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燕月扣紧了梅似雪握弓的手,搭上一根长箭,说道:“想抓住它并不难,首先预判它的动作。心要随着猎物而定,在它放松警惕之时,一击毙命。”
梅似雪紧张地屏住呼吸。
“现在来试试。”赫连燕月道。
话音刚落,在野兔抬首驻足远望时,梅似雪手中的箭矢瞬间离弦,发出破空之音,几近划破耳膜。
梅似雪学习速度很快,也颇得射箭要义。
果不其然,没等那只野兔做出逃离的反应,便应声倒地。
“赫连兄教的真好。我去捡兔子!”梅似雪下马之前,还不忘表扬赫连燕月一番。
赫连燕月颔首。
梅似雪提起那只野兔的耳朵,进而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心满意足地说道:
“那就在这里生火吧。旁边干枝比较多。正好天时地利人和。但是一只野兔可能不够吃。”
梅似雪趁着赫连燕月栓马的功夫,赶忙把篝火生起,掸掉手上的尘土,像是下定决心似地说道:
“这样吧,我会抓鱼。你在这里等着,我给你抓!”
说罢,梅似雪褪去鞋袜,麻利卷起裤腿,飞也似地向河岸边走去。
不一会儿便从岸上甩过来几条小鱼,大抵有三四寸长,这种鱼不算灵巧,比较好抓。
他又看向正勤恳恳恳烤兔子的赫连燕月,心中一个念头闪过。
如果他衣衫浸湿是什么样子呢?赫连燕月会作何反应,还没见过他发笑的模样呢。
梅似雪冒了一肚子坏水,他把计划酿好,便对着赫连燕月委屈地说道:
“赫连兄你快来看。我逮到一条抓不住。”
“好,我来了。”赫连燕月赤着脚走过去。
忽地,一抔水泼了过去,赫连燕月挽起的衣袖和裤腿都被浸湿了,就连脸颊也挂上了几滴晶莹的水珠。
赫连燕月没有生气,只是站在河道之中,他挑起左眉,看向笑弯了腰的梅似雪。
“哈哈哈哈。”梅似雪捧腹。
赫连燕月问:“我很好笑么。”
梅似雪欠回身,朝着赫连燕月探出手,用指腹上的湿润在他的脸上勾出一抹弧度:
“我只是觉得你笑的很少,他们都说你是冷冰冰的人,可我觉得不是。”
赫连燕月只是很少向人敞开心扉而已,他本来不是冷血的人、也有感情,可为什么从来不把神情表现出来呢?
梅似雪莞尔:“你也多笑笑嘛。”
“梅似雪。”赫连燕月按住了他的手,神情看不出阴晴。
诶?
居然喊了他的全名。
梅似雪僵硬地抬起头。
赫连燕月是生气了吗?
没等梅似雪反应,赫连燕月便直接揽起他的后腰,朝着篝火方向前去。
梅似雪瞬时双脚离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太过唐突,却也憋不住笑,一边无奈地说着:
“我错了,我错了。刚才只是闹着玩的。”
忽然,赫连燕月停下脚步,梅似雪还以为终于能放自己下去了,轻声赞叹道:
“我就知道你最——”
“好”字还没说完,岂料赫连燕月把甩上河岸的几条活蹦乱跳的鱼,统统塞到梅似雪的怀里,冷清说道:
“抱好。”
他的语气略凶。
几条鱼不听话地乱窜,梅似雪努力许久才抱稳,遗憾道:
“哦……”
赫连燕月应该还是在生气。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还是死了。
赫连燕月他平静道:
“你知道惹恼狼王的下场吗?”
梅似雪想从他的臂弯下来,但无论如何挣扎都是无济于事,于是可怜兮兮地问道:
“是惩罚吗?”
赫连燕月淡道:“秘密。过几日你便知道了,传言不是空穴来风,该让你知道了。”
梅似雪呆滞。
哪些传言?
瞄到梅似雪一脸茫然的模样,赫连燕月最后还是轻嗤一声:
“这片草原,也就是你敢这样了。其他人早便掉了好几个脑袋。”
梅似雪看向他,没有回答。
赫连燕月刚刚是笑了吧,虽然只是一晃而过的笑容。
明明话听起来是生气的,可为什么他每次都没在赫连燕月的脸上看到愠色,好像是故意吓唬自己一样。
赫连燕月走到篝火旁,才把梅似雪放下。
谢天谢地。
梅似雪把外氅褪去,准备挂在一旁的树梢上展开、烤干。往前走时,他发觉小腿好像碰到了什么扎人的物什。
他低头看去,方才发现是一株荨麻草,荨麻叶片表面的蜇毛上有毒,一旦要是碰上手臂,很快便会疼痛难忍,甚至上吐下泻,痛苦不堪。
荨麻喜荫湿之地,河岸边树荫笼罩,之前他没碰到实属万幸,回来他竟没看到陆路上竟生长有荨麻。
怪不得赫连燕月要把他抱过来呢。
原来如此。
梅似雪心里一暖。
“给。”
赫连燕月将唯一的烤兔递给梅似雪,而且还是完整的一只,烤得外焦里嫩,脆皮滋滋冒油的那种。
上一次见到这种令人垂涎的烤兔,还是在金陵的集市上,长队从城南排到杏花巷尾,他和阿蛾排到天黑才排到。
赫连燕月是如何利用有限的材料,做出那种烤兔的?难不成是偷师了,但怎么可能嘛。
梅似雪思忖。
梅似雪很有道德,他即便看的眼睛都快直了,但还是强忍着咽口水的冲动,礼貌地问道:
“那你呢?”
赫连燕月任劳任怨地烤起鱼,一根一根地剔除鱼刺,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不饿。既然是你猎到的,理应你来享用战利品。”
怎么可能不饿,明明赫连燕月一天没有吃东西。
他又骗人。
梅似雪这次不打算过问赫连燕月,他掰下一条兔腿塞到自己嘴里,咂吧两声。
他又扯下另一条兔腿,放在赫连燕月的鼻子下晃了又晃,惋惜地说道:
“好香,真的好香啊,真的有人不吃兔腿吗,唉,真是好可惜啊。”
赫连燕月从认真仔细的择鱼刺环节中抬起头,他瞥过面前香喷喷的兔腿,目光温柔且纵容,以及一丝无奈:
“把我当小孩子?”
梅似雪又把兔腿晃了一下,解释道:
“没有。你难道不想和我分享战利品吗?我一个人吃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赫连燕月的拇指抹掉梅似雪唇边的油渍,继而用满是欲气的双眼盯着梅似雪,擒着他的手腕轻轻咬了兔腿一口。
好像吃的不是兔腿,而是他一样。
赫连燕月喃道:“不愧是我的王妃,很香。”
梅似雪莫名想起之前赫连燕月“能让人几天下不来床”的流言了。
虽然两件事毫不相干,但赫连燕月方才的眼神总在反复涌现方才和赫连燕月拥吻时的沉溺与窒息感,纠缠着他的心不放。
……他甚至还想多亲一次。
意识到自己想法后,他的后背阵阵恶寒,才发觉脑海里涌现了多么可怖的想法。
不过就是做戏的亲吻,他怎么可能对好兄弟产生想法。
绝不可能。
梅似雪打了个激灵。
他们两个仅仅是搭伙过日子,这些日常都是做给世人看的而已,仅此而已。他反复劝说自己。
他急忙摒弃内心的想法,尴尬之后,他率先转换话题,磕磕绊绊道:
“明明是你射箭最厉害,怎么忽然……反倒夸起我来了?”
赫连燕月把黑鱼翻了个面,回忆道:
“我幼时和你一样不会习箭。只是有位小傻子饿了三天,为了避开底下的眼线,我只能偷习射箭,提前捕猎给他。”
眼见梅似雪啃完了烤兔,赫连燕月又将一串烤鱼递过,补充道:
“嗯,我怕他觉得麻烦,便诓骗是我从父王那里拿的。小傻子还信了好几个月。”
鱼肉软烂香甜,所有刺都被认真剔除了,梅似雪啃起来相当方便。
他问道:“那位小傻子对你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赫连燕月手指蜷起,抵着下颌,沉思片刻说道:“嗯,算是我的童养夫。”
童养……夫?
梅似雪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梅似雪以手支颐,被人捷足先登的消息让他的心底莫名其妙的泛酸,他犹豫了好久才说道:
“那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赫连燕月满眼都是兴味,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嗯,很喜欢。直到现在都还很喜欢。”
“哦。那好吧。”
梅似雪撇撇嘴,心底的不爽让他的兴致全无。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剩下的烤鱼你吃吧,我不吃了。”
赫连燕月扯了下嘴角,他拉住梅似雪的衣袖,故意问道:
“怎么不问问那个人是谁?”
“我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梅似雪口是心非地说道。
赫连燕月也不气恼,他朝着不远处的军营扬扬下颌,示意梅似雪往那边看去:
“今晚就在那里睡吧。怎么样?”
听到是要去军营,梅似雪的脚步停了下来,即便生着闷气,还是能屈能伸地“嗯”了一声。
算了,正合他意。
……
营帐前,一位侍从迅速赶来,双手奉与赫连燕月一封密函,像是有急事似的。
梅似雪注意到,这位侍从注视自己的目光带有些许敌意,而并非以往其他人的嘲讽刺看得梅似雪不太舒服。
但很快,侍从的神色便恢复如常,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主上。]
[这是吾良族部落呈递的加急信函,请您过目。]
赫连燕月冷道:“嗯。”
接过信笺后,赫连燕月的神色并不是很好。
“这是什么啊?”
侍从走后,梅似雪疑惑地看向赫连燕月。
“没什么,一些军机要闻罢了。”
而赫连燕月没有拆开信匣,而是将其随意丢入火炉中。
火苗“啪”地一声迅速窜起,差点燎到梅似雪鬓角的发丝,滚烫的热流扑得他难受。
梅似雪畏葸地往后退却一步。
既然是军机要闻,赫连燕月为何还要烧掉。更奇怪了。
赫连燕月特意将多垫了两层厚褥的位置预留给梅似雪,说道:
“过来。试试软不软。”
“喔,来了。”梅似雪转头,郁闷应道。
就是这一刻,他瞥见了桌案上陈旧信匣,不出所料,是被上锁了的。
形状颜色之类的特征都对应得上,那么这就是梅静姝提及的信匣吧。
但想打开,还需要钥匙。
好在事情已然有了眉目,梅似雪放松地舒口气,之前那位侍从的异常暂时被他抛在脑后。
但梅似雪没有注意到的是——
火炉中未燃尽的信笺上,模糊地写着“谨防”、“似雪”、“中原细作”、“两位”的字样。
灰烬轻轻飘落在地。
青萍之末,风波又起。
求评论~
说起荨麻,忽然想起把荨麻认错成薄荷,结果直接被蜇。不要碰啊啊啊啊QAQ。
要问为什么赫连燕月光着脚也不会被蜇,赫连燕月表示: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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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预收叭呜呜TV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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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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