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似雪刚要胡扯理由诓骗过去,不料赫连燕月将信笺展开,抚上清秀工整的字迹,说道:
“中原人都会写字,真好。”
大黑蛋不认字,信都拿倒了。
梅似雪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若无其事地接过信笺,说道:
“当然,偶尔……赋一赋诗词,还可以陶冶下情操嘛。金陵六朝金粉繁华,又是天下文枢,人们一有兴致便会吟诗作赋的。”
“你是从、金陵而来。”赫连燕月捕捉字眼道。
“对啊,有什么问题么?”
梅似雪咬下一口软烂的羊肉,困惑道。
“没什么。”
赫连燕月的眸光稍稍黯淡下去,虽然他说并没有什么,但梅似雪还是在他的眼底看见了隐瞒。
像是缺失了什么,又像是遗憾。
他拥有整个草原最富丽堂皇的碉房,还可以把羊肉挥霍给待宰的猎物,有无数把锋利的藏刀防身,还有他背上的弯弓可以抵御野狼。
所以,他还缺什么呢?
梅似雪不懂。
算了,当下首任是保全自身,其他都是浮云。
整理好思绪,梅似雪专注地啃起青稞饼。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毕竟民以食为天嘛。
用完晚膳,一抹熔金般的霞光温柔地落在梅似雪的眉梢,他侧颜瞥向窗牖外。
苍穹辽阔,落日像是光芒万丈的金珠,晚霞无拘无束铺满整个天际,就连卓尔山的山脊都被染上橙红的辉色。
虽然第一次来到西羌,但梅似雪总觉得这里落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鬼使神差地侧身抬眸,正巧望见赫连燕月昂首望着落日,余晖将他挺拔结实的身姿勾勒出近乎完美的弧条。
他瞥见了赫连燕月瞳眸,清透好看的琥珀色真乃人间少有。
梅似雪的心跳莫名快了许多。
那一刻,他知道熟悉感的由来了。
“金陵落日比草原好上许多。”
赫连燕月目不斜视地说。
梅似雪以手支颐,把余下目光悉数分予他,问道:
“你也到过金陵呀?”
大雁正朝北迁徙,它们从南部而来,只是匆匆途径此处。
一如他于赫连燕月,也注定只是过客而已。
赫连燕月敛着眸不知在想什么,他垂着鸦色眼睫,沉声道:
“算是去过的,有一位故人、告诉我的。”
这话说的,就跟他真看过金陵的落日一样。
梅似雪用手触碰了下窗台上的纸莲花灯,随意问道:
“那,这个也是你是故人送的么?”
赫连燕月回过头,几不可查地勾起唇角:“嗯。”
梅似雪嗤笑一声,不想再问些什么,回床榻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就这样,他在不算大的阁楼里当着笼中困雀,数了五六次的黄昏拂晓。
在此期间,赫连燕月会三餐不落地给他送膳食。
虽然尽是些青稞面饼和大锅炖的牛羊肉,但比阶下囚隔三差五拿到的泔水饭不知好了多少。
好到他差点忘了,
赫连燕月其实是要把他宰掉吃了的。
他掰手指算日子,是该逃跑了。
不知为何,赫连燕月近日外出频繁了许多,许多身着羊皮长袄的族人会先礼貌叩门,再请他前往另一个地方议事。
奇怪的是,临行前赫连燕月不管多忙,都会事先检查一下他的伤势,为他涂上伤药然后再走。
即便每次赫连燕月走时会带上门,但梅似雪依旧会偷偷扒着门缝,看面对外人时他是何种模样。
却见赫连燕月玉身长立,下属卑躬屈膝地同他讲述着什么。赫连燕月睥睨着他们,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肃模样,看起来凶巴巴的,吓人得很。
虽然听不懂西羌人叽里呱啦的话,但他看得出来,这些狼族人对赫连燕月毕恭毕敬的,似乎充满特别的敬意。
和对他相比,简直是换了一副模样。
很像是那位传闻中的狼王。
梅似雪忍不住浑身一抖。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如果赫连燕月真的是狼王,从一开始捉到时就该拿他玩乐才对,怎么可能留给他养伤的时间?
赫连燕月应该是诸如百夫长、军士的嫡子吧,按中原的方式讲,是那种凭借恩荫得到的官秩平平的肥差,闲散得很。
没关系,只要别和那个暴戾恣睢的狼王扯上关系就好。
这一日,赫连燕月清早便出去议事,晌午都没有回来,给他送饭的人换成一位头戴绿松石、两腮高原红的可爱小卓玛。
梅似雪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小卓玛听不懂中原语,梅似雪便贴心地给她配了副画,又辅之以手势比划,告诉她“自己不饿,晚上就不必送饭了”。
他将大半羊脸肉分予她,小卓玛犹豫许久,还是应允了他的请求。
待小卓玛走后,梅似雪从抽屉中取出朱砂瓶,这是他这几日翻墙倒柜找的“战利品”。
梅似雪悄无声息地迈出门槛,四下张望起来、忐忑而谨慎。
幸好,这座碉房外围并没有看守的人。
他长吁了口气。
这不干等着到手的鸭子飞走吗?赫连燕月居然还不放两个人盯梢,好傻。
他扶着石墙拾级而下,略微艰难地挪动双腿,继而皱起眉。
之前被火烧过的肌肤,如今覆上一层密密麻麻、又十分丑陋的水泡,偏偏这些位置被绸缎磨得十分疼痛。
但他不能停下来。
这么难得的逃命机会,必须好好把握。
……
缺月徐徐攀上山头。
长风渐起。
梅似雪抓紧外衫,肩身显得格外细瘦,他咬紧牙关,顶着寒风踽踽而行,走向山腰的林深处。
那是他和阿蛾一开始约定好等待援救的地点。
“簌——”
有箭矢破空而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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