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一些，王府。
医官给李氏针灸了一会，李氏就醒了。
她第一句话就是问钱嬷嬷：“可把人留下了？”
钱嬷嬷为难地摇摇头，“任我怎么说，陈夫人就是铁了心要走。”
“唉……完了。”李氏面色难看地叹了声，“那孽障现在在哪里？”
钱嬷嬷：“世子被王爷罚去祠堂跪着了。”
李氏哼了声，闭上眼靠着枕头，“烂泥扶不上墙，罔我舍下老脸，去给他说亲。你这就派人去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裴景。”
钱嬷嬷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王妃这是……”
李氏眼中流露出狠厉，“人为刀狙，我为鱼肉。当年的事情是我一念之差，结果被裴景抓到把柄，如今我只能主动示好，只盼他能念及我的面子，别把事做绝。”
钱嬷嬷瞬间明白了，心里滋味不好受，她说道：“奴婢明白了。”
等钱嬷嬷起身时，李氏又道：“准备下笔墨，我修书一封给我如儿，让她过段时间回来一趟。”
等她写完信就去了祠堂。
裴煜见李氏来了，哭皱着脸，告状道：“母亲，父亲他居然打了我两板子，还罚我跪……”
“啪——”
不等裴煜说完，李氏就用尽全身力气给了他一耳光。
声音响亮得裴煜的脑子嗡嗡作响。
李氏站稳了身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当真是越大越不服管教，越不成体统！把在外边的胡作非为的蛮横劲带到府里来。你可知原本说好的婚事就因为你方才的行为，已经没了！”
从小到大，裴煜都没怎么被打骂过。
他锦衣玉食，身份尊贵，连太子跟前他都能说上几句话。
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女人、钱财、地位，和那些穷酸苦读的人不一样。
就算他考不上，依然得到了那些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
他现在主意大着呢。
裴煜不服地站了起来，与李氏理论，“这婚事没了就没了，我可是宁王世子，我一点也不稀罕，没了更好。”
李氏察觉到他话中不对，冷着脸问他：“你什么意思？”
裴煜斟酌着说道：“母亲不是一直想抱孙子吗？如今已经有女子怀上了我的孩子，不过她出身卑微，我知母亲看不上，所以把人养在外头，想着等孩子生下来了再同你们说的。”
他想着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他的父亲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只是令裴煜没有想到的是，李氏竟然笑了出来，且越笑越大声，哈哈大笑，最后笑弯了腰。
裴煜不知这是唱的哪一出，只当李氏是高兴，他也扯着嘴角笑道：“母亲很快就要抱孙子或者孙女了，若是可以，其实儿子想给她一个名分。”
最后还是钱嬷嬷在裴景说出更离谱的话之前让他跪回去。
然后钱嬷嬷搀扶着站不稳的李氏回屋歇息。
躺在床榻上的李氏笑着比哭还难看，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当真无可救药。”
当裴景来到王府时不见柳昭昭，问到裴煜在哪里后，直奔着他去。
裴景在军中风吹日晒出来的，一身力气，裴煜对上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裴景把人从祠堂里拖了出来，在院子里，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拳接着一拳朝裴煜的肚子上招呼去。
奴仆们瞧着裴景一副要杀人的气势，都不敢上前阻拦。
直到裴煜招架不住连连求饶认错，裴景这才停手。
裴煜就是个软骨头，给裴景练手都不够格。
最后裴景狠狠踢了裴煜一脚，眉眼中透着刺骨的冷意，“我给你三日时间离开京都，若让我再看见你……”
裴煜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被人搀扶着站起来朝屋内走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意识到裴景已经离开，可他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地颤抖。
*
这头的柳昭昭原本是想瞒着，于是回了府也很低调。
她步子迈的小，尽量不牵扯到疼的地方。
其实其它几下都只是乌青，不碰到伤处就还好，最严重的一下是打在柳昭昭右脚膝盖上。
直到现在，她都觉得很疼，站不直脚。
等她好不容易坐到凳子上，又听见原本去拿药膏的小竹空手而归，还急匆匆地跑回来。
小竹说道：“我听林石说姑爷在王府把世子打了。”
“啊？”柳昭昭连忙站起来，“快备车去王府。”
可别打出人命来。
小竹跺着脚，焦急道：“来不及了，我就是看见姑爷下马这才跑回来的。”
柳昭昭还没想好对策，裴景已经来到她面前，并且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大夫。
裴景很担心她，“伤到哪里了？快让大夫看看，你怎么受伤了还闷着。”
柳昭昭有点为难地看着他，只说了最疼的那一处，“没有很严重，就是膝盖被打了，有点疼，使不了力。”
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大夫开了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就离开了。
裴景孤疑地看着柳昭昭，问：“真的只有这里膝盖了？”
柳昭昭点点头，但没有去看裴景。
裴景撩着她的一缕发丝，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结果碰到疼的地方，柳昭昭倒吸了口凉气。
一见她这样，裴景作势就要撩她衣口查看。
柳昭昭忙攥紧衣裳，嘴硬道：“手上也挨了两下，只是乌青了，不碰的话就不疼，过几日自然就好了。”
她感觉裴景的脸上仿佛结了层冰，裴景冷幽幽地问她：“昭昭身上有哪里是我看不得的？”
柳昭昭：“……”
她不是故意隐瞒的。
主要是她不想在裴景面前露出满是暧昧痕迹的胳膊来。
裴景是不尴尬，但是她会尴尬。
还不等柳昭昭开口辩解，裴景已经用蛮力握着她的手，任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疼……”
其实不疼的，柳昭昭是故意撒娇，结果看见了很有意思的一幕。
裴景面上的冷意消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紧，略微不自然地与柳昭昭避开了一瞬的视线。
而他也马上松了手，“对不起，我是关心则乱，一时忘了轻重。”
柳昭昭瞧他这样，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笑容，等裴景看向她时才慌乱地抿着嘴试图不让笑意那么明显。
她摇头说道：“没关系。”
可裴景很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笑意，危险地眯了眯眼，“为何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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