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陆春活蹦乱跳的,半点不像昨日受过伤。
付家祖宅内的尸体已经被县衙的人弄走了,付君仪和县令简单聊了几句。
这淮中县的县令这几年不知换了多少个,如今这个是坐在这个位置上最久的一个。
县令公事繁忙,最后和付君仪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沐夏准备好回京城的马车,云枝狸见付君仪走的实在是慢,便上前搀着他走。
付君仪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上了马车后,他一脸真诚地看着云枝狸。
云枝狸被付君仪盯着逐渐皱起眉头,“有何事?”
“没事,就是想看看夫人。”付君仪道。
云枝狸:……
早知道上马车时让陆春和他换一下了,两个病人坐一起,她自己一个马车,别想有多好。
“昨日夫人可是在为我着急?”付君仪边说边握住云枝狸双手,好似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知晓云枝狸真正的心思一样。
云枝狸被付君仪这突然举动弄得一愣,她垂下眼眸,看着付君仪这双漂亮的手,骨节分明,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她能清楚地感受道这双手上布满了他这些年来的经历。
“这次出来没有同主母说,你若出事我怎么办。”
付君仪垂下眼睑,虽然听见云枝狸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一阵酸楚,但是他还是想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她的心急,他明明就感受到了。
现在不说,都是因为他的原因罢了。
“夫人昨夜没休息好吧,路途遥远,先睡一觉休息休息,等回到将军府,夫君陪你去见母亲。”
云枝狸颔首。
昨夜的确没睡好,地面又湿又潮,她是坐在椅子上睡的。早上醒来身上到处酸疼,现今坐在这柔软舒适的座位上还真来了困意。
左右马车里只有两个人,她躺在侧座上,以手臂当做枕头。
付君仪坐在她对面,他很想告诉云枝狸这座位下的抽屉里面有枕头。
可他终是没说,只因云枝狸这样睡觉的模样,实在好看。
这是成婚这么久以来,付君仪头一次安安静静地观察云枝狸。
这一路说快不快,说短不短。
等云枝狸醒来,已经到将军府了。
手臂麻的不行,她蹙起眉头,早知便不睡了。
她揉着压麻的手臂,下了马车。
兰儿见云枝狸一日未归担心的不成样子,今日早早起来便在两个院门来回地走,终于她在后门等见云枝狸回来,忙跑上前去将云枝狸抱在怀中。
“少夫人,以后可不能不带兰儿出门,您这一日未归,可是叫兰儿担心坏了。”
云枝狸摸了摸兰儿的头,“以后出门定带着兰儿。”
陆春扶着付君仪下了马车,虽说昨日已经请过大夫,可那连个床都没有的付家祖宅着实不是个适合养病的地方。
脊背之上的伤还未好转,不过是一路坐着回来,竟扯到伤口。
他穿的又是一件灰色衣衫,血液深处格外清晰。
“少将军,陆春先陪您回去换身衣裳再去吧。”
云枝狸注意到付君仪脊背上洇出的血痕,不免心下一紧。
“无妨。”付君仪道:“还是先去母亲那吧。”
陆春没再说话,退至一旁看着付君仪带着云枝狸往主母院落道方向走去。
路上云枝狸还劝说他几句。
什么衣冠不整,不知尊重……
都被付君仪反驳了回去。
到了主母院,云枝狸同付君仪走进屋中。
此时所有人都到期了,就连平日足不出户的青姨娘都到了这里。
这件事闹得实在是大了些。
云枝狸和付君仪跪在于磬面前。
“儿子见过母亲。”
“枝狸见过母亲。”
两人气定神闲,在来主母院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将所有不好的情况逗想了一遍。
“说说吧,昨夜到哪去了?”
“昨夜儿子收到一封密信,说是夫人被人捉去,叫儿子去淮中县。”
于磬听后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云枝狸。
云枝狸忙道:“昨夜儿媳亦收到一封密信,说夫君被人……”
于磬听罢神色愠怒,“荒唐!扯谎都不会!”
付君仪道:“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没能第一时间发觉这是一个圈套,母亲若要惩罚,惩罚儿子一人便可。若母亲仍旧不信,儿子身上的伤便是最好证据。”
云枝狸听罢猛地转过头去,不可置信抵抗按着付君仪。
原是不换衣裳是为了唱这样一出。
一边瞒着一边钓着,付君仪你的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云枝狸这般想着。
在座的人听见付君仪说这样的话都吓了一跳,付璃走到付君仪身侧将他仔细打量一遍,果真看见被刀砍坏的衣裳。
衣裳破了洞,伤口缠着纱布,如今纱布被血液洇红,付璃伸手轻轻摸了下,手指上沾满了血液。
付璃眉头紧锁,“是何人伤了你?!”
“杨嗔。”
除了李静月,其余人听闻此名皆面露惧色,董玉在一旁红了眼眶,无声落了泪。
“杨嗔……”付璃轻声念叨这个名字,回到座位上坐好,抬头看向母亲。
于磬也陷入沉默。
“不过母亲大可放心,那杨嗔已死。”云枝狸语气平静道。
众人松了一口气,唯有付君仪神色凝重起来。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日后若有事记得知会我这个主母一声,又不会掉块肉。”
“云丫头,你且送君仪回去,重新包扎一番。”
付君仪和云枝狸出了主母院,两人回到书房,云枝狸先是叫付君仪将衣裳脱下,她好为他重新包扎伤口。
付君仪照做。
云枝狸看着付君仪脊背上的伤口,实在揪心,这伤要是在她身上,她怕是要痛到哭泣晕厥,他是如何忍着这般疼痛坚持下来的?
云枝狸替付君仪将伤口周边的血迹擦拭干净,有撒了一些在淮中县时那大夫留下的药粉。
缠纱布的时候,付君仪问道:“杨嗔是怎么死的?”
“被人一箭射穿喉咙。”
付君仪握紧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云枝狸皱眉,她正包扎伤口呢,付君仪这一用力又牵扯到伤口,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
云枝狸气不过,好不容易才包好,现在又要重新包,她稍稍用力拍了下付君仪缠着纱布的伤口。
付君仪吃痛,咬紧牙关闷哼一声,待疼痛缓解他问云枝狸,“夫人为何打我……”
“这伤口还没愈合,能不能不要用力?好不容易才包扎好如今又要重新弄。”
“是我的错,只是不能手刃仇人,实在难以安心……”
云枝狸实在不想理他,可终是咽不下这口气。
“受伤了也不消停,你若真的难以安心,那就回淮中县,找那县城要人,待找到人,你将他鞭尸如何?”
付君仪忽觉身后一阵阴寒,“夫人……日后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这话怎了?鞭尸有何不可?你撒了气,伤总也能好的快些。”云枝狸给付君仪包扎好伤口,“如今这伤也包扎好了,少将军累了一路,也该好生歇息才是。”
说完这句话,云枝狸瞬间觉得哪里不对,昨日付君仪昏睡小半天,怎么说现在也应是极精神才是。
见云枝狸要走,付君仪拉住云枝狸的手,不肯放她离开,“夫人可愿留下来陪我一会。”
云枝狸不停在心里安抚自己。
要照顾好病人的情绪,伤才好得快。
云枝狸坐到付君仪身侧。
“改日我同你回一趟云家村吧,自你嫁入将军府已然过去数月,还未行回门礼实在不合礼数……”
云枝狸知道付君仪想要做什么,她回绝道:“父亲母亲喜静,不喜家中热闹,少将军若是真的为二老着想,应遂了他们意愿才是。”
“既如此那便都听夫人的。”
付君仪很少与人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往日同人交往不是在谈公务,就是各种奉承的话。
人在京城,到处都要小心谨慎。
这也是祖父为什么有着京城这样大的府宅不住,也要留在淮中县的付家祖宅。
“在京城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如果可以,我还真想去过上一番田野间的生活。”
云枝狸:?
搞什么?
“少将军不会觉得生在乡野有都是惬意时光吧。”
“难道不是?”
“那不过是你们城里人的幻想罢了,生在乡野日日都要精心算计着,麦子何时种何时割何时卖又要留下多些,这些都要算计。但想要生活过得好,又不能只靠这些麦子,平日里男子外出做工,女子到野间割草喂养家禽,等它们下了蛋,攒满一箩筐能换好些钱。”
“还真是和我想的不一样……”付君仪看着眼前女子,越发觉得她好似变了一个人。
虽不知她从前是何样子,但他知道,都是因为他才改变了云枝狸的一生。
让她不得不处处算计着。
“夫人。”付君仪轻声唤道。
云枝狸转过头去看他,“何事?”
“可否离我近些。”
云枝狸凑近付君仪。
付君仪垂下眼睑,蓦地往前一倾身。
两人鼻尖对这鼻尖,能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云枝狸面颊微红,往后撤了一步,问道:“你,你这是作何?!”
付君仪回道:“就是想仔细看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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