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劫后余生的欣喜还未到来,于妙妙就再度陷入了新的恐慌中。

她感受到对方那冰凉的指腹压在她的眼皮上,逼迫她紧闭上双眼,满眼的黑暗让危险的气氛愈加浓烈。

“你走错了,虞姝。”伶渊低声道,“这边是南面,你应当要去北面的才对,不是吗?”

于妙妙还未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鼓动的心还在飞快地跳动。

伶渊的出现太过于偶然,她不知他是不是知晓了她隐瞒他的事,还是真的只是恰好经过。

于妙妙索性没有答复这句话,转而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侯爷……可以把手放下来吗?我看不见。”

“我也看不见。”伶渊回道。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于妙妙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又再解释道:“你捂着我眼睛,我看不见,走不了路。”

怎知,话音刚落,伶渊按在她眼上的力度又加深了。

于妙妙猛的往后一缩,后脑勺又撞到了他的胸膛,随即听到了他闷闷地哼了一声。

她脑海中猛的回想起,来时不小心碰到他后,被他掐住脉搏的感觉。现在,怕他一时恼火,直接把她的眼珠子抠下来,于妙妙立刻受惊地将双手缩到了胸前。

“呵呵……”伶渊低声轻笑,声音却冷得吓人,“我能走,我带你过去。”

随即,“咚”的一声,地上传来拐杖敲打的声音。

伶渊迈出一步,前倾的胸口贴上了于妙妙的后脑勺,推着她往前走。

于妙妙有了早上的经验,早就了解了他的脾性。

他碰她可以,她碰他不行。

好在她学习速度快,很快就跟上了他走路的速度,两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一起往前走。

一片黑暗中,于妙妙的其他感官变得尤为敏感。

伶渊覆在她眼上的手挂着宽大的袖摆,就这么把她整张脸都盖住了。衣袖上的草木香缭绕在她周身,逐渐侵袭进她的鼻息。

起先还是平静沉稳的草木香气,尔后逐渐深入之时,便能从其中透出厚重的苦药味,与覆在眼睫上的冰凉共同铸成一种病态的气息。

“啪嗒”的一声响动,于妙妙从思绪中找回神,听见脚下似是踩过了一滩水,黏黏的,还隐隐有一些呛人的气味:“侯爷,我们现在在哪儿?我好像踩着水了,你让我看看路吧,万一滑倒了怎么办?”

“嘘——”伶渊的鼻息洒在于妙妙的耳旁,惩罚似的挠过她的耳垂:“噤声,万一我听不清了,滑倒了怎么办?”

于妙妙语塞:那就让她看,她带他走呀……!

伶渊听见她闷闷地吐出一口怄气,恶劣地低笑了几声,姑且安慰道:“快到了。”

于妙妙没再同他争论,反正顶多是摔个狗吃屎,谁怕谁呢。

不知为何,她脑子里忽然闪过那种猫抓老鼠的场景。

一些坏猫抓到了老鼠,也不急着吃,就爱先玩一会儿。

即便那老鼠已经认命地躺在地上等死,那猫也不愿就此让它解脱。

非要让那老鼠爬起来逃跑,然后猫再去追,直到那老鼠奄奄一息,再也动弹不了为止。

于妙妙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只可怜的老鼠,而身后的这个大个子就是那只坏猫。

就在于妙妙顾着闭眼往前走时,鼻尖的草木香忽的消散,此时,她才发现一直伴随的拄拐声早已不见,只余下她自己那双矮跟绣花鞋的一声声叩响。

“侯爷……?”于妙妙疑惑地唤了声,脚上忽然被绊了一下,慌乱睁眼一看,自己正身处在另一座亭子前,而方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伶渊已经不知所踪。

“侯爷……?!”于妙妙心中惴惴不安,连忙四下张望,但依旧是没找到伶渊的身影。

忽然,她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经历了方才的事情,于妙妙心中还有些后怕,方想拔腿就跑,便听见有人唤道:“虞姝?”

于妙妙回头一看,来人是张仲逑。

张仲逑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无人,这才上前同她继续道:“虞姝,你怎在这儿?不是说了在南面见吗?”

于妙妙连忙解释道:“我去了南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两个人追着我,还朝我扔刀片。我怕得不行,就一路跑到这儿来了。”

“有人追着你?”张仲逑诧异道,“你是不是碰着什么不该碰的人了?”

于妙妙摇摇头:“我不知,我只是一路往那儿走而已。”

“伶渊呢?”张仲逑四下看了看,见确实没有旁人的气息,他松了松紧皱的眉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于妙妙方才的事情,转而问道,“你跟他做了吗?”

于妙妙一愣:怎么每个人都问这个问题?!

但看着他面上严肃的神情,于妙妙转念又想,他应当是将她当作那个被派来献美人计的新娘了。

“张大人,其实我……”

张仲逑看着她一脸为难又挫败,一下便知晓了答案,打断道:“他没碰你?”

“……没有。”于妙妙答道。

张仲逑陷入沉思。

他没有碰她……为什么?

他是知道她是他派过去的女人?知道她身上有蛊毒?知道如果碰了她,两人便会共用一条命?

于妙妙见他面色沉了下去,心头一紧,怕他一会儿没了耐心不再搭理她,赶忙开门见山道:“张大人!我这次来是想求您带我走的……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作主张,答应了我不该答应的事情……我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张仲逑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入眼便是于妙妙惶恐不安的神色,无一不透露出她想逃想退缩的无助。

张仲逑收起了方才严肃的神色,转而温和道:“你别怕,他伤不了你。你可是有赐婚的名头在,他不敢伤你。”

即便是他伤了她,那也好,但这是在他们二人已经交欢过,伶渊已经中了蛊毒的前提下。

他方才问她与伶渊做了没,就是想确认此事。

若她答了是,那他便会即刻杀了她,借此夺了伶渊的命。

但现在既然计划还没成功,那这女人便还有利用的价值。

毕竟,他或许杀不了伶渊,但杀一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反正即便失败了,也不过是这女人被伶渊杀了,恰好还能让伶渊背上一个杀妻的罪名。

只可惜了这女人的爹娘,不但没跟他换来家族重建的荣耀,反倒还先失了性命。

但这都怪他们太贪,都是他们自己的不对,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他只要伶渊从这世上消失,把那些对他不利的秘密全部带进棺材里就行。

“你别怕,这不是你的错。”张仲逑弯下身与于妙妙平视,尽可能将她激动的情绪安抚好。

说罢,他诚恳地握住于妙妙的手:“待事情都结束了,我定会带你出来的,只是现在还得委屈委屈你了。”

不觉间到了宴会结束的时候,周围逐渐有了人声。

张仲逑见无法再多说,忙握紧于妙妙的手,最后再安抚道:“你很有潜质,我看好你。今后每十日,我会派一个小商贩与你通信,有什么要我帮的你尽管提。”

人群逐渐走来,张仲逑放开了于妙妙的手,朝她点头,一副“交给你了”的神色,转身离开了。

暗处的黑影跟随着张仲逑的脚步,低声汇报:“大人,是小的办事不力,跟丢了她。”

张仲逑神色冷漠:“无碍,计划有变。”

随即,他的背影被散宴的人群淹没。

与此同时,还站在原地的于妙妙听到了那熟悉的拄拐声,紧接着,那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中。

伶渊双手按在拐杖上,勾着唇角朝她“看”去,似是在等着她。

于妙妙小跑上前,还没说话呢,就听见他抱怨道:“你怎么跑这来了?找了我好久。”

于妙妙被他这倒打一耙气得一倔,暗暗骂道:难道不是他先丢下她的吗?!找找找……找不到最好!若是找不着她,她就可以跑了!

她这头正气着呢,伶渊倒是慢悠悠地抬起了手,一副等着她扶的架势。

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白得像雪,在外人看来,是极好看的手。

可被它掐过脖子、捏过脉搏、按过眼睛的于妙妙只觉得这手极其可怕,方才气愤的架势瞬间荡然无存,小心翼翼地与他商量了起来:“这次可以不掐我的脉搏吗……?”

伶渊没回她,只是又再抬了抬手,示意她快点。

这是没得商量了……

于妙妙小声叹了口气,硬着头皮抬起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之下,就这么扶着他。

刚准备扶着他往前走,就见伶渊的眉头倏地一蹙,微弯下身在她手上嗅了嗅,紧接着跟被刺到一下甩开脸,面上的笑意全无:“把她这只手剁下来。”

“什么???”于妙妙忙将手收回,抱进自己怀里,惊呼道,“手、手,我洗一下!我洗一下就是了!”

随即,转头便跑到那亭子旁的水池洗起了手。

待她回来时,宫女告知她伶渊已经上了车,领着她去马车停放的地方。

于妙妙摸了摸自己都快洗破皮的手,嗅了嗅。

猜想他刚才应该是嫌弃她这手脏,毕竟她摔了一跤,可能沾了些尘土被他觉察到了。

怎么昨日没发现他是这么爱干净的人呢……

总不能是故意刁难她吧……?!

心里蛐蛐了几句,便到了侯府的马车前。

于妙妙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回到了这马车上,只见伶渊正在解着一个包裹。

听见她上车的动静,伶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于妙妙坐这儿。

于妙妙不太想坐他旁边,但也不敢反抗,只能蹑手蹑脚地坐了下去,屁股都不敢坐得太里面。

她盯着手头的动作,见他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个食盒,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各种于妙妙没见过的点心。

许是方才她离开时,宴会上盛上来的。

这人竟然还打包了。

她新奇地看着这些点心,不觉间咽了咽口水。

伶渊听见她的动静,将食盒朝她那边推了推:“要吃吗?”

于妙妙暗暗欣喜地眨了眨眼:“……可以吃吗?”

伶渊又将食盒往她面前推了推,言下之意便是可以了。

这么多的点心,于妙妙看花了眼。

里头有桂花糕、莲子酥、水晶糖饺……还有很多很多于妙妙叫不出名字的。

她思索半晌,最后决定先试试那个水晶糖饺,抬手便要拿。

就在她将要拿起时,她发现伶渊也在看着她,嘴角的弧度随着她拿起的动作逐渐加深,笑得于妙妙心头一紧。

有猫腻。

“咳咳。”于妙妙轻咳几声,将那点心放了回去,找了个借口,“我……我减肥,不吃了。”

“不吃了?”伶渊面上逐渐加深的笑容停滞住。

“嗯,不吃了。”

“这样……”伶渊敛起了笑,一脸遗憾地收起了食盒,“还想着你吃了我就知道是什么了。”

随即,转身递给了侍卫:“拿去验一下这里面都是什么毒。”

于妙妙:………

果然有猫腻!

妙宝:[爆哭]城里人坏事做尽,净欺负乡下人老实巴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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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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