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凉凉的，白白的，像大白兔奶糖，盛冉有一瞬间的怔愣和留恋，随即看到宁珂通红的耳朵，嗅到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暧昧，迅速转移话题。
“嗯，是不错，挺好吃的，你喜欢吗？”
宁珂点头。
视线落在一个布袋子上，封口处漏出一点淡黄，“这是什么？”宁珂也在转移话题，试图消散刚刚心脏漏跳一拍的奇怪感觉。
没想到这才是最让人尴尬到极致的东西。
盛冉一看不好，想把那个布袋子收回来，结果宁珂已经打开了，拿出来一点布料问，“这是什么？”
盛冉还没来从刚刚心里的异样感觉中抽离出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虽然她买这东西准备送宁珂的时候，只想着送她逗逗她，但现在显然不合适。
“咳，拿错了，给我吧……”盛冉伸出去的手顿住，因为在她怔愣间，宁珂两只手已经将布料抻平。
女孩子对这些东西总有些出于本能的认知，宁珂的脸瞬间爆红，“你……”
当一个人先尴尬的时候，另一个人反而会平静下来，俗称，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盛冉解开谜底，“嗯，我送你的，比基尼。”
宁珂不知道什么比基尼，只知道这是女生贴身的小衣服和小裤子，这么私密的东西能互相送吗？
虽然盛冉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她还是感觉有点羞耻。
“你……我……”
宁珂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手上的东西早就抛到床上那一堆上面，手足无措。
“怎么啦！你还是见世面太少。去海边游泳的人都是这么穿的，大家都这样，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呢？人都不穿衣服，就穿这两片布料到处走？
“我，我才不要去！”
“我给你带的还是保守的呢，你看这裤子都到大腿中间了，衣服也遮到肚子中间了，有什么害羞的嘛，你自己穿的估计都比这短。”
宁珂发育不好，没好意思说自己不穿小衣服，但那裤子确实比自己穿的要长，但这也太贴身了，宁珂想想它穿到人身上，勾勒出每一处细节的样子，就面红耳赤。
“你当时穿你这个还短吗？在外面。”这话有些探究，还有些，醋味……
盛冉差点脱口而出肯定她的话，但看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盛冉委婉道，“跟这个，一样的，就颜色不一样，我的是黑色的。”
盛冉喜欢淡黄色，所以有好几件淡黄色的衣服。
当时她一眼就看到了这套淡黄色的，她脑子瞬间就浮现宁珂白皙的皮肤，想着她穿上一定特别好看，并没有其他旖旎心思。
“你穿上给姐看看，看合不合适。”盛冉笑眯眯把衣服比到宁珂面前，成功驱散了空气中尴尬。
“你，穿上，给我看看。”宁珂觉得盛冉是故意在捉弄她，磕磕巴巴地反击，脑海中浮现留宿在盛冉爸爸办公室那一晚看到的凹凸，宁可的脸更烫了。
“好啊，我穿，你看。”盛冉作势就要脱衣服。
“你别！”宁珂赶紧拉住她的衣摆，阻止她的动作。
“不早了，收拾收拾我要上班去了。”
宁珂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大箱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再将那套比基尼放到最下面，再把东西放进去。
这个箱子里全部是盛冉给她的东西，几本书、一个笔袋、两个大玩偶娃娃，一个大拼图。
从箱子翻出一个铁皮盒子，宁珂把明信片、海螺和手链放进去。
看着她仔细地把自己送的东西摆放好，把箱子推进床底前还在上面盖了一层布挡灰，仔仔细细十分珍惜的样子，盛冉心里五味杂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真挚，纯洁。
“我送你的东西，你要经常看，不然我可不高兴。”
“有看的，就是怕弄坏了。”她很珍惜的。
“那怕什么，值不得什么，脏了坏了我再给你补上。”
就算补上，也不是她最初送的那个了，宁珂笑笑，“你带酒过来干什么？”
盛冉突然凑近，“你先放着呗，放我家就会被没收的，等我想喝了来找你。”
宁珂躲开，把陶瓷瓶放在桌角，“你记得来喝就行。”
时间差不多了，宁珂要出门上班了，盛冉给她口袋里塞满椰丝糖、果脯和牛肉干。
“我送你过去，牛肉干你自己吃，椰丝糖和果脯分一点给别人，在外面别老是这么闷着，要打好同事关系，有事给我打电话，你记得我家电话的。”
盛冉絮絮叨叨地，还在她的布包里放了两个芒果。
“你要多吃点这些东西，营养价值高，多长点肉，跟个纸片似的，风大了我都怕把你吹跑咯。”
盛冉有些眼酸，她不知道宁珂在乡下经历了什么，昨天回家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
她突然感觉，宁珂的很多麻烦都是她造成的，她要把宁珂身上的肉补回来，她要补偿她。
宁珂静静听着，咬着嘴唇有些压抑不住嘴角，盛冉今天对她特别好，好到宁珂觉得不真实。
她没有出门前家人不放心絮絮叨叨嘱咐的经历，大哥自己都粗糙得很，想不到这些细致的事情。
此刻的宁珂沉浸在愉悦中，早就把分科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并不知道盛冉都知道了。
盛冉把宁珂送到制糖厂，还给几个对宁珂打招呼的婶子抓了一把糖，她人美嘴甜，让婶子们乐得合不拢嘴。
“那是你家里人啊？你姐姐？”婶子有些八卦，实在是宁珂的穿着一向简朴，跟穿着白衬衫蓝色长裙、还有小汽车接送的盛冉，简直就是云壤之别。
“那是我同学，朋友。”
盛冉是同年十二月的，她还比盛冉大呢。宁珂心里有些不服气，明明她才是姐姐。
“你们关系挺好啊，这椰丝糖一看就是海南那边的，不便宜啊。”
嗯，她很好！
宁珂低头抿嘴笑，把笑容藏在头发后面。
真甜啊。
之前，宁珂很少吃糖，一是因为糖在她家本来就不是易得的东西，二是有小时候不好的回忆，但是盛冉给的糖真的很甜很甜，甜到她心里。
晚上从补习的婶子家回来，打水回房洗漱的宁珂被方丽丽叫住。
“堂屋桌上是你同学带来的海产品做的菜，你明天带饭记得带上。”
宁珂了然，她中晚饭都不在家吃，盛冉带的海产干货不一定能吃上，方丽丽特地给她留，就不至于说她一口没吃。
她点头答应。
暑假剩余的两周，盛冉隔一天就来找宁珂一次，家里人都很高兴招待她。
只是她没再带东西来了，方丽丽有些不高兴，她不知道盛冉的书包就是个百宝箱，关上宁珂的房门就哐哐往外拿东西。
最近营养跟上了，宁珂瘦弱的身体也发生了些变化，最明显一点的就是，宁珂感觉自己的胸部最近有些胀疼。
成长伴随的身体变化的生物教育，在这个年代的家庭教育中很少存在，更何况宁珂是没有母亲教的，就连在老师眼中，这个话题也伴随着羞耻和禁忌。
宁珂以为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开学一个多月了，跟盛冉在一起常强颜欢笑，像是有什么心事，盛冉问了好几次她都只摇头不说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盛冉再次把宁珂带到她爸原先的办公室。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说的话，我不会跟别人讲的。”
前几天盛冉送宁珂回家，还拿吃的收买双胞胎，套了半天话，知道她家最近什么也没发生。
宁珂抿嘴，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半天，“我好像，生病了……”
“是哪里疼？”
看宁珂指着自己的胸部，“这里？”盛冉刚刚紧张的情绪有片刻凝滞。
“嗯。”宁珂恨不得把脑袋缩到衣服里去。
盛冉心里有某种预感但不确定，“是哪种疼法？”
宁珂摇头，她不知道怎么形容。
最后盛冉还是送她去医院，医生说只是女孩子发育了，不是大问题，开了几盒营养品，盛冉去缴费的时候，趁宁珂不在，又多问了医生几句。
“她这种情况，学名叫做性发育迟缓，平常的女孩子这个年纪，多半已经发育出明显的性别特征，月经都来了，但她之前营养跟不上，最近大补促进发育，补猛了才引发明显疼痛。”
“那吃完这些营养品之后要怎么做？”
“多摄入蛋白质，比如鱼、虾、蛋、豆制品，还要多吃点新鲜蔬菜和水果。最重要一点，女孩子要注意保养，不能受寒，她寒气重得很。”
医生说的每一句话，盛冉都认真地听到心里。
“多少钱呀？”盛冉提着东西刚出现，宁珂就站起来问她。
“要不了多少钱，等你以后出息赚大钱了再还我，现在不说这个。”
“我现在也有钱。”
“你有多少？”
“暑假在制糖厂，还有给小孩子补习，花了一点钱，我现在有四十七块，够吗？”
“医生说，你这不是病，但是再营养不良下去就说不准了，所以你先把钱留着自己好好补身体，懂么？”
宁珂点头，她还是从前那个宁珂，什么都想算清楚，如果是别的那个同学带她来医院，她是一定会还给她的。
但帮她的是盛冉，是已经帮了她很多很多的盛冉，多欠她一点，负罪感好像也不是很重。
“从明天开始，晚上你都跟我一起吃饭，家里要是问，你就如实说。”
“不要，好麻烦。”
“麻烦什么？你就是每天吃不好才营养不良，跟姐吃香的喝辣的，不出半年，一定还你一个白白胖胖的宁珂，不然这钱不就白花了？”
盛冉凑近捏宁珂的脸蛋，眼里全是笑意。
宁珂看见她瞳孔里自己倒影，一瞬间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就心跳如雷鼓。
从盛冉送比基尼那天开始，面对盛冉的亲昵，宁珂感觉自己变得好奇怪，明明都是女孩子，她老是控制不住脸红心跳。
她是怎么了？他不敢承认心中的那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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