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他在陌生的大城市生活了两年,因为艺人助理的工作性质特殊,一年365天,随时都要恭候一人的调遣,两年多,他都没能抽出时间回去一趟。
他觉得是时候回去看一看成长的地方,探望一下一直抚养他长大的院长。
陈思安吃完早饭后没有停留,去车站买了一张最快能够回河西镇的车票。
他坐在返回河西镇的大巴车上,隔着车窗看着外面快速向后移的树木与山丘,脑子里面不禁开始回溯当年他过完18岁生日,背着一个小背包,外出打工,寻找工作的身影。
当时他一个人没有学历,没有技术,一个人带着院长给他的几百块钱出来闯荡社会,从最脏最累的清洁工开始做起,后来又做搬运工,总之都是出卖力气的工作。
他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运遇到了顾时琛。他得到了一份不敢想象的高薪工作,两年间存下了十万块钱,同时他也在顾时琛身上感受到了最大的痛楚。
往前种种,如同云烟,过去的事情应该尽量不去回忆。
陈思安骂醒自己,将来的人生,他要为自己而活。
他在心中起草了一个计划,先回河西镇探亲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就去找一家专科医院,将脸上的红色胎记做手术处理掉,如果手术结束,还能剩下钱的话,他开一家自己的理发小店做生意,如果手术剩不下钱,就换一个城市继续打工。
大巴车停在了距离镇子还有两公里的位置,前面的路又窄又小,不好走,大巴车过不去,剩下的路必须他步行。
陈思安拖着行李箱下车,走在田园小路上,雨后的土路,泥巴化成泥汤,随机铺在道路上,他脚上裤腿上已经满是泥泞。
他无暇顾及衣服是否还干净体面,一心想快些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儿。
然而,等他走到福利院,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与昔日的热闹不同,此时的福利院里充满了荒凉,杂草丛生,铁门锈迹斑斑,还被粗大的锁链挂住。
陈思安不知所措的站在铁门前,孤儿院是他温柔的港湾,是他最后的家。如果孤儿院都不知所踪了,他又将何去何从呢?
“陈思安!”一个憔悴沙哑的女人声音在背后响起。
陈思安认出了面前憔悴不堪的女人,是自己的童年玩伴:“暖暖姐!”
陈暖暖手中拎着一兜芹菜,显然是刚刚买完菜,要回家去做饭。
陈暖暖也是孤儿院的一员,比陈思安要年长上几岁,小时候在孤儿院里,陈思安因为脸上的红色胎记遭到其他小朋友的嫌弃,其他小朋友孤立他,不和他一起玩,甚至不愿意和他说话,陈暖暖,那个时候年岁,比他们大一些,心智会更加成熟,不以貌取人,是孤儿院里难得和陈思安聊天的人,对他颇为照料。
陈暖暖问“你是刚从外面回来吧?有地方去吗?”
陈思安回答:“暂时还没有。”
小镇比不得市区里,有酒店,宾馆,甚至网吧可以落脚,孤儿院的大门上锁,他无处可去。
“先去我家待一会儿吧。”陈暖暖想要帮他拿行李。陈思安看她单薄的身体,不忍心让女人帮他。
“我自己拿就行。”
陈暖暖在前面走着,陈思安在后面跟她。两个人走在安静的小镇上,小镇上最引人心的便是平静的生活,与大城市相比,节奏会慢很多。
“暖暖,你告诉我孤儿院是怎么回事?院长呢?孩子们呢?”陈思安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陈暖暖面无表情的丢出两个惊雷:“孤儿院合并到市里,院长过世了。”
“什么!”
陈思安不能够接受,明明前两年见面的时候,院长还好好的,而且年长的年龄也不大,怎么仅仅过去了两年的时间就会突然病逝呢?
陈暖暖解释道:“急性的癌症,还没来得及等他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还没来得及治疗,病情急速恶化。”
“他生前留下的最后的遗愿重新建设孤儿院,但是他们实地工作人员实地来考察,之后发现小镇上的基础设施并不完善,环境也相对较差,孩子们得不到很好的照顾,所以干脆把镇上的孤儿院取消,将所有的孩子全部接到市区的孤儿院。”
“院长他就是这个消息的时候,知道该松手了,他为孩子们努力了多年,如今他已行将就木,想在小镇上找出第二个如他一般用心的人,怕也是找不到了,与其如此,倒不如将孩子们送去更广阔的地方,过更好的生活。”
“院长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前天过世,当天举行了葬礼,按照院长的意愿,一切从简,没有大操大办。”
陈思安问:“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
他们孤儿院里的大多数人视院长为亲生父亲听到院长生病去世一定会不辞万里的赶回来。
“不通知你们是院长的意思。”
“他觉得你们这些去外面大城市打工的人不容易。”
院长一生帮助了许多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孤儿,哪怕是面对死亡之际,也不忍心去麻烦他深爱着的孩子们。想到这里,陈思安潸然泪下。
令人谈话之间走到了陈暖暖的住处,陈暖暖的住在一间小平房里面,小平房的房檐不高,里面的房间空间不大,麻将虽小,五脏俱全,在成长的精心布置下显得格外温馨。
陈暖暖给他倒了一杯水:“喝口水吧。”
陈思安接过水杯,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全家福。夫妻两人共同拥簇着孩子幸福的笑容,在脸上洋溢,相片上的孩子小小一只被衣服包裹住,看不出性别,但十分的可爱。
“姐夫呢,最近还好吗?”陈思安和陈暖暖的老公有过两面之缘,尽管交情不深,但他能从短暂的接触当中察觉到陈暖暖的老公是一个踏实肯干之人。
“死了。”陈暖暖如同枯木一般的说出这两个字。
“怎么回事?”陈思安印象中,陈暖暖的老公年轻健硕怎么会说没就没?
陈暖暖麻木诉说着自己的遭遇:“被车撞死了,肇事司机逃逸,事情发生半年多了,到现在都没调查清楚。”
陈思安再次打良辰暖暖,难怪他会如此消瘦。先前他只以为是陈暖暖夫妇,为了赚钱,有些不爱惜自己的尸体,现在他才从陈暖暖如同死人一般的眼神中察觉出,那不是不爱惜自己身体,而是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眼睛里面没有了光。
陈思安握住陈暖暖的手,“暖暖姐姐夫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为了孩子也要坚强些。”
陈暖暖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孩子…孩子也快死了。”
她低下头,双手放到面前,掩面而泣:“小小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想要活命,必须进行手术,手术费用昂贵,我根本凑不出钱。”
陈思安倒吸一口凉气,慌了神,他的本意是想要安慰陈暖暖没想到,没想到起了反作用,反而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陈思安听完默默的从自己的钱包当中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子上。
“暖暖姐,这张卡里有我近几年外出打工的积蓄,大概十万左右,你先拿去用。”
十万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陈暖暖一时半会不敢接受这么多钱,“不…”
“暖暖姐,你不要把我当成外人,你把我当做弟弟看,小小自然就是我的外甥女。”陈思安把银行卡从桌子上拿起,直接塞到陈暖暖的手里,迫使她将银行卡紧紧握住。
他脸上的胎记不疼不痒,和心脏病比起来,是小到不能再小的毛病。心脏病犯了,会失去生命,他脸上的胎记就是丑,他已经当了二十几年的丑八怪,也不在乎再多当几年。
“思安,谢谢你。”陈暖暖的眼睛里面含着晶莹的泪花,她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不想再比弟弟面前暴露自身懦弱和无能。
“暖暖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陈思安安慰道。
陈暖暖接受了陈思安的援助,又哭了好一阵子,才去厨房做饭。
三碟菜上桌,全是素菜,没有半点荤腥,翠绿的菜叶上不挂半点油水,可见,陈暖暖平日的生活拮据。
陈思安知道肯定是陈暖暖为了给女儿治病拼命省钱,三盘青菜恐怕还是为了招待他,而特意多做了平日里,要是自己一个人吃,怕是一顿饭连一碟菜都没有。陈思安感叹母爱的伟大,也深知陈暖暖在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
当天下午去给院长扫完墓后,他到市场上买了两条鱼,准备好好给陈暖暖补补身体。
陈思安做饭的时候,不禁感叹,这些年被猪油蒙心,一心扑在顾时琛的身上。除了顾时琛的事情,他几乎不关心任何人,任何事,和曾经孤儿院的朋友渐渐疏远。
院长去世,朋友遭难,他都不知道,他对自己的良心疯狂谴责,希望小小能够顺利的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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