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尴尬婚礼

轿子在赵府大门口稳稳停下,帘子被缓缓掀开,一只骨节分明而修的手递到了荆薇的身前。

厚重的红布挡住了她的视线,荆薇只能凭着感觉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过去。

一只温厚有力的手掌轻轻将她的手拢在手心,然后牵引着向前走去。荆薇感受着那人掌心传来的热度和微微粗粝的茧子,忍不住脸上一红,心头一阵激荡。

荆薇终于从轿子里走出来,周遭忽然开阔起来,她一下子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周围都是热闹的祝贺声和交谈声,荆薇的心也随之雀跃起来。

她终于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那是她心心念念的郎君,也是……承诺与她共度一生的良人。

荆薇知道赵家不是一般门第,所以自从下轿之时起就万分小心,生怕哪里做的不妥出了纰漏,惹得旁人笑话她家小门小户,也笑话赵家眼光不好,挑了这么个新娘子。

荆薇就这么被那人牵着手,一步一步向府中走去。其实她现在很想看看他此时的样子,那是该何等风华。但可惜的是她看不见,所以只能忍不住微微低头,去看这人的手。

荆薇低头的刹那,看到这双手的时候忽然一怔。

等等……

似乎有哪里不对……这双手怎么好像和她从前的记忆里不一样了?

荆薇心中忽的一刺,一股莫名的异样袭上心头。但紧接着,她就听到了身边人的一声“小心”。

荆薇一怔,猛地回过神来。

马上要跨火盆了,荆薇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有些慌张,身边人的手依旧不松不紧地握着她,掌心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

荆薇被身边人稳稳当当地扶着,跨过了身前的灼灼火盆。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新娘子过门了!”接着又是一阵欢笑,周遭尽是喜气。

荆薇感受着手上的温意,听着周遭的欢笑声,刚才心头的异样也随之散去。

约莫是她太紧张导致的。是了,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是个人都会多少生出点不安来。

嗯,一定是她多心了。

荆薇这么想着,心中的不安缓缓散去,终于放下心来跟着身边人一起走进大厅中。

厅内宾客满座,高坐在正中间的正是当今赵家家主——赵弘渊,和他的夫人陈令仪。此刻,他们正端坐在位置上,微笑着等待这对新婚夫妇。

只是这二人虽然面上不显,心中却不似脸上那般欢愉。

此次赵家长子成亲,新娘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小女。这场婚礼从头到尾更是处处透露着“不合礼制”。

无他,全赖筹备的时间太短,才造成了眼下这番尴尬局面。

对于这个即将进门的儿媳,赵氏夫妇心中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无法,为了应付眼下赵家面对的难局,也只得出此下策。

赵弘渊与妻子陈令仪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荆薇被牵引着来到大厅内,宾客刚才热闹的讨论声瞬间弱下不少。

傧相站在二位新人中间,清清嗓子,开始主持这场气氛隐约透露着怪异的婚礼。

“一拜天地——”

荆薇跪地虔诚跪拜,而与此同时,这场婚礼的另一位主人公——赵曦承,却心如平湖。

此刻,他的神色极为平静,眼中毫无波澜。面上没有半分喜色。

好似他不是来拜堂成亲的,而是来上朝弹劾的。

“二拜高堂——”

新人向长辈行礼,赵氏夫妇心中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们勉强维持着世家体面,说了番老生常谈的吉祥话祝福二位新人。

“夫妻对拜——”

荆薇弯下腰,只看得到对方下半身的喜服。她只觉得眼前一片红彤彤的,其余什么也看不到。

二人凑的近,她闻到了赵曦承身上一股淡淡的冷香。

这香味十分特别,很轻很淡,若有似无。

荆薇心中微微一挑,这香味似乎并不是她之前熟悉的那种,但是也很好闻。

赵曦承弯腰行礼,也闻到了荆薇身上的脂粉香,却微微皱了皱眉。

这香味太浓太腻,熏的人头晕。

夫妻二人行完礼之后就要一同送入洞房。

荆薇的心猛地跳起来,紧张得悄悄攥住袖口。就在她刚要抬脚离开之时,厅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势浩大的脚步声,整齐有序,排场颇大。

队伍的最前方是个身着玄色长袍的年轻郎官,他神情庄重,手奉圣旨,缓缓走来。

更要命的是,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台轻步與,上方高坐着一个身着黄色龙袍的人影。

年轻郎官举起圣旨向众人示意,全场氛围立刻突变,众人齐齐恭敬叩拜。

荆薇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就被一只手温和而有力地按在背上,“扑通”一声跟着跪下,脑子嗡嗡的。

室内骤然响起一阵极其洪亮整齐的声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荆薇一怔,彻底懵了,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脑子一阵一阵地晕。

年轻的帝王坐在轿子上,锐利的眼睛向下一瞥,半晌没说话。

众人心里皆是一沉,赵曦承跪在地上,眸中微微一动,不知在想什么。赵弘渊则是神色肃穆极了,不清楚皇帝来此何意,心中阵阵擂鼓。

皇帝默默地观察了片刻众人各异的神色,微微勾唇,终于屈尊纡贵地走下步與,挥挥手,“众卿平身。”

又是一阵巨大的声响,“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是荆薇又被赵曦承不动声色地扶起来。她依然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活了十七年,她连县令都没见过,更别说皇帝了。

可是眼下的气氛肃穆极了,大堂内鸦雀无声,每个人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荆薇看不见皇帝是什么样子的,她并没有面见圣驾的真实感,但站起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的背上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朝赵弘渊笑道:“今日是赵卿爱子的婚礼,朕也来讨杯喜酒喝,如何?”

赵弘渊赶忙抬手行礼,“陛下莅临犬子婚宴,自是欣喜万分,不胜荣幸。”

说着,他立即伸手请皇帝上座。

皇帝却哈哈一笑,抬脚就往下座走去,“无妨无妨,不必这么规矩。今日新人最大,就当是家宴。赵卿还是坐主位吧。”

赵弘渊心中立马重重一顿,知道了这次皇帝来者不善。他暗暗咬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陛下这是折煞老臣了。”

他刚要继续开口,却被皇帝抬手打断,帝王笑意盈盈的脸上已经隐有不耐,“就这样,落座吧。”

众人再次落座,大厅内瞬间鸦雀无声。赵弘渊无法,只能咬着牙落座。

皇帝看起来心情不错,先是说了番吉祥话祝福新人夫妇,又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

赵曦承抬手行礼,庄重道:“微臣,叩谢隆恩。”

皇帝看着眼前赵曦承一副恭谨的模样,有意无意地打趣道:“继之啊继之,先前你不愿娶朕的胞妹,惹得青禾日日在寝宫中哭泣。

朕今日便是特地来看看到底是哪家姑娘入了你的眼,让你连皇室公主也抛在脑后。”

赵曦承拱手庄重道:“新妇出身乡野,亦无甚姿容。只是臣与她缘分天定,相许终生。臣乃粗鄙之人,承蒙公主错爱,惭愧不已。”

皇帝笑笑,眼中却划过几分冷意。

他当然明白赵曦承拒绝他的用意。

赵家不想和皇室绑在一起,自然要赶紧去寻个应付这番场景的人家。

只是纵然安阳城内的亲贵多如牛毛,可是个个都爱惜自家闺女的很。谁看不出来赵家这是要找一个过河的筏子?

等事态一过,十打十要过河拆桥。

这场婚礼的内幕早已被在座的宾客看得清清楚楚。

贵女不乐意,中等人家的女儿倒是想攀这个高枝儿,但是赵家怕到时候又被缠上,不如索性找个没身份的人家,任赵家摆布。

于是,才有了如今这桩“荒唐”的婚礼。

但这一切荆薇都不知晓。

她并不知道这场婚礼的真正内幕,也不知道自己嫁入高门的目的,更不知道……要娶她的人,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皇帝懒散地向后一靠,朝传旨的郎官使了个眼神。

郎官顷刻会意,高举圣旨示意众人。众人见此情形,又纷纷忙不迭齐齐跪地。

摸不着头脑的荆薇又被按在地上,头顶着地板,怔怔地听着郎官的声音。

只听郎官清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史大夫赵卿,劳苦功高,朕深念之。今趁府上大喜,特加恩典。晋卿为光禄大夫,准乘安车,赐金休沐半年,钦此。”

郎官念完圣旨,在场的人脸色皆是一变,明白了这圣旨究竟是何用意。

赵弘渊从御史大夫变为了光禄大夫,看似是升,实则是降,从此以后不再握有实权。

皇帝的意思已经是相当明显了。

赵弘渊听完,眼睛蓦地睁大,嘴唇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开口接旨:“臣接旨,谢主隆恩——”

赵曦承跪在地上,膝盖又冰又凉,他面无表情地听完这桩来的不是时候的圣旨,心中微微一叹。

旨意一下,皇帝来此一趟的目的也终于达到了。他乐于看到眼前这些人各种异样的脸色。

戏演完了,皇帝也懒得再待,他朝众人摆摆手,便起身坐上步與离开了。

只留在场一众心思各异的勋贵宾客。

所有人都闻到了赵家危险的信号,并纷纷暗自庆幸他们没有将自家的宝贝闺女嫁过来。

闹了这么一通,现场是半分新婚的喜气也没有了。

赵氏夫妇面色沉重,赵曦承的神色却还算平静。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在场的众人只有荆薇一个人不明所以。但纵然是她也体会到了氛围的冷落。

荆薇不明白一个帝王来到她的婚礼是不是好事。她出身乡野,懂得太少,安阳又不似她的家乡,她在这里孤立无援,恍若一叶孤舟。

荆薇的心中忽然有一丝莫名的悔意,她在想,嫁进赵家到底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正在她无措之时,一旁的傧相高声道:“礼成,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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