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烨支着头，正坐于林与烟的床边闭目休息。
但很快，他心中一凛，警惕地睁开眼。
结界传来异动，是有人越过了他布下的结界，落到了院中。
来者好强大的力量。
他指尖一颤，为求谨慎，又在林与烟周身多布了一层结界，才面色阴沉走出房间。
温柔月光铺满院，如附清辉。
借着这片月色，司烨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一袭玄衣，眼覆一条白绫。
衣角和覆眼的带子在夜风中翻飞，划出美丽的弧度。
他轻而易举做到不破结界而进入院中，力量惊人，气势却不凌人。
身上无甚压迫感，看来是有意收敛。
只是敛了气势，仍依稀可见他举止间的从容与沉稳。
这样的气质，也不知是多少痕迹走过才形成的。
司烨忌惮着他的力量，神经紧绷地盯着他，缓慢道：“来者何人？”
来人淡淡一笑，开门见山道：“我可以救活她。”
“你说什么？”司烨闻言，身体剧烈一颤，因过于不可置信，连声音都变了几分调。
“我愿意救她，也希望从你这里得到一样东西。”
司烨死寂数月的眼眸终于亮起光来，仿佛身处梦境，生怕动作过大，梦境便碎了，他放轻了声音与呼吸，问道：“你想要什么？”
“神器的箭矢。”
竟然能一眼看破他拥有箭矢，他是谁？
司烨低声重复一遍，蓦地笑了：“好。只要你能救她，我交予你就是。”
神器于他无用，能换来林与烟的命……很值了。
那人却摇头，道：“不是给我。之后会有一女仙来寻你，你找个理由给她即可。”顿了顿，他又说，“若可以，不要告诉她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话出乎司烨的意料，他愣了一瞬，道：“你救烟烟，却只为旁人能得到箭矢？”想到林与烟，他又笑了，语气柔和道，“她是你的心上人？”
那人没有否认，低低“嗯”了一声。
司烨垂眸：“好，我答应你。”他又咬牙，做出决定，抬眼看他，“我知道你们一向不信任妖，我可以立下血契，以此保证绝不伤害你和她，若有违此契，自当魂飞魄散。”
“我只求你救活她，烟烟她命不该绝。”
他眼神悲伤，又带着希冀与恳求，俢昳身形一顿，想说不必如此，但心念一转想到虞念，终于还是没有阻止。
他自有曳月剑护主，无需司烨的血契，但阿念一定会来寻他。
能为阿念加一重保障，也是好的。
司烨咬破了指尖，双手飞快结印，脚下随之出现一个圆形的血色阵法。
红光大盛后，司烨手中出现一个小巧瓷瓶，而后上前，将瓷瓶递向俢昳。
俢昳伸手接过瓷瓶，提醒道：“我虽能救活她，但她魂魄散了太久，重新聚拢修补后，只得再有十年寿命。”
司烨身体一僵，很快回道：“只要她能活过来就好。”
他很快进屋，解了她身上的结界将她抱出。
俢昳上前看了几眼林与烟，随即闭目凝神，指尖出现浅金色的光芒，不多时便有一缕缕碎裂的魂魄聚拢而来。
与此同时，他身侧多出一柄剑，浮在空中忽明忽暗地发着光，正在护主。
那柄剑的威压实在强大，司烨不由多看了几眼。
箭矢只是神器的一部分，因而神力浅淡，但眼前的这柄剑，却有着强盛的神力，更像是完整的神器。
能拥有完整神器的，会是什么人？
……
修补林与烟的魂魄，耗费了整整一夜。
夜幕隐隐透出光亮之时，俢昳指尖的金色光芒终于暗了下去。
他睁开眼，眉目间有淡淡的疲惫，声音微哑：“好了。晚些时候，她就能醒过来了。”
司烨感受着林与烟逐渐温热的体温，又低下头去听她心脏跳动的声音，只觉得自己沉寂的心似乎也随之一起有了生机。
他的烟烟，终于活过来了。
幻想过太多遍的梦境，有朝一日竟然真的能实现。
“多谢……”司烨全身颤抖着，猛地抬头想感谢，却发现院中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如同来时的悄无声息，俢昳的离开也悄无声息。
破晓的日光投在林与烟的脸上，晕染出柔和的光影。
司烨低头，万分不舍地在她额间落下最后一吻。
林与烟死而复生，也意味着他不能再继续陪她了。
她怕他，怕到宁死也不肯留在他身边，他能做的，不过是如她所愿。
她会醒过来，重新开始她的生活。
从今往后，朝朝暮暮，林与烟的人生里再也不会有司烨。
能在她身边多陪伴这些日子，就已经是他的幸运了。
*
聚拢修补魂魄消耗巨大，回客栈的路上，疲惫的后劲儿逐渐开始吞噬俢昳，白绫下的眼角眉梢显出倦色。
身旁的曳月剑疯狂颤动，像是在提醒他尽快休息。
俢昳淡淡扫了一眼曳月剑，低声命令道：“回去。”
剑身又颤动了一下，听话地慢慢隐去。
俢昳悄无声息来到虞念的房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慢慢走上前，半跪在她床边，取出瓷瓶，倒出司烨的心头血，用指尖极轻极轻地涂抹在她的手指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慢慢将视线移至少女脸上。
她的枕边放着他递出去的香囊，看起来效果很好——
神色宁和，睡得很安稳，没有再做噩梦。
他弯了弯唇，眼神柔软。
心头血很快融入少女体内，消失不见。
俢昳放了心，转身悄然离去。
*
浅浅的光亮从窗外透进来。
虞念醒来走至窗边，看到天色还很早，街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叫上俢昳。
她尚不知司烨力量的深浅，若起了冲突，他待在这里大概会更安全些。
推开房门，出了客栈，一路来到那座婚宅。
她转了小半圈至偏僻处，伸出手打算强行破开结界，却在靠近墙面时蓦地一顿。
少女眼睛睁大了些，满脸不可置信。
结界消失了。
明明昨夜还没有……
这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仰头看向高墙。
宅院没有了结界，已经可以任她出入了。
她轻盈跃起，一瞬便落入了院内。
司烨正抱着林与烟坐于院中，听闻声响，抬眸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眼神平静，视线在她手指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落回到林与烟身上。
似是对她的到来毫不意外。
虞念落于地面，谨慎开口：“此番贸然打扰……”
话才开了个头，便被司烨轻声打断：“仙子前来，想必是为了我手上的神器。”
“神器”两字立刻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顾不得想司烨如何会知道，呼吸一乱，急切道：“神器果真在你手上？”
复活小白的代价比复活烟烟的代价要大得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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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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