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被秋桃叫醒的时候,白郦看着陌生的场景愣了会儿,才想起自己已经身在穆王府。
伸了个懒腰起来,倒是感觉神清气爽的,心情也就还不错。
洗了脸,照例是春葵给她梳头。白郦自己顺了顺刘海,确定遮住了痕迹,又叮嘱春葵:“简单些。”
春葵便给她梳了一个百合髻,秋桃捧了宝象拣妆盒过来,白郦挑了一对素雅的耳铛和一支白玉簪子,就不再戴什么了。
秋桃迟疑:“姑娘,这样会不会太素了?”
“就该素一些。”白郦昨天被十几斤头饰压得脖子现在还有点酸,对多余的首饰敬谢不敏,何况穆王都快死了,她打扮那么华丽干嘛?
她又叮嘱两个丫鬟:“你们也是,以后素简些。还有,是不是该改口了?”
“是,王妃。”两个丫鬟忙改了口。
梳妆完毕,白郦又挑了一身颜色压身的衣服,力图显得整个人素雅又端庄,符合一个自家王爷快要咽气的王妃形象。两个丫鬟眼看年轻娇艳的姑娘硬生生打扮得如此素淡,不禁再次为她感到委屈。
白郦倒是觉得挺轻松的,穿戴完毕就让人传膳。
说起来,由于是嫁入亲王府,她也省去了寻常人家新婚第二天拜见公婆、敬茶认人的事情,更不用被婆婆立规矩,倒也自在。白郦心情愉快地吃了早饭。
饭后正喝茶,黎姑姑又过来了。
“王妃吉祥,昨夜睡得可好?”黎姑姑行礼后一抬头,看见王妃不施粉黛也容光照人,不免再次感叹天生丽质,且一切打扮素简,更是没有一点新婚夜独守空房的怨气,显然也是个懂事知礼的,更是心中暗赞。
白郦笑着点头:“多谢黎姑姑,一切都好。”
黎姑姑便也笑道:“王妃初到王府,若有什么不习惯、不妥当的,只管吩咐奴婢。”
白郦放下了茶杯,看一眼黎姑姑,再次提起来:“王爷今日身体如何?若是方便,我去看看王爷。”
她很好奇穆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加上冲喜的职责所在,总得见一面。不过如果黎姑姑还拒绝的话,就算了。
黎姑姑倒是点头了:“王妃贤明,王爷正好吃了药,此时清醒些,您现在去庆安居正好。”
白郦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麻烦黎姑姑带路。”
黎姑姑便道:“王妃请随奴婢来。”
踏出房门,白郦才发现自己住的这个院子挺大的,院子里种有两株海棠树,另外还有许多盛放的菊花,姹紫嫣红。不过看得出来,这些菊花都是为了喜事才移栽的。
穆王住在前院,有些距离,白郦随着黎姑姑一路走去,过往下人见了都停下手中的活,恭恭敬敬地行礼。行完礼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而后一个个都目露惊艳。
白郦保持优雅端庄的姿态,含笑点头,对他们的好奇打量只作不知。
一路所见,穆王府占地宽广,亭台楼阁大而化之,倒不如何精致,显得极为疏阔。白郦想起穆王是打仗归来的,倒也真是武将风格。
她心里回忆着关于穆王的消息:听说是在五月的时候,从北边班师回京的途中受了伤,六月才回到京城医治,之后便是昏睡不醒,就等着咽气了。从六月到八月,已经过了两个多月时间,也不知道现在成怎么样了?
又听说穆王年纪不过二十,但是他从十三岁就被送去了边疆,成长最关键的少年至成年时期都在边疆的烈日风沙中度过,再加上领兵打仗,沙场练兵。白郦脑海里不禁冒出一个皮肤黝黑、胡子茂盛、严肃冷硬的武将形象;晃了晃头,又冒出一个脸色苍白、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重患样子……
胡思乱想中,已经走到前院一座宽敞的院落前。
白郦抬头,看见匾额上写着“庆安居”三个字,笔力苍劲,题字之人书**底深厚,也不是谁写的?院门外竟有两名身穿盔甲的士兵把守,白郦看得一愣。
守门的士兵见是黎姑姑亲自带来,便知是昨日进府的王妃,并不敢拦着,立刻恭敬让行。
进了院子,又有一个身穿墨绿袍子的,带着人匆匆迎出来,躬身行礼:“王妃吉祥。”
白郦听见声音熟悉,想起来是昨天在王府门前请她下轿的人,不由看了一眼,发现对方长得颇为白净俊秀,束腰长袍显得身形清瘦修长,声音雌雄莫辩,便猜测他年纪并不大,也许是正在发育的少年?
黎姑姑却此时介绍道:“这是咱们王府的总管,也是王爷身边的内侍,陆公公。”
白郦:……哦,原来是个公公。
陆公公此时也抬头看了一眼白郦,不过很快又低头,语气倒跟其他下人不太一样,显得不卑不亢的:“王爷已知道王妃要来,只是如今受不得嘈杂拥挤,屋里不好进去太多人。”
白郦知道这可能是穆王身边的心腹、亲信之类的,也不在意他的态度,闻言转头对跟来的春葵和黛绿说:“你们留在院里等我。”
于是丫鬟停下脚步,黎姑姑也停下了。
陆公公这才伸手一引:“王妃请。”
白郦点点头,举步上前,走进房间。
房里却并没有难闻的气味,只有淡淡的药味,显然平日屋内注意通风,下人也没有疏于照顾……白郦暗暗松了口气,她可不想看到一个邋遢的病人。
等进到里屋,内侍退开,白郦经过重重关卡,终于见到穆王真面目的时候,一时看愣。
穆王面如冠玉,气质清贵,竟是一个少有的美男子。
跟她一路胡思乱想的形象完全不靠边。
刚才还觉得颇俊秀的陆公公跟穆王一比,也什么都不是了。
哪怕是在现代看过无数俊美男明星的白郦,一时都不禁看呆了。
此时,靠坐在床头的穆王抬眼看过来,顿了一下,开口:“王妃?”
声音清朗,带着一点虚弱,语气倒是和缓,似乎并没有因为她失礼而不悦。
白郦赶紧回神,心里想着“哇,这不就是典型的美强惨吗?”脸上却很淡定,做出温婉贤淑的样子,低头上前福身一礼:“臣妾拜见王爷。”
娇弱纤细的声音让房间一时又静了静。
过了会儿,穆王才轻声说了一句:“王妃不必多礼。”
白郦就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着他。刚才光顾着人家长得好看了,现在仔细观察,穆王确实精神不济,脸上血色不足,靠坐在床上的样子也显得无力,黎姑姑之前也说他“正好吃了药,此时清醒些”,也就是说其实穆王一直在昏昏沉沉,时清醒时不清醒?
而且他虽然不至于瘦骨嶙峋,但也确实清瘦,只是人长得过于好看,下人又伺候周到,乍一看好像状态还不错。
白郦既然主动过来,也不好冷场,就关心了一句:“王爷身体如何?”
穆王道:“恐怕还要静养,多谢王妃关心。”他声音有些淡淡的,好像不欲多说。
白郦见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屋里竟然就沉默了下来。
白郦呆站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尽到关心丈夫的义务,也见识到丈夫是圆是扁了,好像可以撤退了?嗯,对。
正要告辞的时候,穆王却又抬眼看了她一眼,语气平缓地说了一句:“这桩婚事,委屈王妃了。”
白郦心里咦了声,很意外他会这么说,忙摇头:“王爷千万别这么说,臣妾并不委屈。”虽然内心确实觉得委屈,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啊。
想了想,她又做出一副贤惠的样子,违心地加一句:“希望上天保佑,王爷身体早日好转,便是臣妾的幸事了。”
说完一抬头,发现穆王正在看着他,一双眼睛乌黑沉静,不动声色。
白郦跟他四目相对,不明所以。
穆王收回目光,没再说什么,点点头,便把眼睛半阖上,似乎说两句话的工夫已经累了。
白郦顿时觉得自己废话。
此时旁边的陆公公开口:“王爷该休息了。”
白郦也不想待了,顺势告辞:“那臣妾不打扰王爷静养,先告退了。”
穆王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白郦就转身出去了。
踏出房门,她不禁长出一口气,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有点绷着神经。也真是奇怪,穆王现在这么虚弱,说话语气、神态也挺和缓的,怎么会让她感到紧张?难道是久居上位之人已经形成了无形的压迫感?
白郦皱了皱眉,带着丫鬟离开了庆安居。
黎姑姑也一起出来的,白郦想了想,还是问问:“黎姑姑,王爷的身体究竟如何?听说是受了伤,又中了毒,一直没有好起来么。”
依她刚才所见,穆王看着是挺虚弱,但也没有要死的样子啊!
见她问起,黎姑姑倒也没有瞒着:“确实如此。难就难在蛮寇所用之奇毒难解,毒若不解,伤势就好不了,一直拖着。如今也只能遍寻名医,唉……”
白郦有点明白了,大概是那个毒性破坏了穆王身体的免疫系统,导致伤口好不了?还可能越来越严重,而且还容易感冒发烧,情况越来越遭,这个确实不容乐观。
黎姑姑说完看着白郦,又笑了:“不过如今王妃嫁过来,王爷说不定就慢慢好了。”
还真把冲喜当真啊。白郦腹诽着,只能笑笑:“但愿如此。”
穆王这么好看的人,这么英年早逝确实有点可惜。
不过她是替嫁来的,穆王活得越久对她越不友好,何况她打的就是升官发财死老公的主意,所以穆王好看归好看,还是早点死了的好!
白郦:等老公咽气的第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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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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