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祁捧起一把冷水往脸上泼,脑子清醒了。
“所以你是做了噩梦啊。”林靖鸢坐在床上,两臂抱着膝盖。
站在洗脸架旁的陆元祁转过身,拿着巾帕擦脸上的水珠,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不然你以为我做了什么梦?”
林靖鸢眼神躲闪:“……没什么。”
“有些人心挺脏啊。”陆元祁哼笑一声,将巾帕丢进水盆里,走到床边躺下。
林靖鸢瞥他一眼,也躺下身子,嘴里忍不住嘟囔:“你无端做出那副放荡情态,人家多想也很正常吧。”
陆元祁:“……”
“那你梦见什么了?”林靖鸢问他。
通常做梦醒来很快就会忘掉,盖因那噩梦十分真实,像是亲历一般,陆元祁记得清楚,给林靖鸢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林靖鸢听后没有放在心上,随意地说道:“只是一个梦,别多想了,睡吧。”
陆元祁却是心有余悸,嘴里一直念叨着吓死了,非要抓着林靖鸢的手才肯入睡。
林靖鸢自是不肯,跟他斗了半天的嘴,实在困了,便由他去了。
第二天早上一醒,便感觉掌心一片温热,什么东西在跳动着。
原是陆元祁抱着她的手放在了心口。
林靖鸢刚醒,还有些懵,鬼使神差一般,将微微蜷曲的手指伸展开,掌心便更紧密地贴了上去。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没来由的加速跳动起来,比掌下的心跳快了许多。
自陆元祁做了那个噩梦,心中不踏实,时常在林靖鸢耳边念叨,林靖鸢被他吵得烦了,便说去寺庙里求一个平安符,戴在身上,求个心安。
陆元祁不信那东西,林靖鸢却不想他再拿此事吵得她耳朵生茧,便非要去。
这日,二人一同来到归云寺。
不巧的是,刚出门就变了天,潇潇细雨,如银丝一般飘洒而下。
唯恐雨势渐大,二人便不敢耽误,匆匆进了寺门,去求平安符。
来前陆元祁说身上带这玩意儿矫情,非要林靖鸢和他一起带,凑成一对才好,便一人求了一个。
林靖鸢取出早已备好的荷包,将折好的符纸装入其中,递给陆元祁一个。
两只荷包绣的都是喜鹊梅花,凑到一起便是两只喜鹊喜相逢。
陆元祁笑了一下,将荷包戴上,又殷勤地帮林靖鸢戴好。
林靖鸢望着朦胧的雨幕,撑起伞,“快走吧。”
陆元祁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努了努下巴,“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去拜一拜送子观音吧。”
林靖鸢拿手肘怼了他一下,嗔怪地瞪着他:“别闹了。”
陆元祁神色颇无奈地说:“老太太那边催得紧啊,昨日又把我叫去耳提面命一番,说让我赶紧同你生一个孩子。”
林靖鸢无语地看着他:“那拜送子观音就行了吗?”
陆元祁笑了起来:“你也知道不行啊?”
一不留神又中了他的圈套,叫他好一番戏弄,林靖鸢瓷白的面颊上浮上一层薄红,她气得扬起手里的油纸伞往他身上打。
却不料被他握住伞尾,猛地一拽,她的身子就不受控地往前扑去,让他抱了个满怀。
她的脸撞在他的胸膛上,正好感受到那处抑制不住的颤动,接着便听见头顶低低的闷笑声。
林靖鸢气结,可恨这厮在寺庙这种佛家清净地也没个正形。
她狠狠踩陆元祁一脚,趁着他喊疼的时候,撑着伞走了。
没走多远,陆元祁又追上来,钻到伞下哄她,一番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她一脸漠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陆元祁循着她的视线望去,瞧见一个衣装体面的年老妇人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几个仆从,身侧随行的男人,瞧着二十有余,生得人高马大,可从他的神态和步伐来看,像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是曾家的人?”
林靖鸢“嗯”了一声。
一行人走近,同样也瞧见了陆元祁二人。
老妇人客气地同他们二人寒暄几句,原来她今日是为亡儿曾北辰做法事而来。
两家虽有交集,却不相熟,礼貌地来往几句便各自离去。
林靖鸢看着他们走远,眼底流露出同情:“他们家里就两个儿子,听说这大儿子小时候生了场病,成了痴呆儿,小儿子去年又死了,自那以后,曾老爷身体愈发不好,家里再没有顶用的男人,便全靠曾夫人支撑着。”
说完,她叹口气,又问了句:“你说,你哥到底为何杀曾北辰呢?”
陆元祁没说话,目光追随着那对母子,若有所思。
自那日与丹秋重逢后,林靖鸢常去寻她,今日无事,陆元祁也去上值不在家中,她便又去了醉仙居。
这个月初竟得知丹秋已有身孕,林靖鸢自是为她感到高兴,立刻张罗着要给未出生的孩子做小衣裳。
林靖鸢和丹秋坐在二楼,一面做针线活,一面说着话。
偶尔听见楼下繁闹的声音,丹秋便坐不住,怕店里忙活不过来忙要下去帮忙,还不等她下完楼梯,又被她男人撵上来歇着。
“倒是个知道疼人的。”林靖鸢甩了丹秋一个揶揄的眼神。
丹秋抿嘴一笑,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通风,回过身来,看了眼林靖鸢手里正在绣的小衣裳,立刻称赞:“当初在扬州时,你的绣工便是出了名的好,时有人来请教,现在看来这手艺是愈发精进了。”
她摸了下尚未有起伏的肚子,坐下来道:“这孩子可真有福气,还没出生呢,便有这双巧手为他做衣裳。”
林靖鸢一边熟练地穿针引线,一边笑道:“这可不是白给他做的,等他出生了,可是得叫我一声干娘的。”
“那是自然。不过……”丹秋冲她挤了下眼睛,“做干娘哪儿比得上做亲娘好?你干脆和你那郎君自己生一个。”
林靖鸢捏着银针的手指一顿,面色有些不自然,“我们……不着急。”
丹秋低声道:“难道是他不行?”
“他……”林靖鸢差点咬了舌头,支支吾吾半天,随口把实情说出来了:“我不知道。”
丹秋权当她是害羞,一笑而过,又自己感慨起来:“我娘说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咱们两个算是都投了好胎吧。”她话音一顿,突然问:“说起来,你那妹妹也快十七了吧,可嫁人了?”
提起这个,林靖鸢是彻底哑了,当初母亲带着一双弟妹一起走了,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她的弟弟妹妹是孪生,只比她小一岁,妹妹林以宁自小可爱乖巧,与她很是亲近,时常跟在她后边姐姐长姐姐短。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乍然间被丹秋一问,她寻思妹妹的确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母亲给她找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她心性单纯却有些懦弱,在婆家会不会受欺负……这么一想,思念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丹秋见她发愣,失笑道:“问你话呢。”
她回神,含糊道:“应该快了。”
手里的小肚兜已经绣好,林靖鸢拿起剪子剪掉线头,正拿起来看的时候,眼睛随意一瞥,目光从窗户跃下,落在了街上一个女子的背影上。
那人瞧着竟然有几分像林以宁。
林靖鸢忙起身走到窗户便看,人却没入街市的人群中,找不到了。
她手扶着窗户,看了好一会儿,再也没看到拿熟悉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转而自嘲一笑,许是太过思念,看晃了眼吧。
她回身,一个不小心,手里的东西便掉了下去。
“哎!”林靖鸢忙趴到窗口往下看,眼瞧着那件绣着飞鸟纹的红色肚兜,被凤吹着斜斜地落到了街边一个女子的头上。
那女子自然是被吓了一跳,身子一颤,将头上的东西拿下去,仰头与林靖鸢打了个照面。
待看清那人的玉容,林靖鸢面色一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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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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