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了找地方玩，”徐绰拿回机票，“看看北国风光，采个风。”
哦，旅游来的，向亦冶想。
广播提示乘客登机，从走栈道到进商务舱，徐绰一路上都紧跟着向亦冶。
第三次被徐绰拍了拍肩膀，向亦冶终于忍不住了，道：“徐绰，不要别老贴我。”
徐绰有些纳闷，不知道他怎么又不让自己碰，道：“这些都是很正常的肢体接触。”
“你身上有气味。”
徐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拎起大衣前襟闻了闻，道：“没有啊。”
他甚至向身边经过的空姐求证，真诚发问：“你好，请问你刚才有闻到我身上有奇怪的气味吗？”
向亦冶一脸惊恐，觉得徐绰简直就是社交悍匪。
空姐走近了，在徐绰座位边蹲下，认真地闻了闻，微笑道：“没有，先生，您身上只有香水味。”
“谢谢。”徐绰转头看向向亦冶，后者没理睬，找到自己的座位，和徐绰隔得有点远。
向亦冶接过热毛巾擦手，状似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徐绰正在跟美丽的空姐相谈甚欢，要不是后者工作在身，他估计能和人一直聊到飞机降落。
十几分钟后，飞机到了平飞阶段，商务舱有无线网，向亦冶收到一条消息，打开手机。
徐绰：“你刚才的理由不成立。”
向亦冶回：“你身上有生人的气味。”
徐绰不吭声了，他想向亦冶是什么鼻子，这也能闻得出来？但这难不到他，过了一会，他一本正经地回：“哦，中午在来的路上扶了一个老奶奶过马路。”
真事似的，向亦冶一脸麻木地看向窗外的云，彻底不搭理了。
大约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M市嘉北机场。向亦冶一声招呼也没打，抢在徐绰之前独自下飞机、独自进摆渡车、独自在转盘等行李。
徐绰始终缀在不远处，也不纠缠，等向亦冶推着行李箱经过身边，他才出声提醒：“你有东西落下了。”
向亦冶不上当，眼睛都不带眨的。
“真的不要？你会后悔的。”徐绰道。
向亦冶定了定，还是绷着脸回了头，他倒要看看自己落下了什么。
徐绰放在口袋里的手摸到那张名片，然而他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的心。”
向亦冶实在受不了了，他发誓自己再理徐绰就是狗，转过身头也不回往前走。
航站楼一楼门口披着厚厚的挡风帘，向亦冶掀开一个口子，刺骨的寒风立刻灌进来，让他陡然生出一丝回家的实感，像一条鱼终于回到了生于斯长于斯的小河。
向父在停车场C区等他，向亦冶出去后，照着指示牌找停车场入口。
徐绰也出了航站楼，大概在打车，冷得裹紧身上的大衣。北方冬季天黑得早，下午四点已经不见天光。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路边，看着怪可怜的。
向亦冶盯了他半晌，没办法视若无睹，走过去问：“你行李呢？没拿？”
“没，打算缺什么直接过来买。”徐绰道。
“别买了，还没到商场，人先冻成棍了。你最缺的不是东西，是心眼。”向亦冶嘴上一通输出，当街蹲下开箱子，从里面扒拉出一件羽绒服，不由分说往徐绰身上披。
向父在停车场翘首以盼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发消息打电话也不见回，开着车到航站楼外围绕圈碰运气，冷不丁看见路边自家儿子的身影，先是一喜，又看向亦冶对面还有人，顿时喜上眉梢。
喜完发觉不对劲，这对面怎么是个男的？
“徐少爷，劳驾您抬个胳膊行吗。”向亦冶一脸怨气给徐绰套衣服。
身后响起一道鸣笛声，向亦冶回头道：“别催了，大爷，马上走……爸？”
“这学上的，连你老子也认不出来了，我这一个小时都多余等你。”车窗降到底，露出向万的脸，他看了眼徐绰，问：“这帅小伙，你同学吗？”
向亦冶正要介绍，徐绰率先道：“叔叔您好，我是向亦冶的朋友徐绰，趁寒假来M市玩两天。经常听向亦冶提起您，今天终于见到了。”
“那他肯定没少说我坏话。”向万道，“欢迎你，小徐。你到哪去，捎你一程？”
坐上自家的SUV，向亦冶对后座的徐绰道：“原来你知道订酒店，我还以为你准备睡大街。”
“咋说话呢向亦冶，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向万道，“要不这样，小徐，你也别住酒店了，不嫌弃的话……”
向亦冶立刻知道他爸要说什么，道：“嫌弃。爸，他是富二代，床要睡镶钻的，碗要用金打的，我们家太小了，他住不惯的。”
“这样啊，”向万略略遗憾，“向亦冶，那你这两天得带人吃点好的啊，缺钱跟我说。”
徐绰掠了向亦冶一眼，要是没有他刚才那番抢答，徐绰多半也会婉言拒绝，可向亦冶那话一出，他再拒绝，不是多少坐实了他嫌弃吗？
这对于一个十分在意体面的人来说，无异于被架到火上烤。徐绰于是道：“叔叔，我绝对没有嫌弃的意思，我是很想到您家里拜访的。”
“那就来嘛，正好今晚你阿姨做了一桌子菜，本来说盼着向亦冶带个对象回……”
向亦冶“咳”了一声，打断道：“爸，你专心开车。”
“小兔崽子，不让人说了还。”向万道，“一定来啊，小徐，今天不行就改天。”
向亦冶转头给徐绰递眼神，让他拒绝，结果徐绰道：“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叨扰叔叔阿姨了。”
向亦冶：“……”
机场距离向家大概一个小时车程，路上徐绰围绕M市的风土人情和名胜古迹，和向父聊得很投合。
向亦冶插不上话，低头看手机，问向妈晚上做什么菜，看有没有徐绰不爱吃的。
屏幕最上方跳出一则消息，徐绰发来的，明明在同一空间，他却偏要和人说悄悄话。
徐绰：“你家定位发我一下。”
向亦冶：“你要干嘛？”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时间管理大师，线上线下同时进行，不带歇的。
徐绰：“叫个外送，买点日用之类的。”
向亦冶：“家里什么都有，你可以用我的。小区楼下也有超市。”说好的不嫌弃呢？这么快就现原形了。
徐绰：“你不知道我平时用什么样的。”
行，这是少爷，得供着，向亦冶把定位发了过去。
进了小区，向万提前把俩孩子放下，自己去停车场停车。
家门打开，向妈热情道：“这是小绰吧？你说你来就来，还送什么东西，这不是见外吗？”
送东西？向亦冶一低头，看见玄关果不其然堆着一大堆东西，这才知道徐绰刚才打的什么算盘。
“来不及亲自买，只能叫外送，阿姨不怪我没诚意就好。”徐绰道。
“怎么会呢，你快坐，喝点啥，果汁还是茶？”乔莎道。
向亦冶盯着那堆东西，看见里面种类丰富，有坚果牛奶等年货、大米面粉生鲜等食材，甚至还有蛋白粉鱼油等保健品。
女婿上门也没这么铺张的，向亦冶想。他转过头，看见自家奶奶正在沙发上拉着徐绰的手唠嗑：“你就是我家亦崽带回来的孙媳妇儿？你叫啥名儿……啥？小楚？哎呀妈，名儿好听，模样也俊，脸上有窝，能藏福气……”
一定是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爸妈讨论他的终身大事，给奶奶听去了。这可大大的不妙，向亦冶连忙走过去，蹲在奶奶身边解释：“奶，这是我朋友，不是……”
奶奶听了半天没听明白，道：“你女朋友好，好好对人家，知道不的？”
向亦冶哭笑不得，对徐绰道：“我奶奶年纪大了，有时候人不太清楚。”
徐绰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对奶奶道：“奶奶，你们家亦崽对我很好。”
向亦冶：“……”
奶奶拍拍徐绰的手背：“对你不好回来告诉我，你俩准备啥时候结婚呢？跟奶奶说说。”
徐绰接着掰扯：“等亦崽赚大钱了，马上就结。”
演上瘾了这是。这时向万进门了，向亦冶适时转移话题：“开饭了，奶，别唠了，饿着小楚了都。”
饭桌上，向万问起徐绰的个人情况，比如多大了、哪里人、在哪读书之类的。知道他是云华地产的公子，向万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向亦冶开玩笑道：“别光说，身份证亮出来看看。”
“我不是不信小绰，”向万道，“我是不信你能交到这样的朋友。”
向亦冶：“……”一下就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问到家庭情况的时候，向亦冶一个劲朝向万使眼色。这被徐绰尽收眼底，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大大方方说自己十岁时爸妈离婚了，是在父亲身边长大的。
向万道：“难怪你这么独立，做事又稳重又周到，还会说话，向亦冶能有你的一半就好了。”
夸人就夸人，还带拉踩的。这下向亦冶一点也不担心话题会聊崩了，他还是专心吃饭吧他。
“小绰今年是二十四了，有对象吗？”向万道。按照基本流程，这会本来该问以后毕业了打算做什么，但想着徐绰应该也不愁这个，就只好问感情方面的了。
“暂时还没有。”徐绰道。
乔莎心思细腻，立刻捕捉到关键字眼，笑着给徐绰夹了一筷子菜，道：“暂时没有，那就是有心仪对象了，而且很快就要转正了，阿姨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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