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拢的房门将耀眼的日光收束,寝室与外头的鸟语蝉鸣隔绝开来,形成私密的一方天地。
阮音不知何时已换了副姿势,不再是单纯挽着他的臂弯,而是勾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肩窝里,鼻翼翕动,轻嗅他身上清冽的迦南香。
甘润的味道灌入肺腑里,像一记救命良药,头好像不那么疼了,眼前的一切也明晰了。
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张风姿特秀的脸,略显苍白的脸上,是珠玉一般暖润的光泽,而上头嵌着一对墨色的深眸。
这是她见过眸色最深的眼仁,一眼望不到底,盯久了,像是掉进了漩涡里,心跳都没规律地跳动起来。
看清眼前的一切,她骇得放大了瞳孔,双腿也在刹那间软了下来,身子下滑,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紫檀木的圆凳下倒,与地面撞击出好大的动静。
一连串的动作快得迅雷不及掩耳,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扶,她已崴在了地上,一手撑着后腰,哎哎叫了声疼。
“撞到了?”他慌了神,忙蹲下来仔细查看,然而那地方实在隐秘,从衣裳外头看不出端倪来,他的手捂在上方揉了揉,语气温存,“我看看好嚒?”
阮音咬白了唇,双眸也疼出了两汪清澈的泪,就这么泪花闪闪地看着他。
他窒了一下,才结巴道,“我……只是怕里面沉积瘀血,要及时揉开。”
阮音耳后根一热,骨髓深处钻心的痛竟让她动摇起来。
他见她沉默,便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边搀着她边道,“慢点走,先去床上躺会。”
阮音实在没有力气,一动弹伤处就扯得生疼,只能在他的搀扶下缓缓趴了下去。
他跟着坐了下来,挽起袖子,手心也冒出了一层汗。见她着实痛楚,不得已,只能将手搁在她那件香云纱的短袄后摆上,犹豫不决地又问了一句,“可以嚒?”
阮音的理智被痛意夺走,脑袋也还没活络过来,抿紧了唇不吭声,算是间接默许了他的行为。
他屏住呼吸,手指攥住了衣裳边缘,一寸寸地往上掀,袄子里束着白色缎地花鸟马面裙,主腰的下沿又扎进裙腰里,光是掀开一层,还看不出什么,他伸手在腰上轻碰,“是这疼吗?”
阮音倒抽了一口凉气,咬着手帕道,“你轻些……”
他更加连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裙带上。
时间仿佛被定住了,屋内安静得诡异。忽而,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
容妈妈的声音显得焦急,“世子,老奴给世子妃熬了醒酒汤。”
鹤辞看了看趴在床上不敢动弹的她,慢慢缩回手,将她的衣摆捋正,才道,“进来吧。”
容妈妈应了声是,便推门而入,一入内,那双冒着精光的眼便往隔扇后瞟,没注意地上倒下的圆凳,被狠狠绊了一脚,脚指头突突的痛意袭来,她哎哟叫了一声,手中的托盘也差点甩了出去。
阮音听到外头传来动静,也不知戳到了哪根筋,竟吃吃笑了起来,然而这一笑,难免又牵动伤处,简直是乐极生悲。
鹤辞鲜少见她这般孩子气的笑,不由得转过眸来,用怪诞的眼神瞧她,这一瞧,她唇边的笑容又敛去了,压抑着嘴角,期期艾艾地叫唤着疼。
他虽一头雾水,却感觉吃醉酒的妻子,仿佛褪去了那层伪装,一颦一笑都鲜活起来,他牵唇笑了笑,愉悦感慢慢充斥了他胸腔。
他问,“容妈妈没有大碍吧?”
“不碍事的。”容妈妈隔着隔扇应着他的话,不敢擅自入内。
他沉吟道,“妤娘将才摔了一跤,后腰受了伤,还是烦你进来看看吧。”
得到他的应允,容妈妈三步并作两步闯了进来,见她直挺挺地趴在床上,身上的衣裳也还整齐,这才放下心,将托盘搁在小几上,便走过去问,“世子妃碰到了腰?你先别动,我去拿药油来。”
阮音心头发怵,就她那体魄,一巴掌揉下去,小伤都能让她磋磨成重伤了。
于是仗着酒意道,“您老人家手重,我可不敢劳烦你,还是让绮萝过来吧。”
容妈妈没料到她敢反了她,脸上仍堆着假笑的褶,音调也和气了许多,“世子妃喝醉了,绮萝是年轻的丫头,手法不得劲,哪有老奴揉得到位?”
她不耐烦道,“我没醉!谁说我醉了!”
容妈妈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起身道,“世子妃还是喝点醒酒汤吧。”
她伸手搡她,嘴里嘟嘟囔囔,“不喝不喝!你快出去!”
容妈妈脸色彻底僵了。
鹤辞原本只是啼笑皆非地看着她们唇枪舌剑,这会才淡然开了口,“妤娘喝醉了,容妈妈何必跟她较真?你先由着她,把醒酒汤放着,待会我哄她喝下就是了。”
容妈妈没办法,只好咬咬牙退下,换了绮萝过来。
绮萝是年轻的姑娘,不像容妈妈那般难缠,只略揉了会,便退了出去。
阮音的腰已舒坦了许多,自顾自地翻过身,喃喃道,“我醉了,头像要裂成两半……”
鹤辞只好端来醒酒汤,哭笑不得地睇着她道,“这会倒知醉了,方才不还口口声声说没醉吗?”
她吐吐舌头道,“我那是装的,懂不懂?不能让人知道我的酒量,谁知道有没有居心叵测的人窥伺?”
所以在他跟前便不必伪装了,这是一种绝无仅有的信任,他咧着嘴角,附和道,“你说得不错,把醒酒汤喝了吧,脑袋就不疼了。”
“那你扶我……”她出乎意料地变得粘缠起来,舌头没捋正,声音也娇滴滴的,如果她此刻清醒,听到这样的声音也会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拿她没办法,只好先搁了碗扶她起来,她那绵软的手就这么虚虚地搭在他腿上,修得浑圆的指甲用花汁染成绯色,微微把袍子压出褶皱,而当中的部·位便不能再细说了。
他叹息一声,醉酒之人,他又何须与她较真?如果这次能成为两人亲近的契机,那倒好了。
阮音靠在他身上,小口小口地喝完一整碗醒酒汤,这才对他说,“其实我酒量也没那么差,是我没想到到这个青梅子酒那么烈……”
“嗯。”他拥着她躺下来。
这会两人倒成连体婴般了,她靠在他颈侧听着他的心跳,而他一低头便能闻到属于她清透的甜香。
“二弟刚才跟你说了什么?”他有意打探道。
她像倒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向他倾吐,“他说谢我给他做的香包,其实我知道那不过是他的托辞而已,他那个人一看就不怀好意……”
“怎么个不怀好意法?”
“他说,父亲和母亲都不待见你,这个我知道的嘛,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也能看出来……可是,可他说你克妻!”她说到这,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仰起头来看他,瞳仁清澈得只盛得下他的影子。
她眸光坚定道,“你怎么可能克妻,我看他就是嫉妒你。”
他蹙起眉,“嫉妒我?”
“可不是嘛,嫉妒你娶了这么聪明能干的我呀……”谎话说久了,连酒后都能做到滴水不漏,阮音说着说着,又暗自傻笑起来,连她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鹤辞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确定她醉得不轻。
他兀自陷入低落的情绪里,闭上眼,恐惧像暴风雨中的浪潮拍上他的脸,声音也沉了许多,“你就这么相信我,如果我真是不祥之身呢……”
他并不期望她能回答,他对自己的人生,一直是灰心丧气的,可他现在不再是孤身一人,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如此。
可万一……他真的给她带去灾祸,那他还能心安理得地活着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脸颊突然传来一声脆响,是她轻拍他的脸,探着脑袋端详他,“你也醉了吗?”
“我没醉。”
“你没醉你听他瞎说,他那是挑拨离间,你难道没听出来吗?你怎么可能是不祥之身?只有心思阴鸷的人才不祥……”她说着,捂嘴打了个哈欠,眼皮也耷拉了下来,呢喃道,“我真困了,让我睡会……”
一闭眼,匀停的呼吸声便响了起来。
真是困极了,娇嫩嫩的唇还半张着,气息咻咻,像一头小兽。他并没有午寝的习惯,也就不曾在明朗的光线下,这么近距离,这么肆无忌惮地观察过她的脸。
这么细瞧,才发现她素净的脸上,眉眼秀挺,有令人忘却呼吸的美感。
他抬手拨开贴在她鬓边的绒毛,又摸摸她的头道,“睡吧。”
她对他的动作一无所知,他也就放下心来。
他并无睡意,望着帐顶未免无聊,更何况她就躺在他的身侧,一缕暗香总是若有似无地侵扰他的心神。
他重新翻身面对着她,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地打量,最后落在她如白玉精巧的耳垂上,顿住了,抬手轻捏了一下。
他屏住呼吸偷觑她的表情,手中的力度加重,沿着耳垂慢慢揉捏着,软弹适中的触感,带着一丝冰凉,在他指腹悄然蔓延开来。
少女又香又软的,仿佛一颗熟透的果实。
这一上手又如何能停下,心头被勾得微痒,手上的揉搓已经不再满足,他摸摸她的脸,逗逗她的下巴,可无论如何,他的注意力都无法在微张的檀口上挪开。
那如兰的气息,扑得他又热又痒,他略顿了一下,这才捧住她的脸,将指腹印了上去。
一下,两下,细细沿着果实的轮廓描摹着,柔软的红润与在指尖接触后变了形状,也在瞬间将理智推上了悬崖边缘。
他们成婚已有一月,不要说行敦伦礼,就连一个蜻蜓点水的吻都没有过,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即便奉守克己复礼,也并非没有欲·望。
再这么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和尚了。
阮音眉间轻蹙,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含糊的嘤·咛。
声音甫落,他猛地弹出了三尺远,心跳也在霎那间提上了嗓子眼。
他定定地观察她的神色,心头余悸未消,难以置信自己竟地做下如此轻·薄之举。
然而她只是皱皱鼻,便再无反应。他突然惆怅起来,也不知这算是幸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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