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茉刚用完早膳,慧晴就拿着食盒进了屋,屏退左右,关上房门质问,“你别忘了国公爷让你找名册,你需得想办法让昱王对你信任,才有机会找到名册。那晚你和昱王说了什么,为何王爷离开朝暮院,一连几日都不来,你也不主动去找?”
真是头疼啊,昱王是把可疑的人都逐出了王府,但她身边这个该怎么办?
慧晴继续道:“是不是你那日使了小性子,惹王爷不悦了?你别觉得王爷对你爱重就能为所欲为,王爷那是把你当我家嫡姑娘。记住你的身份,今日你就去向王爷示好,别忘了你和国公爷的三月之约。”
江茉冷眼看着,慧晴真是太不懂她了,卫雅兰敢使小性子,她如何敢?
慧晴看着她手上的金镯子,“我为你准备好了糕点和药膳,你这就给王爷端过去,说你想早日为王爷产下子嗣,今日陪在昱王身边,夜里想办法宿在正院。还有,昱王睡着后,你也别只顾着睡觉,在房里找一找有没有名册。”
金镯子里的麝香早已被江茉取出,她得尽快想法子弄些避子药,她看了看慧晴,认为眼下正是个好机会。
“我知晓了。只是这镯子要多戴些时日才有效,你把带来的避子药想法子磨成粉给我,今夜我若宿在正院,你不方便给我送药。”
慧晴道:“这个你无需担心,第二日一早,你回朝暮院后我煎给你喝。”
江茉立刻道:“恐怕不行。我打算在正院宿上几日,争取早日找到名册。”
去就去,大不了再听些昱王的冷言冷语,至于能不能留下,也不是慧晴说了算,先把避子药拿到手是正事。
慧晴想了想道:“也是,名册也不是那么好找的,需得些时日,既然如此,我这就以出府采买为借口,给你磨些药粉。”
江茉故意表现出赞同的表情,“卧房书房都要想办法寻找,两三日定是不够的,你多磨些。”
“知道了。”慧晴打开房门离开,揽秋进屋,看着桌上的食盒,欲言又止。
看见揽秋,江茉放松了下来,醒春四人中,她只有同揽秋和染冬相处时,才不会紧绷。
这几日,她仔细地观察过四人。
她很欣赏醒春的精明和察言观色,可皇后对醒春有恩,她知道,不论再怎样真心相待,都很难让她成为自己的人。
望夏寡言少语,性格深沉,她说再多,也只能换来望夏只言片语,她看不透望夏,也不再同她多言。
揽秋是个善良的女子,虽不如醒春精明,却踏实心细,她能感觉到,揽秋不仅仅把她当作要服从之人,也对她有真切的关怀。
而染冬,只有十七岁,四人之中她年纪最小,有些贪吃,有些俏皮,容易满足,一颗糖果都能让她开心半天。
“我让慧晴准备了些糕点,想送去给王爷。揽秋,你陪我一道前去。”
揽秋不应,咬着嘴站在原地,眉头绞在一起。
江茉走到揽秋身边,抬头抚摸她的眉心,“看把你难为的,有什么话直说。”
揽秋来到桌边,打开食盒,指着一盘桂花糕道:“我见慧晴姑姑做好糕点后,拿出一包药粉撒在了上面。”
江茉拿起最上面一块桂花糕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是有一股奇怪的问道,很淡。
“揽秋,你先让染冬去重新准备些糕点。”她掏出一块令牌给揽秋,“再带上这盘桂花糕去药铺询问,看看慧晴究竟放了什么东西。”
昱王府出入严格,除了乔云和何际,每个人出入府都要令牌,昱王也只给了朝暮院两块。
五日前,乔云来送令牌时,慧晴也在,乔云一走,她就拿走了一块。
揽秋提着食盒要出门时,江茉喊住了她,认真地看着她,“别告诉其他人。”
揽秋的手使劲捏着食盒,鼓起勇气大胆盯着江茉,“王妃,这十多日我心中矛盾纠结又不安,可就在刚才,我的心忽然平静了。”
她放下食盒,郑重地给江茉行了跪拜之礼,“从今往后,我揽秋,只有王妃一个主子。”
江茉鼻头泛酸,这是揽秋在向她表立场,明忠心。
确实,这几日,她在刻意拉拢四人,了解她们的喜好,赏赐她们相应的物件,也会分别同他们交心。
醒春和望夏紧闭心房,她无计可施。
染冬喜欢吃甜食,喜欢小玩意,她就亲自下厨做吃食,以试菜的名义让染冬吃个痛快,也会编蜻蜓和蚂蚱给染冬玩,还会让人买饴糖回来,每日一颗作为小奖赏给染冬。
从染冬嘴里她知道了皇后对醒春的恩情,知道了望夏一向沉默寡言,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感觉到,染冬对她日渐亲近。
而揽秋从庆国公府回来后,明显有了心事,她试探着问过,揽秋不答,她便也不再问,只是更加对她好,明面上赏赐后,私下里更会赏些别的,兴致来时,还会奏琴给她听。揽秋说自己识字不多,想学,轮到揽秋守夜,江茉会让她进屋,教她认字写字。
有时,她会给揽秋和染冬讲话本中的故事,惹得两人眉开眼笑,也惹得两人泪眼涟涟。
是刻意拉拢,也是真心相待。
此刻,她知道了揽秋的心事是什么,涌上一阵疼惜,她扶起揽秋,看着这个和落梨眼睛神似的女子,感叹老天爷对她也不算太差。
“我从没将你看做奴婢。揽秋,在这个王府,我能信任的,能指望的也唯有你了。”
见揽秋眼中有疑惑,江茉道:“慧晴同我并非一条心。”
揽秋的表情还是不解,江茉拍拍她的手,“你先去办事,晚些时候,我有话对你说。”
用人不疑,既然决定信任揽秋,替身一事需得告知。
揽秋刚打开房门,就见何际跑着进了朝暮院。
她回头禀告,“王妃,何护卫……”
话未说完,何际大步跨进来,抱拳道:“王妃,王爷不见了。”
江茉万分震惊,王府的护卫皆是何际亲手选出来的高手,据她所知,昱王未蒙眼练过功法,就算武功再高,他一个瞎子,如何能躲过许多护卫离开?
见着这番情况,醒春几人也都来到了房中。
她刚要问话,乔云气喘吁吁地进屋,“王妃,奴才觉得王爷应还在王府,只是不知究竟在何处,奴才害怕王爷像之前一样好几日找不到人,找到时人险些……”
他终于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了。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何际回头厉声打断,刚从涿阳战场上回来没几日,有过一次这种情况,王爷失踪时就已经好几日没吃没喝了,三日后找到,人奄奄一息,险些就过去了。
何际再对着江茉躬身抱拳,“王妃可知道王爷去了何处?”
江茉沉思,看他俩这样,昱王不见应有些时辰了,可见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想起梦魇那夜,昱王刻意回避有关飞骑营的一切,证明昱王心中最放不下的就是飞骑营,他不提,旁人自然也不敢提,乔云和何际也会自动忽略。
刻意的回避,就是极度的克制,可到了再也无法克制的时候,会做什么呢?
“府中何处存放着有关飞骑营的东西?”
乔云有些不明白,“王妃的意思是,王爷去了藏书楼或兵器库?”
何际立刻道:“不可能!自战场回来,王爷连佩剑都让我扔了,是我舍不得才放进了兵器库,王爷从未过问。”
乔云接着道:“是啊,王爷还让我把书房所有的兵书和有关营中的卷轴都烧了,我没敢烧,放进了藏书楼,王爷也从未过问。”
江茉道:“既然别处都找不到,不如去这两处找找看。”
她看了一眼揽秋,示意她去办自己的事,而后抓起木椸上的大氅,对乔云道:“带路,我跟你们一起找。”
醒春跟在江茉身后,“王妃,我也同去吧。”
江茉看了醒春一眼,知晓她真心担忧,颔首答应。
乔云带路到了藏书阁,无人。
何际带路到了兵器阁,刚要开门,被江茉拦住了。
她指着打开的门锁和掩住的门,“我想,王爷应是在里面,我们先别进去。”
何际抱拳,神情焦急,“为何不进去?”
乔云急急道:“王妃,这里面可都是刀剑枪|弩,我怕王爷伤到自己。”
江茉十分笃定道:“你们是关心则乱,别忘了你们的王爷曾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也是朝堂上为民争利的九皇子,绝不会伤害自己。他只是一时思绪难通,不会永远困在其中,王爷今日能来兵器阁,表明他愿意从困顿中踏出,我们要做的是给予他足够的时间和信任。”
犹如醍醐灌顶,何际和乔云皆镇定了下来。
他们跟在主子身边许久,已经习惯了服从,习惯了用经验做事,应对宫中众人乔云得心应手,战场杀敌保护王府何际不在话下,即便不告诉他们如何做,他们也都知道该如何做。
可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是他们从没经历过的,熟悉的主子变了样,熟悉的日常变了样,这三个多月他们也活得胆战心惊惶惶不安,故此,主子一消失,便慌了神,失去了该有的判断。
醒春看向江茉,心生佩服,在她看来,江茉已经有了王府女主人的姿态。
江茉吩咐道:“醒春,去把我的琴拿来摆在这院中。”
腊月午后,风轻云淡,花苑梅香悠悠飘过,婉转舒朗的琴声钻入门缝,透过窗棂,传入了陈应畴耳中。
他手中握着跟随自己多年的佩剑,抚摸着剑柄上的纹路,回想着它的样子。
这柄剑,也曾是舅父的佩剑,舅父去后,便成了他的佩剑,陈应畴极为爱护,从不曾让它蒙尘。
可此时,他手上满是灰尘,剑刃从剑鞘拔出,满是锈迹。
自幼时他第一次拿起木剑,到涿阳战凯旋,他没有一日懈怠练剑习武。
心不断紧缩,想起儿时的刻苦,想起舅父的音容相貌,想起战士们庆功宴时的欢快,手中的剑越握越紧。
强烈的渴望,促使他握紧剑柄,自胸前挥剑,划出一道寒光。
终是疏于练习,这一剑的力道和之前相比弱了不少。
陈应畴自嘲叹息,想放下剑。
忽听得,悠扬婉转,舒朗旷达的琴声传入耳中。
这是他从未听过的曲调,是勇往直前的激荡,是平静的守候,是坚定的鼓励。
让他有些舍不得放下手中的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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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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