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至，A市的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温度零下一两度，天气预报预告腊月二十八二十九至后两天放晴。
夏稚放假。
不过睡不好。
这天她终于觉得自己睡好了，拿手机一看，八点十分。
她顿时痛苦起来。
仰躺在床翻微信。
艾姐：【有个国民牌子的机表品牌商找你没找到】
【我们差点错失这个品牌】
“……”夏稚马上情绪不稳的坐起来，先是惊讶，后是生气，对着手机发语音给她：“我不是注销微博了吗？他找我毛线？”
夏稚喘了喘息，艾姐没回复，夏稚说：【你们联系的怎么样了，顺利吗】
艾姐：【他发你微博邮箱】
【不顺利我也不跟你说】
夏稚：“……”
“我微博都不要了还要邮箱。”
艾姐：【所以三天没回复就找我了】
夏稚喉头一哽。
夏稚：【丢了这个品牌也不是我错】
艾姐：【知道，他们可能当时保存了你的联系方式但没看你微博吧】
夏稚沉默。
她退出娱乐圈幕后工作，注销微博的第五天，听助理说还有些傻逼品牌商总是在她微博私信里提商务合作，甚至要她露面接小红书推广，夹在一群密密麻麻把她私信当一日三餐打卡辱骂的顾珩厌粉丝里，始料未及的魔幻。
艾姐重复：【他们没找你微博直接发的你微博邮箱】
夏稚：【我两天不回复就有原因了，他们怎么像个棒槌】
艾姐：【因为没看你微博】
夏稚：“……”
艾姐：【你太暴躁了，你明明是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姑娘】
夏稚胸腔震动一下：【我入圈五年了，没谁说我文静】
对于这个年长她十五的金牌经纪人，她除了开始谦虚有礼，后面亦没少在她面前发疯。
……
比如刚才。
一身大红look的艾姐一大早坐在商务车里去找艺人，翘着二郎腿。
外面天光明亮，她没事，拿着甲方爸爸签好字的合同看了好几遍，她手下的这个艺人王子病，事事要你操心。
所以艾姐就真想这个夏稚出道，漂亮聪明，杀伐果断，他娘绷着脸说一句都能让人吓一跳，自己就能给自己搞业绩，还疯，有了粉丝不得杀的这圈现顶流片甲不留。
必要时她可以献祭顾珩厌，那玩意也是个倒霉讨债的玩意。
所以说男人不行，女人得搞事业。
艾姐喝口美式，语音转字给她：【顾珩厌今天在横纵杂志的拍摄棚，想看看你，顺带给他递个纸质合同，合同在公司】
【我还跟你说几句话，你跟他说，你都要走的人了，他应该听的进去】
—
人很多时候在做无用功。
这个纸质合同谁都可以递给顾珩厌。顾珩厌现在在A市，本地的人手一堆，而且他在A市，早上一定来了公司，也没带走。她辞职的专程跑去公司拿，有些幻视她以前刚入圈，没结果的傻乎乎的事做了很多。
起床。
摆烂半个月的夏稚浑浑噩噩洗漱完，打开行李箱翻衣服。
她真的考虑了十几分钟应该穿什么，头发披着还是扎着。最后爱怎样怎样的一件白色短袖黑色外套长裤，散着头发拿手机出去。
乘电梯到楼下，外面的冷风吹的人脸上有些涩。
夏稚戴上口罩，在路边打了个车。
到了公司，门口一截宽阔的白到发亮的水泥地，两边的风裹挟而来的吹，夏稚把凌乱的头发绕到耳后，它再跑回来的继续往前吹。
夏稚去策划部问顾珩厌昨天刚整理好的合同。
她以前在这部实习过，再是经常跑这要求这要求那，以上位者的地位。
但因为她年龄小，今年才二十四，大家从始至终对她相对放松，老的小的完不成都会找她拖延兜底，她辞职了，大家拿她开玩笑，问她要什么合同。
顾珩厌的合同太多了。
夏稚不知道，没口头动嘴一阵了嘴巴不利索，磕巴一堆后才终于准确说出他今天就要的。
她自以为说的很清楚，他们给她装傻。
“……”夏稚后来发现了，开始不耐烦，脸色沉了下来。
其他人看氛围不妙去给她拿。
最开头工位的小姑娘台子上，林慧说：“你别生气啊，大家也不知道以后猴年马月能见你，都想跟你聊聊。”
夏稚想到艾姐说的暴躁，脸上肌肉抽了抽。
“你怎么才辞职两天就颓了呢？”有个小姑娘拉拉她，展开牙齿笑：“给我放假还有花不完的钱，我都想象不到我是多快乐的小女孩。”
大家笑起来。
“我看起来很颓啊？”夏稚扯淡。
“昂，裹个棉袄就出来了。”
“你还这么年轻，看开点。”
“……”夏稚一低头，笑：“我这棉袄三千呢。”
因为不会也懒得搭配衣服，她买破烂都要买最贵的。
“你这，”男同事说她：“跟我大姨路边买的两三十块差不多。”
其他人踹他：“走走，你个直男喝你的咖啡去。”
出了公司。
夏稚回想回想刚才热乎乎的情景，对着煞白的景象打了个喷嚏。
找地方打车。
一路上她都希望车开的慢点。
然后一路忍着没刷微博，没刷任何娱乐软件。
她想她出场时肯定又要被蹲守顾珩厌的私生骂了。
再来两个偷拍顾珩厌杂志现场的狗仔。
完了。
到达地点。
夏稚后悔没戴帽子，她还穿的以前露面过的外套……她捏紧口罩。
低着头，裹着衣服和合同，双臂放在胸前，勾着背，看准时机，迅速对着眼前长长的侧门走道走了进去。
在每个门里找电梯道。
夏稚发消息给顾珩厌，打算他不回就马上打电话。
但夏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他就回了。
她离职了，这些人开始回消息像闪电。
顾珩厌：【三楼】
“……”夏稚对着这两个字，玻璃心的从中看出冷漠两个字。深呼口气。
夏稚不多想的找过去。
三楼这间房比其他房间都要大，大个两倍左右。大型白色反光板，LED灯，各种低饱和度鲜花，不是一簇一簇就是散落的到处都是。
夏稚看到一条玫瑰瀑布。
夏稚现在不了解顾珩厌的工作内容，但看这情况拍的是极简风。时尚是个轮回，今年流行色好像是白。
顾珩厌在窗台的高脚椅上正给造型师用尖尾梳弄头发，仿佛听到她来一般的把头忽然转过来。
他穿着白衬衫短袖，白色长裤，黑头发，眼珠黑黝黝的。
好看精致的脸上没有表情。
可四周光照铺垫的太好的像夏稚遇见了十七岁的顾珩厌。
夏稚现在不好看，把眼睛垂下，先找找他助理，看他那边工作进度方不方便上去打扰，打扰的话她就等等。
结果顾珩厌直接看着她喊：“过来。”
夏稚：“……”
夏稚走过去。
看了看窗台，离他远点，抱着双臂，严肃地看着他。
顾珩厌也扭头看了看窗台，然后喉结震动的乐：“有意思吗？人家也觉得你洗不白。”
夏稚：“……”
夏稚不爽的黑脸。
她黑脸和面无表情不一样，哪怕你看她眉毛也没蹙。
“……”顾珩厌一瞬不瞬看她，两个人僵持的针尖对麦芒的审视。
半晌，顾珩厌说：“你去旁边坐会儿，我快就好了。”
“我给你送个合同。”夏稚把合同递给他。
造型师拍拍他示意他起来继续，他不说第三遍的样子：“我快好了。”
他音色微哑，低声时便是传说中的流氓嗓。他熬了几天大夜，实际没什么精神。
—
顾珩厌拍的时候往夏稚那看。
夏稚低头玩手机。
顾珩厌也不理解她怎么玩个安琪拉几百场还菜的抠脚的。
她手上动作幅度小的大概在，看小说。
夏稚的娱乐生活很没意思。
顾珩厌的助理是位大哥，很细心慈祥，但嘴笨话少，想着跟带顾珩厌的前经纪人说两句话，又不知道说什么。静寂了半晌跟夏稚说顾珩厌现在有多忙多忙。
今年过年回不了家了，等会拍完这个杂志要赶去台里录晚会，排录，化好妆干等，不能睡觉，大概要录到明天凌晨三四点。前综艺不做人，小厌三天没睡超过八小时。
没说他年初进组第一次拍戏。
夏稚看着手机小说，右手手指握着手机越握越紧。
夏稚终于嘴唇苍白的听不下去了说：“你跟我说这个没用了，我已经不是经纪人了。”
助理大哥恍然大悟，挠挠脑袋，不说话了。
心知肚明就不是经纪人，听听别人的忙碌有啥。
过了一会。
问夏稚：“你今年就能回家过年？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我得到大年初一才能回去跟我老婆孩子吃年夜饭。”
夏稚：“您一家人就在本市？”
大哥：“是啊，就是到点该回去的时候不能回去，常回家看看都可以的。小厌晚会也在这。他估计就一个人过。”
“都忙的没时间，我肯定跟他跑呀……”
忽然夏稚突兀陈述，声音和脸都是一种不自然诡异绷直的状态：“顾珩厌这个臭脾气我受不了。”
嚣张跋扈，眼高于顶，偏偏这些年总有人前赴后继追捧他，没摔过泥潭。
大哥聊多就话痨。
“小厌他。”
“啊？？？”
他扭身看向夏稚。没敢相信。
在他眼里谁都可能会说顾珩厌不好。
但夏稚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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