虽然让那孙子给跑了,不过老杜也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大出血被送到了急诊,现在还没醒来而已。”
听了黎方远的讲述,贺林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又一黑,他按住黎方远的肩膀,又被其嫌弃地躲开,他只好扶住桌子稳定身子,“等会儿,‘就是大出血,现在还没醒而已’?您这个用词挺新鲜啊,这两个词是能这么用的吗?”
黎方远一脸的云淡风轻:“怎么了,老杜现在的确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至今都昏迷不醒而已,他现在在带的新人人也不错,每日三点一线,医院、警局、老杜家的跑,不光要照顾老杜,还要照顾他奶奶,不像某人哦。”
黎方远的话像是给了贺林一记响亮的耳光,他感到很是惭愧,脸不由自主地烧起来,正想要说点什么,便听到钟严道:“他只是不知道而已,又不是知道了又当做无事发生,自己的好友遭受这种事,他心里一定比谁都不好受,何必要说这么重的话呢,而且他这段时间所遇到的危险你又知道吗?”钟严说着便拉下贺林毛衣的领子,露出他缠着绷带的脖颈,“致命伤,差一点儿就被割断了大动脉,你也说过,看他的脸色和死人差不多,的确,他差一点就死了,还不止一两次。”
黎方远的眼皮颤了颤,嘴皮嗫嚅了两下,贺林看他晃晃悠悠从椅子上站起来来,而后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头颅低垂,两肩抖动,贺林以为是钟严说的重了,遂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提示他:“哄哄啊!”
钟严咬了咬牙,也用口型说道:“我就不该帮你说话,真是麻烦。”
贺林:“求求了,钟哥!”
钟严拿贺林没办法,刚想开口,便见黎方远突然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眼里透出两道诡异的光,“怎么就差点呢……好不容易……亲手解剖……的机会……你的骨架……吸溜……”
贺林忙挣脱黎方远,想起这人曾对自己说过:我很喜欢你的骨架。贺林就不禁感到脊背有些发毛,躲到了钟严身后,“那啥……老杜那边我会抽空去的,你一会儿告诉我他在哪儿住院,病房号就行,对了,老黎,今天我来是想拜托你查个东西。”
黎方远又恢复了刚才正经的样子,伸出手道:“又是你们从什么地方拿来的古古怪怪的东西吗?”
又?想来上次从远林老安家带来的碎肉就是在黎方远这里检测的。贺林从口袋里拿出纸包递了过去,黎方远接了过去,没有立马打开,而是仔细闻了闻,道:“什么东西,茶包啊?”
贺林笑道:“是啊,烧壶热水泡着喝吧……想也不是啊,你打开看。”
黎方远将纸包打开,轻轻捻起小小的碎片观察了一下,道:“像是翅膀……不过怎么还带着一股香味?”
“香味?”贺林凑了过去,倒是没闻到什么,“你说香味,是不是和我身上的味道很像?”
黎方远道:“你身上怎么会有香味,我才不闻。”
贺林就揪着胸口的衣服,追着让黎方远闻,说实话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还掺着几分滑稽,黎方远被他逼得无路可退了,只好拧着眉头凑了过去,不过很快,他的眉头舒展开,抬头看着贺林道:“确实有,你没骗我,你身上的味道和那股香味的确很像,究竟是什么?”
贺林回答道:“我也想知道,所以才来找你啊,黎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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