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雪虽然是阁主的丫鬟,但这个名号只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她虽然能够拥有别人渴望的自由,但凝霜阁的众人从未掩饰过对她的冷漠。
当她在凝霜阁里闲逛时,只能看到一块块挖出了五官的石板。
因此,柳惊雪格外重视一双夹杂着惊慌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站在一棵大树的后面,看到柳惊雪时轻轻地招了招手。
她警惕地看着四周,目光只是简单地扫过柳惊雪。好像才学会拼凑话语,随便扔出了几个字。
“邢舒要找你!”
柳惊雪听到邢舒二字时,心中的情感一下子崩裂开来,颤着声音问道:“邢舒……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孩儿随意地点了点头。她好像从吹过来风里发现了什么,像个受惊的兔子跑进了远处的小路。
柳惊雪的脑袋里只剩下了邢舒两个字,她的脑中不断闪过父母惨白的面孔。
她晃晃悠悠地走向宅院,却不小心碰到一个石头似的身体。
她抬起头时又看到了一张只应出现在噩梦中的面孔。
男人嘴角浮着一丝浅笑,被随意雕琢的五官如同肥虫一般蠕动。
他的眼珠子慢慢地往下坠,冷冷地瞥了一眼胆怯的柳惊雪。
柳惊雪瑟缩地站在一旁,穿过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她看到忆君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死寂的墓碑。
他的目光落在男人手中的箱子上,本就苍白的脸变得如同泡发了的死人。
男人品尝着这份美味,慢慢地打开手中的箱子,露出三颗头颅。
“对不住了,阁主。手下的人下手没轻没重的。”
忆君轻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始终盯着那三颗头颅,如同一块木头似的。
男人狞笑着离开了,沉重的脚步声如同一首欢快的鼓声。
忆君轻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摇晃的身子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倒。
柳惊雪扑了上去,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
只在这一刻,她感觉忆君轻的身子像是要散架似的。
忆君轻静静地看着这三颗头颅,身子歪歪斜斜地立在那里。
他的手颤抖地停在母亲的眼睛旁,始终不敢触碰那张原本好好地安放在记忆中温柔的面孔。
父亲的脸上还带着一道血痕,正夸张地撕扯着他的五官。
忆君轻想要抚平那道狰狞的伤痕,手拖着身子慢慢靠近那张脸。
他轻轻地抚摸着,几乎能够感受到藏在皮肤下的惨白的骨头。
“阁主!”
柳惊雪看着忆君轻癫狂地磨着那道血痕,更紧地抱着他的手臂。
忆君轻望着这三张陪伴了自己许久的面孔,突然感觉到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寒风。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吐出来的鲜血,痛苦地弯下身子干呕着。
忆君轻再次醒来时看到的还是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场景,房子里的摆设依旧依旧没有变。
每次看到它们时都能回忆起从前无数重叠起来的日子。
“凝霜阁,只有死人才能生存下去。”
忆君轻坐在床边一次又一次地回想着这句话。
深夜里,一个小小的身体在黑暗中摸索着。偶尔还会碰到隐藏在黑暗里的石块,她捂着被撞伤的额头继续向前走着。
一双大手突然将她抱了起来,本应该惊慌的她在感受到那道熟悉的香味时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邢舒蹲下身子替她整理着碰乱的衣服,仰头笑道:“雪儿,你还好吗?”
柳惊雪不语,只是埋在她的怀里,默默感受着与母亲相同的温暖。
邢舒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眼里却是掩饰不了的愁苦。
“邢舒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邢舒摸着她的脸,一次又一次吞掉本该到嘴边的话。勉强地挤出一道笑容说道:“我就想来看看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简瞳姐姐呢?”
“她……”
邢舒低头掩饰着自己的泪珠,但声音里还是掺杂着悲痛的情绪。
“她……好着呢!她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柳惊雪虽然感觉到了异样,但过于短暂的人生找不出一道相似的问题。
她看了一眼远处的灯火,担忧地说道:“邢舒姐姐,我该走了。”
正当柳惊雪要转身离开时,自己的衣服突然被人拉着。
邢舒低着头蹲在她的面前,苍白的手胆怯又羞愧地拽着她的衣服。
“雪儿……简瞳她快死了。全是为了我,她才………凝霜阁根本不会给她像样的药。”
她抬起挂着许多泪痕的脸。
“我只好来求你………帮帮我……”
没想到自己要去依靠一个如此小的妹妹,羞愧几乎让她抬不起头。
“姐姐,你等我!”
柳惊雪说完这句话便兔子似地跑了出去,一路上连巡逻的人都不顾忌,只是想找到简瞳能用的药。
院子显得十分安静,阁主和紫书早就离开了。疏锦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柳惊雪循着平日的记忆来到了阁主的卧房,拿起三瓶红色的药便急匆匆地离开。
偷窃产生的羞愧和对简瞳安危的忧虑狠狠地搅着她的心脏。
她将药瓶塞给了邢舒,望着她担忧的神情,嘴不自觉地动了起来。
“这是……阁主给的……”
邢舒半信半疑地塞进自己的衣服里,最后一次抚摸柳惊雪的头说道:“雪儿,谢谢你!”
柳惊雪看着邢舒离开的背影,被压下去的羞愧又涌了上来。
她的神思全乱了,一个人呆呆地走在路上。
突然有人从背后抓紧了她的衣服,一双凶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一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他去阁主的院子里!”
柳惊雪虽然一路都在挣扎,但她的努力在旁人看来就如同蚊子在甩自己的翅膀。
一下子涌进去这么多人,忆君轻早就被惊醒了。
他简单地披上衣服,冷漠地看着喧闹的众人。
李叔将柳惊雪甩了下来。
柳惊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意识到自己正趴在忆君轻的面前,死命地仰起头只看到一双雪峰般的双眸。
忆君轻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李叔,这是何意?”
李叔狞笑着说道:“凝霜阁丢了一件东西,而您的丫鬟却正巧从旁边路过。您说,这怎么不让人怀疑呢?”
说着,他斜着眼睛又打量了一眼忆君轻。
忆君轻依旧平静地看着他,对刚才的诬陷没有一丝反应。
疏锦抱起柳惊雪,心疼地摸着她的伤口。恶狠狠地盯着男人,冷声道:“刘前辈,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我们阁主!”
男人没有应话,只是挂起一幅了然于胸的笑容。
“你!”疏锦气极,一旁的紫书按住她的肩膀,才勉强压下这层怒火。
“阁主的意思呢?”
“你打算拿这孩子怎么办?”
男人嘿嘿地笑了几声,神色变得有些癫狂。
“自然是乱棍打死!”
柳惊雪被这句话吓到了,死死地抱紧疏锦。
“那便乱棍打死吧!”
忆君轻例行公事般地抛下这句话,转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众人都呆在原地,疏锦大声说道:“阁主!您不能………雪儿才五岁啊!”
男人本以为逮到了机会,没想到却得到了如此尴尬的收尾。
一旁的人冲上来要抓住柳惊雪,疏锦更用力地抱紧怀中的孩子。
他们要从疏锦的怀中拽出孩子,疏锦的手正死死地扣住柳惊雪的肩膀。
紫书按住了惊雪的手,脸上满是同情与悲痛。
“疏锦,放手吧!”
“不能……她才五岁啊!阁主为什么………”
紫书摇了摇头说道:“不要问了………阁主他………”
柳惊雪终于还是被他们带走了,疏锦瘫软在地上痛苦地看着他们。
男人没有如愿,自然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柳惊雪身上。他迅速地挥起鞭子,直到将柳惊雪打晕。
他扔下鞭子,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旁。一旁的守卫犹豫了几秒才向前问道:“刘统管,这个孩子………”
刘统管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乱棍打死!”
一旁的几个男人犹豫地走了上来,高高挥起的棍棒对准已经奄奄一息的孩子。
刘统管擦干净脸上的汗水,转身更加愤怒地说道:“还不快打!”
“是!”
他们惊惊慌慌地应了这一声。
正当棍棒要落下之时,一道如同洪钟般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听闻连忙放下手中的棍棒,神色中带着一些轻松。
刘统管赶忙迎了上去,晃荡着油腻的笑容说道:“李长老!”
男人瞥了一眼地上的孩童,盯着刘统管问道:“她是谁?”
“是………”
刘统管琢磨着措辞,等了半响才说道:“是……阁主的丫鬟!”
男人皱起眉头说道:“送回去!”
“可………”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将她送回去!”
“……是…”
刘统管不甘愿地说道,背后又传来男人冷冷的声音。
“刘统管,给我管好你的手!”
刘统管觉得那句话就是一把刀子,正磨着自己的脖子。
他差点瘫软在地,一旁的人正要扶着他。
他一把将人推开,怒声道:“快将她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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