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听我说话吗？”江余梅中气十足地问江迎。
江迎只蹙眉朝着某个方向看，江余梅注意到那是电梯间的方向，她问他：“在看什么？”
“你们看到了吗，刚那电梯间是不是站了个特好——好非主流的男的。”江迎转头询问一旁的保镖，他急于得到肯定回复的样子，江余梅都看在眼里。
“是。”江余梅军人出身，余光狠辣刁钻，比江迎的眼神好使多了，“白头发，高瘦，特……好看。”
江迎只敢看江余梅一眼，他敢肯定江余梅的眼里一定有戏谑。
“妈——”
“江迎，他叫什么？”
“……”能不说么，还没来得及露出讨好的表情，江迎就被他妈薄纱了。
“让我猜猜，是叫齐韫吧。”
江迎脸上的面具渐渐崩坏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江余梅眼里闪过狠厉和果决，她向身后发出命令，“给我押着他往上走！”
“是！”
“妈，妈！您先等一下，给我一点时间，五分钟，就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任您处置。”江迎双手合十，语气带着哀求，冲着江余梅拜了半天。
“倒计时——”江余梅话还没说完，江迎就一溜烟跑了。
江余梅站在原地，表情冰冷地凝视着腕表。
*
飞鸣准备出院了，当齐韫听到飞鸣亲口说这句话，他先是愣了愣，后来才笑起来，飞鸣跟他说——
“恭喜我们，要一起新生。”
“祝你坐稳首发，祝我与自己和解。”飞鸣单薄的身体靠在床板上，他说这话的时候，扬起下巴，眼睛里像是在憧憬着什么，似乎闪过泪光，他低头，“谢谢你，鸦鸦，这么多天，你也辛苦了。”
齐韫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好像日子突然要熬出来了一样，他眼睛慢慢热了，他放开声音笑起来，飞鸣也咧起嘴角。
齐韫好瘦啊，他怎么越来越瘦了，坐在那里小小的一团，李飞鸣偷偷偏过头擦了一下脸，然后回过头来催促他走：“去吧，比赛要紧。”
“这算是熬出来了么？”齐韫轻轻问了一句。
“算。”飞鸣回答他，“在旁观者看来，这就是，你尽管去追求胜利吧，只要能赢，只要能赢下去，一切都会是你的。”
他们都这样对他说，齐韫也开始慢慢相信了，他和江迎只能留一个，现在他的机会来了，现实就是这么戏剧和残酷，即便他还在设想有无更加平和的方法，但事实就是，没有。
在他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李飞鸣对他说了一句话。
“没有天生契合的队友，但有至高无上的胜利……MUG五人组终究会被人渐忘，向前走吧，向前才你最好的归宿。”李飞鸣看向窗外，那里只有空荡荡的天空，看不见任何一只鸟儿。
齐韫愣在了门口，不知道停顿了多久，他还是回头了，只是李飞鸣没有看他，只是长久地、痴迷地看着窗外。
“……”
穿过明亮、洁净的回廊，齐韫的目标是尽头拐角的电梯间，临海的地皮很贵，金九占地不大不小，但也总共只有一栋“回”字形综合楼，住院部和门诊部平分一个“回”字，界限就是砍在中间的直梯。
等电梯的时候，齐韫还是想到了江迎，不知道他是少爷摆谱大还是手伤远比他自己说的严重的多，都跑来金九了。
他身边，是他家属吧，听说过江家的背景，父母从军，再往上数一代，又从商，家里的背景复杂得很。
“叮”一声，电梯到了，门缓缓打开，齐韫走进空荡荡的电梯，摁了一楼，他低头准备打网约车。
“等一下——”电梯外传来齐韫无比熟悉的声音，齐韫下意识摁了开门键，与此同时，江迎的手已经挡住了即将阖上的电梯门，下一秒他的身体挤了进来。
江迎来不及看他，只一个劲使劲怼着关门键，等门阖上，他才松了口气，背过身看向齐韫。
齐韫抬头看向他，他脸上的焦急和慌张藏也藏不住，可偏偏眼里又有突如其来的放松和愉悦，齐韫收回眼神，低头看着手机，淡道：“真巧。”
“确实，”江迎点点头，他往前迈一步，明明心知肚明，但他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齐韫，“你怎么在这？”
“没什么。”齐韫不打算跟他说那么多。
江迎用手抬了一下他的下巴，就一下，他看着齐韫的眼睛：“你是来看李飞鸣的吧。”
“……”齐韫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
江迎再逼近，齐韫无处可退，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推拒着，江迎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他什么都没有说，齐韫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松香。
江迎垂眸，放空这一瞬间，只享受把齐韫抱在怀里的十几秒。
叮一声，电梯到达一层，江迎拉着他往外走：“我送你去场馆。”
“不用了。”虽说口头上拒绝了他，但跟着江迎往外走的也是他。
“齐韫，你刚才在一楼看见我了吧。”江迎头也不回地问他，“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
齐韫不知道怎么回答，江迎那辆骚红色的跑车已经映入眼帘，江迎摁遥控解锁，齐韫去开后座的门，江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坐副驾。”
“哦。”齐韫坐进副驾，利索地系上了安全带。
江迎才坐到驾驶位上，他扫了一眼齐韫身上的安全带，笑着说：“坐一次就记住了，挺好。”
“扣分，罚钱。”齐韫说。
江迎笑笑，看了他一眼，齐韫笔直地坐着，跟个小手办似的。
江迎发动车子，单手开车，另一只手空出来，趁机摸了摸齐韫的脑袋：“怎么不回答那个问题？是故意的么。”
“你身边有人，她是你妈妈吧。”齐韫以此为理由。
江迎点点头：“我妈确实看着挺有距离感的，行吧，也不怪你。”
齐韫眼见，看见江迎放在控制台上的手机亮了，有人给他打电话，但手机被江迎调成了静音，齐韫看向江迎：“有人给你打电话。”
“我妈吧，别接。”江迎一副料到了的表情。
“吵架了么？”齐韫有些意外江迎和他母亲的关系。
“她一天天就是净操心和折腾我，一个小伤还来金九了，我说这没有这个必要，也不愿意跟囚犯似的，被押着看医生，我就跑了。”江迎说得云淡风轻。
齐韫抿唇：“你妈看起来会是那种狠狠修理你的那种。”
“bingo~”遇到红灯，江迎踩下刹车，他偏头看向齐韫，“我待会儿回去，没好果子吃。”
“要不你现在就掉头回去认错吧，我自己打车就行。”齐韫建议道。
“不。”江迎拒绝地干脆。
“……”齐韫对江迎这个犟种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江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还不算太晚，他假装去看右视镜，其实是在看齐韫。
车子又发动起来，跑车轰鸣作响，齐韫听出他是故意的，问了他一句“干嘛”。
“听个响。”江迎痞痞地说，齐韫又沉默了，江迎装作不经意地问他，“这么多天没见，想我了没？”
“没。”
江迎短促笑笑，然后立刻拉拉着脸说：“骗人。”
“哦。”
江迎库茨把车停在路边，齐韫戒备地看着他，江迎腹□□：“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齐韫这会学聪明了：“那你说吧，想还是不想。”
“我想听你说。”
“你只想听一个答案。”
“是。”
“真的还是假的，你觉得重要么？”
“不重要。”
“行，”齐韫点头，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说，“想。”
江迎的心像是被齐韫含住了一样，软化了，他对他说：“过来。”
齐韫摇头：“不。”他手往开门键上摸。
“别白费劲，你出不去。”江迎看穿了他的小动作，“过来，乖点。”
“没在做-爱，你别命令我。”齐韫咬唇。
江迎乐了，他语气玩味地说：“那现在车-震行么，陪我玩玩，嗯？”
“你——”齐韫被他的无耻行径搞无语了。
“那你选吧，被我亲还是被我干。”
“我还有比赛要打。”齐韫每次都能被他整的面红耳赤。
江迎慢悠悠地看表：“早呢，来得及，孙教练没有赛前严苛备战的习惯。”
“……”
“你什么时候回来——”
“别岔开话题。等想回去就回去了。”江迎拒绝回答，脑袋比任何时候转的都快。
“江迎。”齐韫语气软下去，“你怎么像个小霸王一样。”
“我只想要亲一下。”江迎认真看着他，“就一下。”
……
齐韫主动靠了过去，江迎轻轻执起他的下巴，看着齐韫的唇，吻了上去，就一下，两人便拉开距离，江迎一脸平静、认真地开车。
“紧张吗，要打两场比赛。”
“还好。”
“适应得不错。”江迎看他一眼，眼神带着赞许。
“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齐韫又问他。
江迎说：“等你需要我的时候。”
齐韫不说话了，江迎轻道，轻的都要听不见了：“你会需要我么？”
“……”不知道。
“这周结束，有两天假，做吗？”江迎像是在说一件无比平常的事情。
齐韫抿唇，江迎催促他的方式是无缘无故按喇叭，齐韫看穿他的小心思，轻道：“赢了的话，我再给你答复。”
“啧，跟您打个炮是真难。”
“上次很痛的。”他蹙眉。
“不会像上次那样了，我保证。”江迎又空出手揉他脑袋，只是这一次被齐韫躲了一点。
齐韫看着窗外的建筑：“到了，好快。”
“行了，您赢了记得跟我发消息，祝您比赛愉快！”江迎打开车门，放齐韫下去。
“一路小心。”他说。
江迎朝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飞吻，齐韫当然看不见。只是当跑车的轰鸣渐远，远到声音变得飘渺，齐韫才回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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