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罪的富商姓什么?”
“姓陆。”卢、鲁、鹿、罗……李常棣含混不清,但胸有成竹。
“收货走的什么路?”
“陆路,从定云关一直北上。”
嘿嘿,这我真知道,水路如今都是官府用来去前线送军需,只能走这条路。
“是他害的你?”
“不敢说,来人都蒙着面一上来就要和我拼命。”那就是没证据的事,略略略略略~
李常棣不动声色,微微垂下睫毛,眼睛又盯向床角。
“我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家乡山高路远。我做事又鲁莽,惹怒了地头蛇遭此祸患。”
“可怜我才十八,本想着此次收货做的好了,得祖父高看一眼,放心把家里的生意交给我。未料想竟遭此灭顶之灾。”
“我爹死的早,只惦念这家里还有个老母亲等着我。”李常棣还想多编一点增加可信度,以博取信任。
只见刘清丹像是动容一般,垂下头缓缓地靠近床边,从袖中拿出帕子,一步一步靠近李常棣,将要抚摸上他的脸颊。
“满嘴谎话,一派胡言。”一把剪刀锃亮地抵在他脖颈前。
这是什么招数?帕穷见匕?
“姐,姐,这是干啥哈,是我哪里回答的不好吗?”李常棣悄悄用手摸上剪刀,那人却又近了一寸。
“你心机深重,能言善辩。临阵脱逃竟然还满嘴谎话,该死。”
“临阵脱逃?”李常棣眼珠一动,回想是什么细节让对方误会。他反应过来:“不是说捡我的时候全身被扒,就剩个里衣吗?”
“我可没说过这话,我原想着你若是个良善的,便善心放你一马,倒让我失望了。”刘丹清一手紧紧地握住剪刀,一手抓住他的胳膊。
李常棣腹绯道:诱供?她不去大理寺还真是可惜了。真是服了这一家子了。
“眼下我就只能报官了。”刘丹清迅速放开他胳膊放在剪刀上,呈环抱状拿着剪刀抵住他。
他家就是官家的,他还怕报官?可他现在还不想回那龙潭虎穴。李常棣知道对方不过是在等一个满意的答案,不然现下也不可能在床上架住他问话,而是直接对簿公堂了。
“我确实是逃兵。”李常棣缓缓吐出试探道,他低头望着靠近他胸膛的白玉柔荑,动作之间露出了白嫩的手腕与青翠的玉镯。
这家人虽是乡野小户,但却非一贫如洗,他一醒来之前听到哒哒的踩织布机的声音,家中陈设也整齐干净,床旁边有一张桌子,上面堆放着书籍,桌旁边收着一个棋盘。这家庭起码是能供得起一个孩子读书的。
她的模样应是十七八女郎,大周朝这个年纪的女子大多已经出嫁,她却还与弟弟妹妹住在一起,一副当家人的样子。来医治的大夫也是个年过七旬的老太太。
“我是被官府抓去充壮丁的。”李常棣试探道,见着那双纤长的手有些许松动。
“京都也在征兵吗?”
“能不吗?这仗都快打五六年了。朝廷都很重视。”
“哼,重视?”刘丹清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要是真重视,怎么可能两个月之内陷落四座城池,一路打到北阳关底下。
“姐,我我……”李常棣突然有些哽咽:“我一开始欺骗你就是怕你知道抛弃我,我这种人上愧对朝廷栽培,下愧对父母养育。”
“军营里头每天都是大批大批的人死去,也没个葬身之地。和瘟猪瘟羊一般被拖进乱葬岗。无贵无贱,同为枯骨。”
“我恐我活不成,只不过是想再看一眼亲人。”李常棣咬住唇,似是忍耐许久,下定某种决心要吐露实情。
“姐姐,我是骗了你,被抓进军队之前我才新婚不久。两个月后家中传信来说家妻怀上李家的骨肉,可怜我的妻怀胎十月我无法在身边陪伴,可怜我的儿出生一天都未曾见过他的父亲。”
“早知如此,我当初何必娶她入门,白白地耽误她青春,还连累她拖着我的骨血,为我照顾双亲。”他越讲越动情。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刘丹清脑海中浮现出这两句,上个月她从弟弟书上读到的,一开始她读不懂什么意思,听弟弟解释过后,她心中犹如裂开了一道缝隙,一股子情绪就弥漫出来,泪珠滚落。刘西路很少看到过姐姐流泪,担心地望着他,她只得偏过脸去,摇摇头不说话,可惹得弟弟也哭,结果是丹清安慰了好久才止住泪。出来看见万芳撇过身子,坐在台阶上,眼眶也红红的。
刘丹清慢慢的放下剪刀,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李常棣,这个我真没骗你。”
她将剪刀收入衣袖中,神情有些低落:“等你腿伤好了就赶紧滚吧。”说完转身往门外走
“我听闻肃安郡王带着精锐从兰仁同北阳关的铁骑围困戎部一支军队,杀死了他们一个重要首领。如今戎部军心大乱,正是周军反攻的大好时机。在战争的关节点,前线都忙着重整旗鼓,这时候没人会注意逃兵,所以我才敢逃。”李常棣虽然编了个很烂的理由,但还是想唬住她,给她吃了一个定心丸,。
“王老太现在是方圆几里之内唯一能看病的大夫。只治病、不看人,没工夫管你的事情。”刘丹清转过头对他说。
“刘荣,你认识吗?刘荣。”刘丹清突然开口问。
“啊?”
刘丹清摇了摇头,“桌上有粥,好好休养。”便推门离开了。
李常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这咄咄逼人的模样跟那天晚上的瑶台仙子实在是大相径庭。
逃兵,原来这就是她想听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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