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陈不流缩在衣领里，颇为紧张。这里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虽然很想出去看看，但还是按捺住好奇心乖乖等待李乘风的指令。
李乘风在一个积满灰尘的空架子前停下，“这里有留影石，不想被我师傅逮到就乖乖藏好。”
他随手划了几个动作，弟子玉牌亮了一下，周围的景物随之变换，是与一楼一模一样的摆设，但架子上的典藏书册又比一楼的要少很多。他边走边说道：“尤其要藏好你的尾巴，你的尾巴最好认了。”
闻言，正探出领口晃悠的那截尾巴又悄悄缩了回去。
这里是藏书阁二楼的另一半，专门存放修仙界禁术的传承书册，在原身记忆里，他经常来这里学一些管束不严的禁术。禁术虽然有很多都是违背正统之道，但也有一些可以“取其精华”的地方，故而他在自己师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下顺利进出这个被封存的书库。
当时钻进陈不流手臂里的丝线上没有灵气，亦无任何邪气，就像是普通的丝线一般。
先假设这根线是可以操控人的某种符咒媒介，那么这种禁术应该会在……
李乘风快步走到一个书架前，靠着玉牌取下了十几本没有封面的书册，他直接就地坐下，拿起玉筒就开始看。操控傀儡之类的符咒法术，青州越家最为出色，但随着越家凋零、子孙皆入邪道，他们创造的术式也被列为禁术，以防有人学去滥用却无人可阻。
操控傀儡，操控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不流都已经趴在李乘风胸口就着跳动的心脏睡着正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他将他拿出衣领，他绷着身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眼熟的大池子边。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陈不流在李乘风右手指间探出脑袋，‘'你找到那个符咒了？'没想到他睡一觉醒来地方都变了，再仔细倾听周围的生灵谈话，原来他们在藏书馆呆了十多天。
“嗯。”
同心咒的基础上做了改变，变成了一道可以吞噬受控者意识和皮肉的控心咒，虽然同生同死的作用还没有变，但又多了暴戾的邪性。李乘风已经猜到，那人需要陈不流的神魂，又或是说，需要的是一个乖顺的容器。
这个咒能把人的神魂毫发无损地架空大半来盛接新的神魂，施咒者发挥好，原身的气运和神魂修为还能保留下来不少。神魂融神魂比夺舍难太多了，李乘风都只在书上看到过前辈的提议。
不知道创造此等诡术的人是要救人还是要害人。
当时他硬是拔出了正在印刻的丝线，这就引起了小反噬，好在陈不流还没有被那人得手控制住，而他对因修习符咒法阵又有足够的把控能力，否则陈不流就要在他面前变成骨头架子了。
青州越家，名不虚传。
“现在我已经知道那个符咒的作用，这个晚些时候我再慢慢讲给你，”李乘风将陈不流放到潭水边的小石板上，“可以确定的是你的神魂已经被某个大能盯上，他或许对你已经一定的了解。”
那根丝线上，可能还加了针对龙族的小型符阵，不然陈不流再没用手臂都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害。
陈不流愕然，他的尾巴不安地扫动地面起来，“我一变回龙怎么就被人馋了，以前也没有人觉得我有什么价值啊……”
他在人间游荡了十多年，他在那段时间都没有见过哪个大能来跟他说他这么吸引人，他现在想好好生活，就有人盯上他了，像渡劫那天一样的追杀都不知道结束没有……
两颗小绿豆似的眼睛里看起来有些郁闷，李乘风心里有些动容。
傲天啊傲天，这就是你在天地间能够傲气的代价，人间不是你的归宿，你无法安于现状。
空气安静起来，李乘风从怀里取出隐息符推到陈不流面前，他半蹲于地，正色道：“师傅召我，你先在这里等我。”
那珊瑚一般的龙角随着陈不流的脑袋上下移动，刚才莫名其妙的感觉消失，李乘风突然想看看陈不流变成蛇的样子，会不会更呆。
“你这样子，就算藏起气息和使用隐息符都没用。”他弹了一下右边泛着一点热气的龙角，引得陈不流一阵哆嗦，“把你的角藏好，假装做一条蛇，其他人若是撞见你也不会多关注。”
陈不流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血脉里传承下来的骄傲又让他抗拒，龙怎么能委屈自己变成身份低微的蛇？
他回头看看波光粼粼的潭水，清凉的风和浓郁的灵气让他舍不得离开……
“如果你不愿，为了你的安全，我也可以先送你回房……”
“变就变！”陈不流还是选择了及时享乐，他甩甩尾巴，身上符合龙族特征的部位发生了改变，头顶只剩两个鼓起的小包，整条龙盘在石板上，跟一条普通的小巴蛇没什么两样。
他还细心地模仿了蛇吐舌头的动作，伸出舌头摇两下。
李乘风心里一阵轻快，脸上不自觉柔和起来，他照例拍一下陈不流的脑袋才扬着笑意离开。
陈不流很是无语，这人总是做这种与外表不符的奇怪行为。
不管了，他扭着身体快速钻入水中，还是水里好，以后再找李乘风算账。
……
常年被雾气笼罩的青阳山山顶，一中年男子坐在亭中，手中握着茶，却久久未饮下。
雾气被撕开一条缝，李乘风收剑踏出，沿着青石小径走向亭中。
“师傅。”
他在桌前弯腰行礼，淡漠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感情。
周江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冒着热气的茶被推到他面前。
“乘风，此次下山你可有什么收获？”
“弟子修为尚浅薄，未有可以说出口的收获。”李乘风低眸不看对面的人。
男人笑得很爽朗，“乘风，你又贬低自己，短短一月，连升三阶，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天赋啊。”
“师傅说的是，是乘风过于不自知了。”李乘风保持着客套的回话。原主对这个师傅的感觉影响到了他，不是普通的师徒之情，而是厌恶与仰慕交织的复杂情感。
原身作为反派，做出一些错事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受这个老东西的影响。现在的故事线，原身对自己师傅冷漠是正常的，整整七万多的妖怪，因为自己师傅一夜之间消失于世间，只要有点良心的人都会难受。
周江不在乎自己徒弟的冷淡，他亲自培养出来的得意弟子，他愿意花时间等他成长。
“还有十日便是论道大会，为师期待你的表现。”
“徒儿定不负师傅的期望。”
李乘风见周江摆手，他起身要离开，却听见他的嘱托：“为师担心你被宗门事务烦扰分心，便未叫你负责宗门大小事务，但这次，”周江期待地看着他，“我想请你多注意论道大会的安全。”
是怕被妖族报复吗……
“是，师傅。”
……
李乘风御剑回到静心潭附近，一落地就看见那个一直针对他没有好脸色的师弟正站在潭水边，伸着巨剑直对对岸，岸边的花草一片狼藉。
最让人在意的是，宽厚的剑上还盘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是一条小蛇，一大一小眼睛对眼睛地看。
看来他回来的不巧，正好对上了一个麻烦的家伙。
李乘风到一边站好，而陆论和陈不流早已经发现他的到了，齐刷刷扭头看他。
“你的？”
宽剑一甩，陈不流被啪叽一下甩到李乘风怀里，他还没抓稳东西就开始怒气冲冲地瞪不远处的人。
“大师兄，管好你的妖兽，别让他乱吃东西了，”陆论将剑收起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然师兄你在戒律堂要领的罚怕是领不完。”
李乘风低头看自己怀里，只见一条泪汪汪的小巴蛇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又愤怒的看向陆论。
他原本在水里游的好好的，饿了也就正常吃一点东西，谁知道张嘴时不小心就把被关在里面的狼妖给嚼吧嚼吧咽下去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就扛着剑来到岸边巡查，他才刚冒头就被捞上来。
这人嘴巴还欠，一边嘲笑他一边逗他，要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他绝对要让他看看龙族的威压。
李乘风见陆论穿着巡查弟子服，已经猜到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是他想不通两人是怎么见到面的，这里可是有可以让陈不流发挥出优势的条件。
“多谢师弟提醒，我会去戒律堂的。”
“哼—”陆论转身离开，他可不想跟这个人多待，“师兄还是先想办法跟长老解释那只狼妖的下落吧。”
见人离开了，陈不流炸开的鳞片才合上，他放松身体，正要蹭李乘风的手，七寸却被捏住。
“你把狼妖给吃了？”
李乘风眯着眼睛，“这可不是普通的肉啊。”
“谁知道你们连这么好的潭水都不放过，往里面关妖怪，我肚子饿了吃太多不就不小心误食了吗？”
见李乘风一直盯着自己不放，陈不流停止甩尾动作，“好了，我就是觉得狼妖的内丹太香了，没忍住靠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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