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总是这般,下过一夜的雨,空气中满都是尘土的味道。
雨夜过后,今日又是如往常那般的燥热,瓦楞上还滴答着雨水,晨曦渐起,鹅卵石铺满的路上,还有些许泥泞尚未完全干涸,小道上湿滑的有些难走。
那晨光打进了室内,少女仍旧酣睡,恬静而又安然,偶有微风拂过,树枝轻摇曳,吹起了房中的卷帘。
便是一副岁月静好。
初日渐起,悠然响着蝉鸣鸟叫,听到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姜梨才悠悠转醒,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待看见那与喜房毫不相同的陈设后,才意识到自己昨晚都做了些什么。
都怪她睡得太沉了,竟都辰时了才睡醒,也不知夫君睡得怎样。
姜梨懊恼地伸手敲了下头,连忙披好外衫,翻身趿上了鞋,没一会儿便走到了主室的门外,可她想起顾珽阴郁的性子,又不敢进去,只能停在门后头,怯怯的问了句,
“夫君,你起了吗?”
她虽是一夜美梦,可顾珽一晚上都没睡好,每每听到那木榻咯吱声时,就恨不得直接将人连着被子给扔出去。
可真站到那了,看着那恬静的睡颜,他又没能下手。
他本就不是个心怀善意的人,这回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病。
直到卯时,外室的人终于小了些动静,他才得以安睡了片刻,可刚一睡着,就又被吵醒,就恼怒不堪,心中满是躁郁,面色阴沉的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里头安静异常,姜梨等了好半天,耳朵都贴在门上了,还是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担心人会不会在里面除了什么意外,心下有些不放心,只能小心翼翼地又上前了两步。
绣鞋踩在地上,只发出了些轻微的声响,她将手放在了门闩上,轻轻推开了木门。
谁曾想甫一推开门就看见男子坐在床榻上,似还有些困倦,身上的外袍斜斜的垮下,里面的风景将露未露,引人遐想万分。
好在上次已经见过他衣衫不整的样子了,这次姜梨也没最初那次的惊讶了,抚了抚胸口就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不过就是看夫君半个胸膛罢了,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正准备将人叫起来用膳了,还不等她开口就见坐在榻上沉默不语的人突地朝她看来,那目光凉嗖嗖的,冻得她登时就不敢开口了。
所幸他只是状若随意的看了眼,不多时便将那目光移了回去。
两人都不说话,屋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姜梨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没多久就忘了他刚才如刀子般的眼神。
她本就刚睡醒,现在仍有些睡眼惺忪,揉着眼睛,学着记忆中长姐那样柔顺的语气试探着道:“夫君,日头已经起了,起身用膳吧。”
顾珽一夜未睡好觉,看着她这个罪魁祸首就恼怒不已,再看这人睡了一宿还跟没睡醒似的,那样子完全没有半分忏悔,瞧着跟个没事人似的,心头不由堵着气,说出的话也分外不中听。
“既是知道该用膳了,不去传膳愣着做什么?”
按着规矩,辰时便要用早膳了,侍女们鱼贯而入,不消多时,红楠木八角桌上便摆满了膳食,看着可口极了。
姜梨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催了起来,等真正坐在了书房内,才完全的回味过来。
昨夜她与夫君同睡在一室,今日就与夫君共同用膳了,要不是周身的触感都是真实的,她都怀疑自己莫不是在做梦了。
真好。
心里窃喜,比得了什么珍贵的珠宝还要高兴,忍不住一边夹菜一边偷偷地往身旁瞄着。
身旁的男子就连用膳时也是那般的慢条斯理,既优雅又矜贵,周身皆是贵不可言的气质,好似吃的并不是寻常早膳,而是宫廷盛宴。
姜梨心中满是感叹,他怎么能连用膳也可以这样赏心悦目。
这下也顾不上不吃东西了,只将脑袋枕在掌心,微眯着眼睛,撑起下巴看他。
唔,夫君真好看。
“再看,就剜了你眼珠子。”
姜梨正看的痴,冷不丁就听见那道不含温度的话语,她迷茫了一瞬,就被那冷厉的眼神吓得马上就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可仰慕之人就在旁边,不让她看就如隔靴搔痒般的难受,就时不时
那视线虽每次都只是瞥上两眼,可顾珽这般敏锐之人,哪里能真察觉不了。
那道视线含着的目光既灼热又炽烈,每回却只瞄两眼又移开,他忍无可忍,压制着不可耐的烦躁:“看够了没有?”
她已经是万分小心的偷看了,没想到还是会被抓包,不由开始埋怨起了自己。
怎么就这么笨,连偷看也不会。
看来夫君太过敏锐了也不是好事,以她的脑子就算日后想做点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虽然不知道夫君现在是在生什么气,却也目光充满郑重,语气认认真真的回答道:“夫君这般好看,妾身怎么看也看不够的。”
这话含了万分赤诚,就差把心剖出来了,顾珽忍了又忍,才忍着没将她给丢出去,只能揉着眉心呵斥。
“闭嘴。”
想到自己已经待了够久了,纵使姜梨为了晚些走,再与他多待一会儿,将面前菜夹了一遍又一遍,吃的也是慢条斯理。
一顿早膳而已,就算她吃的再如何慢,这下也该回房去了,肚子也撑得鼓鼓囊囊,再也装不下东西了,便只能满怀不舍的放下了筷子,落寞的无法言语。
一夜的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她都没来得及与夫君感情有些进展呢。
见她还是恋恋不舍的坐着,仍旧不肯走。顾珽手下瞧着轮椅扶手,漫不经心地问道:“膳也吃完了,还不走做什么,难不成留着想要伺候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说的伺候就是真真切切的伺候,可姜梨一下就听岔了意思。
夫君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想与她补上洞房那道流程?
她猛地抬起头朝他看去,眼里都是炽热的光,含着憧憬,又羞又开心,小手揪着裙裾,充满希冀地问道:“真的可以吗?”
本想着能与夫君同处一室便已经是不错的进展了,可居然还有这等好事情?
这别是在做梦吧。
听她这语气,还有那亮晶晶的眼神,顾珽略加思索,随后就知道她是想岔了,得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后,顿时就气笑了:“你还想爬上我的床?”
从前他风头无两时,有的是女子想要爬上他的床,为此府中还处置了好些心怀不轨的婢女。
可自从他失了双腿成了残废后,一切就都变了,也再没哪个女子有那份心思了,不由好笑的凑上前,沉着声线,语含讥讽地打趣道:“胆子倒是不小。”
别人都怕他,这人非但不怕,竟还想真与他成夫妻之实。
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姜梨虽然心里想的都是些大胆的想法,可女子脸皮也是薄的,知道自己是会错意了,还被他这般打趣,绣鞋里的脚趾都忍不住抠起了地板。
看着面前这幅少女羞赧的模样,尤其是那羞的恨不得钻进地面的窘样子,顾珽不由轻笑出声,胸腔牵起震动,是真心实意的笑出来,并不像之前那般讥讽的笑。
他越是这样笑,姜梨脸皮子就越来越烫了,心中满满都是羞耻,见他还不停,脚趾都快把地面给抠出了个洞来,这下是再也待不下去了,提着裙摆就转身跑出了书房。
哪成想甫一开了门,就撞见了抱着公文进来的流川。
由于顾珽摔伤了腿,天子素来爱才,下旨免了他这些时日的朝拜,流川怀中抱着一沓公文,满满都是今日便要处理的一堆紧要文书,重叠起来,都直将他脸遮了一半。
急匆匆的往书房走来,等到了门口,空出了只手正欲敲门进去,门内却出来了个他万万想不到的人,眼瞪堪比铜铃。
“夫人?!”
不怪他这般震惊,主要是主子房中从未进去过旁人,有他在的地方就连婢女都没一个,更别提什么女子了。
就连主子曾养的那只波斯猫儿,虽然得主子的宠,但因着顾珽的洁癖,加上猫儿时不时就得掉毛,也没能进去过书房一次。
可今日,少夫人怎会从这里头出来?
姜梨出门便见了他,见人朝自己打招呼,还是用这幅表情看着自己,想起昨晚和刚才发生的事儿,心中窘迫,涨红着脸朝他点了点头。
随后想了想,似是觉得这样不妥当,伸手拿起团扇,掩下了双颊的羞红,头也不回的就跑开了,只给流川留下个翠绿色的裙裾一角。
那模样,怯生生的,带着几分春情与羞赧,活脱脱的一副少女含羞的景象。
流川头回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这,昨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夫人怎么从主子的书房里出来,不过是一个晚上,他究竟都错过了什么?
还不待他继续脑补些什么,就听见房内传来男子压抑又低沉的嗓音。
“到了门口还不进来,你既是腿不想要,那便废了。”
这声音威慑力十足,流川听后猛的一激灵,摇头挥去了脑子里那些胡乱的猜测,抱着怀中的公文便走进了书房。
将那沓文书在案桌上放好后,才躬身回了句:“大人,这些就是今日的公文了。”
他说完这句,转身正要出房,眼角余光却瞟见了坐于案上男子的表情。
因着昨晚一宿都没睡好觉,顾珽眼下有些青黑,面色也比往常更加的阴沉难看,这在旁边的流川看来,没休息好的疲乏就被脑补成了欲求不满。
见人愣着站在那边,顾珽看的心烦,眉心微蹙,语气不耐的出口赶人:“还站着做什么?”
流川不敢反驳,麻溜又圆润的就滚出了房。
等到走在路上时,就开始想起来今日种种奇怪的事。
先是自己方才所见的少女含羞模样,再是主子那般不耐的神情,和那不善的语气。
这样一来,一个他想也不敢想的猜测就在脑海里形成了。
大婚那日两人并没同房的事这府上谁人不知,自然是没成事的,那今日夫人从书房里出来,怕是两人已经成事了。
只是按主子现下的情况来看,怕是不太方便做那些床笫之事的,再瞧那男子眼下的青黑和疲惫之意分外明显。
流川顺理成章的理解成了自家主子对那等事情,八成是有心无力,恐怕还疲软的很。
可……夫人不是爱慕太子殿下么,成婚前还与太子私会,这么快就转变心思了?
不行,女子心海底针,他得多看着点夫人,不能让她伤了主子的心。
唔,大概v前儿子女儿日常向的磨合偏多,剧情线后面会慢慢出来,本文感情线占比大概70%,剧情30%,轻权谋和谋略,我脑子不好,权谋写的也比较小儿科,剧情线可能有bug,bug皆因女鹅重生导致的蝴蝶效应【说白了就是作者菜 qw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共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