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艳阳高照,天空晴朗无云,京城外沿的两岸的柳树枝条随风轻轻摇曳。
一辆浅色调的马车缓缓驶入城门。
粗糙的布料制成的车帘上还带着补丁,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掀起车帘,伴随着滚滚的车轮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街道上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各种摊位和商店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忽然间,一个面容憔悴、满面灰尘的少女从马车内探出了头,微风拂面,本就凌乱的发丝更显得杂乱无章。
“终于来了。”随着少女的话音落下,马车缓缓停下。
车夫用衣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露出了夹在手指缝隙中的几片新鲜菜叶。
他拿起水壶大口地喝了起来,然后跳下马车,紧接着两名女子也下了车。
沈雁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竟然只剩下十文钱,尽管如此,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将那仅有的十文钱递给车夫。
“大叔,您收下吧。”她微笑着说道。
车夫感激涕零地接过钱,连声道谢:“多谢姑娘。”
随后,他赶着马车离开了。
这时,站在沈雁栖身边同样穿着朴素的衣裳的女子,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
“小姐,咱们都还没有进入府里呢,您怎么能把所有的钱都给别人呀?你不饿啊?”
小翠说完,肚子适时地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有一个水球在里面翻滚。
一声未停,一声又起,又传来了几声更大的声响,她双手捂住了肚子,并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此时,街道上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沈雁栖拍拍她的脑袋。
“不是这位大叔好心我们现在还在一里路以外,回去再吃不迟,这次爹突然叫我回来,却不顾娘亲,我很是担心。”
她乃是定国公次女,娘亲是夫人房中的一个洗脚丫头,当年娘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以便有了她。
定国公将他们母女俩一同打发到了乡下庄子中。
这些年娘亲一直希望回来,沈雁栖倒是无所谓,她就是野着长大的,做小姐还不一定做得惯。
火热的艳阳射到她的眼睛,沈雁栖用手臂遮挡,与小翠一同入城。
“可是小姐,无人带领咱们可以进去吗?”
小翠双手挠头,原本有些凌乱的头发变得更加乱糟糟的,仿佛一个鸟窝倒扣在了头上。
“父亲说,让我先去满香楼找他,然后他会亲自带我离开,这样一来,你就能安心地吃饱了!”
沈雁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她那饱满的额头。
她们自幼一同成长,情同手足,说是主仆关系,但更像是亲密无间的姐妹。
“我挨饿倒是无妨,可小姐您不同呀,不能饿着肚子啊。”小翠关切地说道。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满香楼门前。
这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门口竟然有十几个小厮殷勤地招待着来往的客人。
满香楼乃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第一大酒楼,说是天下第一酒楼也毫不夸张。
能够在此处宴请宾客的人,无一不是身份显赫、地位尊贵之人。
沈雁栖低头审视了一番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这件衣服已经算是她今年的新衣裳了。可是,就这样贸然走进满香楼,会不会被店家驱赶出来呢?
临门前娘亲抓着她的手苦苦哀求,一定要她见到父亲,盼望父亲能念在过往情分。
娘亲看不清楚,她清楚,若是有心不会十几年也不来信询问一下。
她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走过去。
“这位小哥。”
沈雁栖恭敬地鞠了一躬,她并不了解京城的规矩,但知道见人三分礼遇总是没错的。
“哪来的叫花子!快走快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那名小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差一点就打到了她的身上。
沈雁栖仍然摆着一副笑脸,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哥此言差矣,叫花子未必没钱,满香楼可没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满香楼的东家就是个乞丐出身,难道你连自己的东家都瞧不起吗?”
就在这时,另外几名小厮拿着木棍走了过来,他们用木棍拍打着手掌,发出清脆的声响。
“臭乞丐,你废话还真是多啊!”
几个人一拥而上,沈雁栖下意识地用手臂护住自己头,棍棒没有落下,反倒有一股青竹清香环绕在她身侧。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线条凌厉的下颌映入眼帘,目光上移,看到一张不薄不厚,血气充足的唇,鼻梁高挺而笔直,再往上则是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
这人手中拿着一根棍棒,动作如同幻影般迅速,只是轻轻地晃动了一下,那几个原本气势汹汹的人便纷纷倒在了地上。
出手速度简直可与雷鸣电闪媲美。
她后知后觉地道谢:“多谢,多谢!”
陆行云嘴角微扬,舒展的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双手环抱于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你这身打扮是准备去干什么?”
声音宛如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泉,冬时冷冽刺骨,夏初清凉澄澈,透人心扉。
“嗯?我们,认识吗?”
沈雁栖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眼神里满是疑惑和警惕。
此前她从来没有来过京城,小时候虽然跟着舅舅四处闯荡,但也不曾见过这个人。
沈雁栖试探性地问:“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陆行云听后,又重新端详起眼前的女子。
只见她脸上沾着一些污泥,却依然无法掩盖其温婉的气质。
她的相貌与他的未婚妻沈如锦竟有六成相似之处,只是沈如锦病重,平日里喜欢化浓妆,而这个女子即使满脸污泥,也难掩倾城色。
“姑娘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姑娘刚才好胆识,敢问姑娘芳名?”
陆行云眼中的欣赏之色愈发浓郁,但这一切落在沈雁栖的眼中却变了味道。
她抬头看向他,说道:“是我不自量力了,本想上去看看热闹,没想到连门都不让进。这位公子,先行告辞。”
说罢,她身体微微一躬,转身叫上小翠一同离去。
陆行云直勾勾地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太子殿下,你这是,看上了人家?”
说话的正是镇北侯幼子沈五郎,他自幼便与太子一起长大,作为太子的伴读,对太子的习性可谓是了如指掌。今日见到太子如此在意一个女子,不禁心生好奇。
“没见人家姑娘见我如狼似虎吗?何必再说,你不可去骚扰人家。”
陆行云说着打开折扇,眼中略有遗憾之意,遇见一个合眼缘的人不容易,可惜那姑娘畏惧他。
沈五郎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太子此言差矣,这如何能说骚扰呢?我看那姑娘虽然一身布衣,周身的气质绝非一般贵女可比拟,她情急之下走开,仍稳健入风,一看就是大家风范。”
陆行云嗤笑一声,摇着折扇进去。
他们进入满香楼后,主仆二人才从暗处走出来。
“小姐,怎么办啊?”
小翠慌乱地搓手,不自觉地跺脚,她担心自家小姐一不小心就招惹了权贵。
定国公视她们如草芥,届时一定就把小姐当作弃子了。
沈雁栖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遇事不可着急,今日要是见不到父亲,就没希望了,他说不定对我没了耐性,娘亲就没机会回来了,这些年娘亲一直念着能够回来。”
沈雁栖眼底藏匿着泪光,喉口像是塞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么大的酒楼,每日的饭菜必定是实时供应。”
京城第一酒楼,贵人们嘴叼得紧,仆人买菜频繁,乡下的稍好一些的酒楼都是如此,更何况京城的第一楼。
她们只蹲了片刻便瞧见有十来个人从中走出来,她们顺势跟上去,尾随着到了菜场。
沈雁栖长时间混迹乡野哪些菜新鲜只用一眼就看得出来。
那为首买菜的人必定也是经验丰富的,大热天的,此时的菜大多不能进满香楼了。
那人必定急得焦头烂额。
“小翠,带我们进城那位大叔,我记得他家滞留了许多菜卖不出去?”
“是啊,不过贫苦农家的菜,这些贵人怎么会上心呢?更何况,酒楼每日都要开张做生意,怎么会毫无准备呢?”
沈雁栖拍拍她的肩膀,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小翠看过去,看到几个头发卷曲的外邦人。
纤细的手指调转方向,小翠再看,外邦人不在少数,耳畔响起温和的嗓音。
“刚才下车你没注意到来往马车的款式差别很大吗?”
小翠揉着太阳穴想想,似乎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沈雁栖再说:
“进城之前就知,各路王爷、侯爷,藩国使臣进京,进京的异国客商、平民也是数不胜数,那即便是准备再充分,也难免供不应求。”
“我都想不到这一层,小姐真聪明,那现在我要做什么?”
她回复道:
“什么也无需做了,乖乖在这里等我。”
说完,沈雁栖笑着上前去,主动与满香楼的人交涉。
“大叔是否忧心无菜?”
“姑娘你有办法?”
刘威急得跺脚,今日比昨日人更多,恰好有邻国使者前来,也带着客商前来,满香楼人满为患。
今日算是他第二处到菜场了,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少新鲜菜可供挑选了。
“大叔,我有个大伯,蔬菜都新鲜,不过就是路途有些远。”
“有多远?”
“城外一里外的小牛村,进村第一个田埂两亩地都是他的,他姓秦,秦天胜。”
这位大叔危难之际帮了她,她也该报答的。
“这样啊,也不算太远,姑娘,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你大伯那儿,你能否给个信物,我跟他去商量,你帮我尽量选些新鲜菜送去满香楼。这一两纹银你先收着。”
刘威不由分说就把钱塞给她。
“多谢大叔。”
沈雁栖走走逛逛一圈,摘取稍微新鲜一些的蔬菜,付了钱便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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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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