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鉴一听这话眉头紧锁,一头雾水瞅着他爸,搞不清他爸这一杆子打到哪来了,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呢。
当爹的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周董事长自觉说的很清楚,点到为止儿子能明白。
他儿子对上他爸深沉的目光,想到什么,胃里一阵不适,真不愧是他爸,他不过是冷不丁听见“程迦彧”三个字愣了一下,他爸就在心里这么编排他。
周鉴“嗤”笑,“我可听说那程迦彧名声不大好,还是少来往吧,省的赶明儿惹一身腥。”
周暮平倒是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态度,知晓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便不再唠叨,“也罢,总归你自己上点心。”
上心铁定是没怎么上心,周鉴大学毕业跟家里出柜,爸妈他俩也接受良好,毕竟现在男人和男人结婚也不稀奇,姜女士的原话是“喜欢男的?那你大学去部队一水的男生那么好的条件同吃同睡的你都没领回来一个?”
他回国这一年,逮着机会隔三差五的他妈就夹枪带棒的催一催,周鉴倒是不怎么在意。
“谁?程迦彧?这人是谁?”
秦浚酌一口威士忌,“你不认识也正常,他老子是搞旅游业的,生意做的不大不小,程迦彧算是这两年露头的新秀律师,就是他接手我姑妈的财产纠纷的案子,要不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听说有点手腕。”
徐舟野从手机上抬起头,扫了一圈,“谢声什么还没到?”
宋戎意是他们里最小的一个,网瘾少年,“这哥们也是挺惨的,让人骗婚了吗这不是,大好青春啊!”
秦浚拿手里的酒杯去碰宋戎意手里的,语气贱嗖嗖:“所以说啊老幺,找对象可得擦亮眼,别人家小姑娘顺着网线叫你两声哥哥你就麻酥酥的找不着北。”
宋戎意翻个大白眼:“哥,怎么可能!”
徐舟野隔着玻璃台给对面扔了个骰子儿,这俩人呼呼哈哈的闹起来谁都不理。偏头一看他旁边还坐着个人,一声不吭的。
徐舟野手肘怼过去,“你咋不说话?”
周鉴就看着他,摇头不语。
徐舟野见状手搭上他肩头,问:“咋啦周哥,心事重重的。”
周鉴也纳闷儿,之前不认识程迦彧也不知道他和未婚夫的事儿的时候他听都没听说过这人,这会倒是见天的有人在他耳边念叨。
“别再像程迦彧似的,让他那未婚夫骗身又骗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搞得人尽皆知丢死个人。”
秦浚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还在那叽喳的侃个没完,周鉴心里有一种类似小火慢煎的难熬。
“他太吵了,烦得很。”周鉴说。他把这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归因为不知情人指鹿为马的不当行为。
徐舟野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一声,随后点头,“确实,吵得很。”
周鉴探身拿过桌上的一杯白兰地,打断嬉闹的二人,“宋戎意,谢声怎么没来?”
被点名那人从秦浚身上下来,砸进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声哥公司有事儿,他们新做的那个游戏被人举报抄袭,他忙着呢。”
徐舟野拿起个橘子撇他,“平时叫你出来都忙着你那游戏小队搞赛前突击,今儿怎么有空,比赛输了还是小队终于解散了?”
宋戎意接过那橘子使劲给他扔回去。恶狠狠:“呸呸呸!你别咒我们!今儿我小队长请假外出了约不上训练赛我才能跟哥几个忙里偷闲一下,后面几个月你们都见不着我了。”
秦浚倒了两杯威士忌递给宋戎意一杯,“回头给你那帮网瘾小屁孩都整你周哥那军事训练去,上回我去你那找你看他们一个个要不面黄肌瘦要不肥头大耳的,奥,除了你那小队长,年纪轻轻的过上退休生活了。”
徐舟野“哈哈”笑两声,“别说真行,让周教官练练他们。”
宋戎意瘪嘴,贼嫌弃他俩出这馊主意,抬手跟周鉴碰杯,周鉴抬手跟他碰一下,“随时欢迎。”
他们几个打小就在一块滚,要是说起来周鉴是后来的,但是这里边他和谢声最大,这几个人别看是插科打诨但也是别人比不了的。
一般的局凑不上他们几个,他们几个人聚到一块不邀不相干的人,是心照不宣的事儿。
“老幺,这是几?”喝到后面秦浚举着两个手指头凑到宋戎意跟前。
就见昏暗中宋戎意眯着眼怔怔地看,忽然漏出狡诈的笑,“我可不跟你拍照。”
把大伙逗得直笑,周鉴也跟着笑,“一会儿秦浚你把他送回家,这小子估价家在哪都不知道了。”
话音刚落,宋戎意举着酒瓶子“腾”地站起来,字正腔圆:“我家在萧山书院四栋四单元1302!密码是759062”
徐舟野爆笑:“容易,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宋戎意:“558219”
秦浚笑着“卧槽”好几声,“快告诉哥哥你是不是处男!”
“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往常这家伙到顶就收手,这是头一回发现还有“酒后吐真言”的好习惯,这俩哥哥都凑过去玩,一边问一边录下来回头发群里,什么兄弟情义啊,不如把兄弟底裤扒光。
周鉴叼了一支烟,点着,看着他们使坏憋不住笑。
看着看着笑意慢慢淡了,平白涌起一种割裂感,是他从未有过的。
周鉴架着宋戎意的胳膊搀着他的腰放到秦浚的SUV后座,卸下黄色的儿童座椅,连带着一只留着鼻涕的猪放到后备箱。
秦浚:“这家伙也算是深藏不漏了吧,那些年咱们怎么都没想着把他灌醉看看什么德行?”
徐舟野笑,“还说呢,他打职业那几年跟蹲进去了似的哪有机会,哥哥说想他了这小子甩过来一串直播号,让我进去看他。”
秦浚笑的不行,“行啊,爹不亲娘不爱的,哥哥们理解理解支持支持吧。”
这边说着徐舟野的司机把车开过来了,打个招呼他就上车走了。
安置好宋戎意,秦浚打开烟盒递给周鉴,周鉴抽出一根,秦浚给他打火,自己也点一根。
夜空星云密布,圆月明亮高悬,这一条街上邻着有几家酒吧,晚间热闹非凡。他们俩在路旁靠着车门吹着晚风安静地抽着烟。
“还是得结婚啊老周,要不这么晚了兄弟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忍心把你一个人扔下啊。”秦浚用脚碾一下燃尽的烟头。
周鉴笑了,睨他一眼,“快滚!”
秦浚也笑:“哎,你怎么就不找呢?你在德国偷偷跟小男孩私定终身啦?”
斜对面一家英式威士忌吧放着德彪西的《月光》,明明暗暗的光忽闪忽闪,透过窗子看不清里头的人。
“是啊,偷偷。”
秦浚不信:“你可拉倒吧”
周鉴不假思索答:“真的,华人留学生。”
“我不信,来你跟我学学他长什么样?”
周鉴顿了一下,秦浚“嗤”笑,“要是真有我不信你不领回来。”
“不到一米八,瘦的白的,长头发,圆眼睛,翘鼻子,肉肉的唇有两个深的酒窝儿。”
旁边人听的一愣,没想到真有这么个人,“那”
周鉴突然转过来对着他:“你怎么还不回家?快走吧,太晚回家你夫人不高兴。”
秦浚一头雾水地被他推着上车:“不会啊,我老婆不能不高兴。咋的了,再聊聊啊,你再跟我说说!唉不是!”
“回吧,改天再聊。”
秦浚不明所以也不勉强,只道:“那你注意安全,有时间再聚。”
漫不经心的挥挥手,司机开车离开,周鉴深深的叹出一口气,目光寻过去,圆眼睛翘鼻子的人俨然就在那里。
“呕呕呕!”
“先生您还好吗?”服务生模样的人正给一个蹲在路边呕吐不止的男人顺背。
撕心裂肺的呕吐声颤抖不止的身体,手紧紧的抵住腹部,面容隐在黑暗的阴影里。难以言喻用以形容的粗略描绘在周鉴眼前具象化的那一刻带给他的感觉。
男人停止呕吐,服务生贴心的递上水漱口,“您还好吗?漱漱口我扶您进去吧,天凉您还没穿外套”
男人不知道听见了没,只顾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呼吸,捂住腹部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先生?先生?我扶您起来吧。”服务生架着他的胳膊用力想要把人扶起来,偏偏男人不配合,拉拉扯扯的怎么都不肯起来。
一双有力的手擒住了他的胳膊,抽走他手里的水瓶隔开一点距离,“我来吧”
服务生看着英俊高大的男人,楞楞地退开:“奥,好”
周鉴蹲下身,宽大的手掌顺着突出的脊骨,水瓶喂到那人的嘴边,“喝一口。”
没反应。
对着周鉴的这一侧耳朵边缘神经末梢流血一般的红,面色倒是苍白,瓶口碰上湿润的嘴唇,那人慢半拍的偏头看过来。
眼睛里蔓延着红血丝,路灯下瞳孔漆黑幽亮,水瓶追过来抵在他的嘴边,“喝一口”
听话地张开嘴让水缓缓地倒进去,“别咽下去,漱漱口吐出来。”
“咕噜咕噜”漱两下,“噗”吐出来。
“再来一下。”
“你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吗?他一个人喝的又有点多,您是认识他吗?”服务员也有点头疼。
托着他的腰周鉴一用力将人带起来,没回答他的问题,“麻烦你去把他的外套和手机拿出来。”
“嗯”服务生稍一犹豫:“先生这位先生还没买单。”
周鉴了然:“还有收款码。”
“好的,您稍等。”服务生转身跑回酒吧,萨克斯低沉沧桑的悦耳声音放大又缩小。
有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针扎似的难以忽略。
“瞅我干啥?”周鉴看回去。
圆滚滚的眼睛睁的大大的,面颊白皙风吹透出一点粉红,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个醉鬼。缓慢的闭上眼又缓慢的睁开,“我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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