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聊一聊?”于若烟被于若沁的声音叫醒,她点点头,两人相约来到后院的小花园中。
花园中有个假山,假山边有个小池塘,清澈的水面生长着几株荷叶,透过荷叶,可以看见那映照着蔚蓝天空的水中游荡着几尾锦鲤,池塘周围点缀着红的、白的、紫的花。
于若烟与于若沁走在池塘边,她们挥退了下人,在这里散步。
“就如母亲说过的那样,替嫁很危险。若是事情败露,我在宫外,还有时间准备,可你在深宫之中……”
于若烟的话停了下来,但她的意思已然明了。她白皙的手中还拎着几颗鱼食,她微倾身子,将部分鱼食洒进池塘。
“我想成为晚贵妃那样的人物,”于若沁看着池塘里争先恐后抢食鱼食的锦鲤,“我也想去坐一坐那个位置。”
于若沁孩子气地鼓起了腮帮子,“你们都觉得这是我的玩笑话,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要去。”
“即使代价是死亡?”
“对,即使是死亡,”于若沁呢喃着,说着玄乎的话,“这约莫是我来到这世间的意义,将晚贵妃没做成的事继续下去。”
见此,于若烟摇摇头,她望着澄澈的湖水,不发一言。
她回忆着那位有名的晚贵妃,一位在史书上必然有着一席之地的人。
十多年前,晚贵妃联合当时的帝师谋反,兵围皇宫,杀上乾隆殿,在所有人都以为晚贵妃胜劵在握之时,最终的结果确是晚贵妃死亡,帝师出逃。
“这很难,”于若烟将剩下的鱼食全部投入池塘中,鱼儿们如同追逐着太阳的夸父,眼里只有那些鱼食,“你连皇帝有什么后手都不清楚。”
至今,无一人知道当初事件的细节,皇帝似有天助那般,自那以后,皇位越发稳固。
“嗯,我知道,在计划开始前,我也会撇清和家族的关系,”于若沁将手伸进水里,纤纤细指同钳子一般夹起一尾锦鲤,“我希望姐姐能够理解我,这是我的……执念。”
“所以,可以帮我吗?姐姐。”此时正值黄昏,于若沁的脸有一半隐藏在了阴影中。
于若烟沉默了许久,她望着这小小一片池塘,望着高耸的墙,她、她们、女子的一生,便被困在了这方寸之地。
“在保全我自身的前提下。”于若烟这条命是生母用死亡换来的,她既不想让母亲的死变得毫无意义,也不想让凶手逍遥法外。
“那便提前谢谢姐姐了。”于若沁的脸藏在阴影下,她那纯真的笑顿时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于若烟不清楚父亲与二皇子商议的细节,在父亲回来后,便暗召两姐妹,利用于若烟师父教的易容术将两人的脸微调到几乎一模一样的程度。
并以姐妹情深为由,将二人迁进一处院子,互相学习对方的举止言行。
两个多月后。于若烟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有些陌生的脸,绞紧了手帕。
今日之后,她便是于若沁,将要嫁到父亲的政敌——安国公府中。她的继妹,在两个月前,顶替了她的身份,已然进宫成为了偌贵人。
在欢声笑语中,于若烟踏上了这条未知的路。
上了花轿,于若烟隔着红盖头观察着轿内的摆设。
里面空间紧凑,内壁简单系着几根红色绸缎,布帘也是常见的大红色,上面仅用祥云作装饰。
看到这里,她心里便明白,这安国公怕是也不喜这桩天子赐婚了。
她暗自叹息,想到一月前师兄的信件,没想到对方一语成缄。
接圣旨的前一刻,她便收到了师兄的来信,还记得上面写着--师妹,近来身子可利落?师兄掐指一算,算出你已及笄,可要小心别被外面的登徒子哄骗了。
那时的她还有心情与师兄互怼,完全没想到一刻钟后,自己就被定下来了。
于若烟抿了抿嘴唇,挺直的背松了松,像是根枯萎的草,眼神都失去了色彩,不过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又成为了那个温婉端庄的丞相嫡女。
迎亲、拜堂。
拜堂结束后,便是热闹的喜宴。觥筹交错间,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直到夕阳西沉,宾客们才渐渐散去。
于若烟被送入洞房,终于卸下了白日里繁重的礼仪重担。
即使从早忙到晚,头上的饰品快要将脖子压断,可她依旧挺直了背,谨慎得没有失一点礼数,这是她从小的必修课,也是每一位贵族女子需要遵守的规则。
透过红盖头,她看见红色的木制床上,叠放着一床大红锦被,上面还绣着鸳鸯、并蒂莲等图样,只是有些旧了。
对此,于若烟虽有些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她仅仅只是一个闺阁女子,虽习了些武艺,也无法弃自己的名声于不顾。
时间缓缓流逝,外面众人喧闹,里面安静得犹如无人之境。
倏尔,房门被人推开,隔着红盖头,于若烟只看见一双红绣鞋停在了她面前,几个呼吸间,红盖头被挑走,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男人脸颊上却是褪不去的红,就连眼尾也被染上了层红晕,这衬得嘴唇越发苍白。他身姿挺拔,却略显单薄。胸腔起伏间,于若烟还能感受到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压抑着的咳嗽声。
他便是安国公世子——裴长风。
“该喝合卺酒了,世子妃。”
裴长风的声音清冽,同溪水的哗啦声一般,尾音中还带了点钩子,是于若烟喜欢的声线。
直到裴长风将酒盏端至于若烟唇边,她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地接下了这盏酒。
两人一饮而尽,随后四目相对。
此时,所有丫鬟都离开了新房,这里只剩下于若烟和裴长风两人。
看着那双带了点慌乱、却没有娇羞与尴尬的眸子,有些醉酒的裴长风如同被丢去雪山一般,瞬间清醒。
他早已单方面认识并心悦了于若烟。
那时他才七、八岁,却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孩那般,失去了曾经所有的记忆。
师父带他远远望了眼那在中秋节的小摊铺间快乐玩耍的女童。
“那是你的同伴,你们携手走过了无数世界,此生此世,你俩是这个世界上最默契的存在了。”
于,若,烟。
小小的男孩牵着师父的手,认真地看着那白雪团子,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就如同故人再相会那般。
自那时起,他便时刻关注着雪团子的成长,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十年,雪团子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子。
如今,师父也算说对了。
他用了些办法,成为了雪团子的夫君,虽然只是顶替了他人身份。
于若烟并不知晓裴长风在想些什么,她只是单纯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人有些疑惑。
“夫君?”
她微微抬头,便于更好地与裴长风对视,发上的流苏微微晃动,为于若烟增添了些灵动感。
裴长风呼吸一窒,缓缓移开了视线,“我今夜睡书房。”
于若烟眨了眨眼,恍若没听懂般停顿了几秒,她握着手帕的手也微微僵住,小巧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白色的门牙。
“夫君,今夜是新婚夜。”三四个呼吸后,于若烟缓过神来,她的视线在在男人□□部位停留了一瞬,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是,外人不会知道这件事。”
惊!安国公府世子居然无法人道!
看着裴长风狼狈离去的模样,于若烟将快脱口而出的感慨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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