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一大师居然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死了！
许栎悄然的关注起了其他人的神情，三皇女和五皇子惊讶的很真实，两人当即就回头吩咐侍卫去找京兆府处理案件，二皇女神色不变，瞳孔骤缩，显然也是惊讶的，至于四皇女，表情太惊讶了，反而有点演出来的感觉。
但观察细节，四皇女眼神下意识的在乱瞟，试图从在场众人身上看出什么，又未必知道凶手是谁，或者说，她今天知道悟一大师会出事。
为避免引起对方的怀疑，许栎没有过多观察，倒是夏思缪，镇定自若，此时已经安抚好众人，并且带着众人封锁了房门，避免有人进去破坏现场，又叫了几个人去搜查屋后有没有什么痕迹，处理的熟练自然。
万曦：“这宁王世女殿下，是在刑部还是大理寺当差的吗？”
“不是。”尹璃也是第一次发现夏思缪这一面，不同于平日里的温润君子，礼贤下士的模样，悟一大师尸体前的夏思缪，条理清晰，杀伐果断。
许栎：“宁王世女，治平十二年状元，入翰林院，后累迁至礼部左侍郎。”
“盛名之下无虚士。”万曦感叹道，“这位殿下素有‘贤王’美誉，如今看来，还不乏果断。”夏思缪的贤王之名，可是被明曲帝赞过的，今上曾云：“子敛之才，可称贤王，诸皇女应习之。”此后，夏思缪贤王之名，更是远扬。
朴恩喝了口酒，指出问题所在：“在场的可还有三位殿下呢。”
不说三皇女无心政事，且已经安排人去找京兆尹了，二皇女和四皇女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一动不动，不知是因为想置身事外，还是另有打算，总之，夏思缪此举，确有僭越之嫌。
更何况，许栎暗忖，夏思缪入翰林，进礼部，走的一直是清贵一派的路子，今日之举，除了能得赞一声，于仕途无益，甚至会让有心人怀疑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演戏，有害无利。
除非，夏思缪另有打算。
暂时想不明白，许栎先将之放在一旁，转头问三人：“你们今日有发现旁人进入悟一大师的房中吗？”
尹璃摇了摇头：“并未，且不说房屋门窗没有破坏的痕迹，端看今日这净土寺来了多少人，没人能在这这么多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进去。”
万曦：“是啊，大宗师都未必能做到，今天这些人可都是为了悟一大师而来的。”既是为悟一大师而来，在没见到人之前，众人的注意力或多或少都会关注悟一大师的房间，以在场众人的武功，不可能发现不了。
朴恩突然说了一句：“气息呢？”
没头没尾的，许栎反问：“什么气息？”
尹璃接话道：“阿栎没有内力，体会不明显，朴恩说的气息就是指人的呼吸，习武之人呼吸绵长，练过隐匿功夫的呼吸更是可以近似于无，我们离得远了，这一下午都没有感受到房间中有什么气息。”
说道此处，尹璃和朴恩对视了一眼，发现了问题，就算再远，悟一大师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内力，更何况她还是一个老人，呼吸更是粗重，哪怕没人特别注意这点，这个距离，怎么着都应该感受得到一星半点，除非，“在我们来之前，悟一大师就已经死了！”两人一口同声的说道。
“有没有可能悟一大师是自杀的。”万曦见不过尹璃和朴恩如此又默契的模样，出口打断。
许栎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众目睽睽之下，密室杀人，除非有密道，还是个可以隐匿气息的高手，不然太难达到了；若是自杀，那一切就合理了。
许栎将目光移向夏思缪身后的悟一大师，尸体被一条黄绸缎悬挂在房中，脚下倒了一个矮凳，看着很像是悟一大师因为签文而自杀的模样，只是，悟一大师精通佛法，又一向信仰虔诚，怎么会自杀呢。
若比丘自手杀人，教人自杀，得波罗夷不共住。自杀在佛教里面是极重的罪业，悟一大师乃得道高僧，受世人尊崇，也是因此，众人第一时间就排除了悟一大师自杀的可能性。
但眼下，自杀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又或者，是听命自杀，上有所赐，臣不得不死？
许栎一时想了许多，但其实最快捷的办法还是亲自查看一向现场，可惜被夏思缪带人牢牢守住，她身后的侍卫，听阿璃的意思，在场也就几个人打得过，之后又又京兆府插手，此案，未必可以得见真相。
万曦愁眉苦脸的：“天色已晚，看这架势，我们今天不会要在山上过夜吧，这也没这么多房间啊。”
她本就只是来凑个热闹的，也不信佛，更不相信所谓签文谶言，可眼下几位皇女没有动，无了大师，求实和尚，穆琉婞等江湖人士也没有动，都在等待事情的结果，此时若是自行下山，保不准就被打成了凶手，万曦想想就很苦恼，很想念府中的高床软枕。
尹璃更担心，阿栎没有内力，就算穿得多，长时间不动作，体温也在慢慢降低，今晚若是一个人睡在硬榻上，不小心还会感染风寒：“要不，我们去三皇女那边蹭个火？”
万曦看傻子一样看着尹璃：“你不是不想暴露身份吗？”
尹璃：“可..”
许栎直接打断尹璃的话：“我没事，我好歹也是女子，没有这么弱不禁风，不会等太久的。”
闻言，万曦凑近压低声音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尹璃伸手将万曦的脑袋推远：“耳朵不好使的话，可以找大夫看看。”
万曦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在外面，给尹璃个面子，稍微退后了些，看着许栎。
许栎好笑的看着这两人，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发现什么，只是，五皇子快挨不住了。”
众人一愣，闻言齐齐扭头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自小娇生惯养的，虽然这次出门三皇女准备的挺齐全的，但是山中低温，风雪又大，时间拖得越久越受不了，尹璃远远看去，明安身子已经有点打颤了，不过是在和凤君拗气，所以一直强撑着没说，待夏思清发现自己的弟弟有点受冷的时候，必然会直接带人回去，三皇女不参与政事，如今又已叫人通知京兆府了，对于事情的发展，后续自然有人会告诉她，现在，她该做的都做了，呆在这也没什么用处。
而只要三皇女离开，无论其他人怎么样，许栎等人也可以自然离开，不会有人说什么。
至于京兆府，最多后面派人过来问问情况，今天这外面的人，都可以作彼此的不在场证明，京兆府断不会冒着得罪这么多名门望族和江湖高手的风险拘禁大家。
想明白这一点，尹璃也就放松的站在许栎身边，双眸扫视着周围，试图找出谁是幕后凶手。
果然，不到一刻钟，三皇女就吩咐侍从收拾东西下山。
四皇女：“三皇姐，这凶手还没抓到呢，就要走了？”
三皇女专心劝五皇子，头都没抬的回了一句：“我又不会查案，何必在此挨冻？”继而又耐心的劝五皇子：“五弟，你若是生病了，父君和大姐怪罪下来，三姐可可承受不来。”
“我自会和父君大姐说清楚的，三姐不用担心。”
三皇女：“这样，你今晚先回我府上，我派人去和父君说一声，在哪也不能在这挨冻啊，这天气风寒了可不好受。”
皇女成年后会出宫建府，几位成年皇女都已经婚配了，连六皇子都早已在相看人家了，若不是五皇子迟迟没有定下，六皇子不可以越过兄长成婚，恐怕早就出嫁了。
耐心哄劝下，五皇子终于同意回去了。
三皇女当即令侍从回程。
眼见着三皇女和五皇子就要离开了，二皇女和四皇女对视一眼，留了个人在这守着，也跟着离开了。
见状，尹璃凑近问：“要不要我们也离开？”
这一会，人已经走了大半，除了宁王府一行人和无了大师等人，只剩下些没什么名气的江湖侠客，名门贵女都走了个干净，已经有净土寺的僧人过来问是否要在寺中休憩了。
等等，净土寺的僧人为什么现在才来，来了也是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
想着，许栎也就问了。
“阿弥陀佛，回施主，半年前，方丈就曾言说自己大限将至，后事也早已安排妥当。”小僧人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才回道，“施主今晚可需要在本寺住宿？”
四人有些惊讶的对视了一眼，许栎摇头温声道：“不用了，我们等下就下山了。”
小僧人合十行了个礼：“既如此，小僧就不打扰诸位施主了，天黑路滑，小心行走。”
“多谢小师傅。”
待小僧人走远后，朴恩感慨：“没想到悟一大师的占卜之术确实了得。”
许栎：“半年前就安排好后事，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净土寺声明会更上一层楼，之前的签文可信度也就更高了。”
尹璃：“阿栎是担心这事净土寺有参与？”
许栎摇了摇头：“不知道。”悟一如果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人之本性是趋利避害，为何没有任何准备，或者说有准备，但没用；若是净土寺内安排的这一处，事后再散播出去，声望必然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借此参与朝政也未尝不可，长远看来，收益颇大。
许栎突然问起：“净土寺下一任主持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此前没有人关注过这方面，以至于对净土寺一知半解，万曦想了想道：“我记得悟一大师有一个关门弟子，还有一个嫡亲师妹，想必主持就是在这二人之间产生，可惜此前没有了解过，现在也不知道这二人姓甚名谁。”
朴恩：“我倒是听说弟子法号空玄，师妹法号是悟渺，弟子是个孤儿，被大师收养的，师妹半路是半路出家的，俗名却是不知。”
尹璃：“这些不急着查，先回去吧，天色越晚，风雪越大，下山不安全。”她们三人有轻功在身还好一点，阿栎可是不行，再耽搁下去，下山又是一番折腾。
万曦：“也是，走吧，按时间算，京兆府的人也快到了，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想必凶手也没有机会再做什么。”
众人于是结伴下山，快走到山脚的时候，就看见京兆府的人快马赶了过来，一刻也不停的往净土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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