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风曾在一副字画里见过皇宫。
却不想而今站在面前,这巍峨宫城还是让她心神震颤。
宫门如山石一般矗立在面前,檐角的金饰在日光下晃动,晃得她微微闭了眼睛。
她缓缓抬头,视线落在门上那枚青铜色的兽首上。
她下意识抓了抓衣摆,搓动了衣裳上的刺绣,刺绣像是一粒粒小针,刺得她指尖微微酥麻,却压不住躁动乱跳的心脏。
就是这里了。
宋轻风深吸口气,眸光略过那厚重的宫门,似乎穿过了层层红墙金瓦,落在某处,某个人的身上。
心跳声咚咚敲击着耳膜。
“兰哥哥。。”她喃喃唤了一声。
昨夜宫宴,灯影交错,人声鼎沸。她原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喝酒,哪知却在抬头的瞬间,一抹白衣就这样撞进了眼里。
少年的身影从长廊尽头缓缓而来,身型修长,衣袂如霜。
她呼吸一窒,手中的酒壶跌了地,几乎怀疑是喝多了出现幻觉。
那一刻周遭的一切全都褪去,只剩下那人冰雪一般皎洁的面容。只是少年的眉目隐在昏黄的灯火里,也晃花了她的眼。
她一把拨开人群跌跌撞撞上前,扑在了他的身上。
“兰。。”
华贵的锦锻触手冰凉,沉郁而陌生的味道弥漫开来。
被冒犯的少年目光扫过来,透着森森冷意,陌生的目光里是让人心悸的凉意,连那原本会显妖娆的眼角痣,都透着生人勿近的高傲。
她心尖一颤,“哥哥”二字卡在咽喉,滚烫的心瞬间落入冰湖一般凉了彻底,眼角酸涩四起。
他不是他。
不过是个有些相似的陌生人。
后来她才知道,这人乃是当今的皇太子殿下。
全天下最尊贵之人。
而今就住在这东宫里。
握紧的掌心微微出了汗,将衣摆都染湿了,宋轻风索性松开了手掌,在衣裳上擦了擦,走上前去拍了拍兽首口中叼着的铁环。
却听“哐当”一声轻响,一旁的侧门从里头开了。
门后森森,一道阳光斜斜地穿过,落在门后的红墙之上。宋轻风抬眸看去,宫檐高耸,飞鸟掠过屋顶投下短暂的阴影,
层层殿宇,在阳光之下刺目而绚丽。
“这位姑娘是你敲的门?”
宋轻风被拉回了思绪,见几个黑甲守卫警惕地看着她,其中一人严肃地道:“这是东华门,宫城重地,不是你一个姑娘逗留之地。”
宋轻风似没看到几人目光,从怀里掏出一卷文书,双手递上,笑道:“几位大人请过目。”
那侍卫疑惑地接了过来,不过瞧了一眼,立时惊异地抬起头,结结巴巴地道:“莫非,莫非姑娘就是宁安侯府的那个宋宋。。”
宋轻风笑道:“正是在下。”
昨夜宫宴上的风波一夜之间早就传遍了京师,听闻那个宋氏女为了攀上高枝,居然敢扑到太子殿下身上,结果没被侍卫剁成肉泥,却被陛下赐进了东宫,成了太子殿下的侍妾。
一时满城风雨,传得沸沸扬扬。
不想此刻这鼎鼎大名的女子居然就站在了他们面前!
传言都说她生得妖媚惑主,几人看着面前穿着红底蝴蝶百花褶裙的姑娘,面目清秀干净,一时满目怀疑。
宋轻风看着几人模样,眉眼弯弯地好心道:“别怀疑了,那个传言中的人就是我,如假包换,总不能有人敢来冒名顶替。”
几个侍卫变了脸色,领头的讪讪笑道:“姑娘稍等。”说着飞快地奔了进去。
不一时,却见一个穿着紫色锦服的大太监匆匆从里头出来了。
这大太监生得面皮白净,眉眼清正,便是不言也似带着几分笑意,正是方华殿太监总管全福。
全福听见人来报一时还不信,此刻远远瞧见这宋氏女果然直挺挺地站在门口,一时面色复杂,忍不住骂娘。
怎么陛下昨夜方下的旨意,今日一早人就上了门!
这帮皇城司的畜生,何时快成这般地步了!
太子殿下今晨行得匆忙未及交代以后要如何安置她,此刻殿下人在大理寺审案,他也不敢为着这点事前去打扰。
可她再不济,到底是御赐的人。
何况人已站在了东华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更不能将人撵回去。
眼下如何安置,全福一时犯了难。就怕万一一个不慎,给殿下带来祸端。
他一路想来,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道:“宋姑娘。”
宋轻风从神游里回过神来,笑了起来,点头招呼道:“这位公公好。”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唇角轻扬,落落大方,毫无忸怩之态。
全福昨夜听闻是宁安侯家的女儿冒犯了太子殿下,一时恨得牙痒。
宁安侯宋怀德承了祖上的荫蔽,袭了爵位,却整日游手好闲流连花丛,连个正经职位也无,是京师里头出了名的混不宁。
果然他家的女子,也是混不宁!胆敢缠上太子殿下,做出这样令人不齿的事来!
她此刻再做出如何模样,全福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冷笑了一声道:“太子殿下此刻不在东宫,姑娘且先随奴婢进去等候吧。”
“好啊。”
“等。。等等我!!”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急切的喘息声,几人回头一看,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如球一般地奔了过来。
跑到近前险些刹不住脚,连连叫道:“可算赶上了。”
等众人瞧清,才发现圆滚滚的人正是宁安侯宋怀德。
宋怀德醉了一夜方醒,却听闻宋轻风一个人走了,慌不迭地追了来。
此刻果然瞧见宋轻风无事人一般看着他,不由咬牙低声道:“死丫头,你怎么一声不响地自己就来了?!看我以后不打死你!”
宋轻风笑着打趣他道:“老头你平日一步三喘,今日倒是跑得飞快。”
宋怀德撇了一眼,没空理她,立时又挂了谄媚的笑,点头哈腰地道,“怎么是全福公公您亲自来接小女,您今日没在太子殿下跟前伺候?”
全福瞧见他来,只恨不得踹死他。若不是他教出来的好女儿,何至于会有这样的事!
宋怀德却不以为意,自顾嘿嘿笑道:“小女承蒙皇恩能入宫伺候太子殿下,实在是我宋家祖坟冒了青烟啊,今日臣要一起来,给太子殿下磕头谢恩。”
全福看着这对父女,一个圆滚滚的面目可憎,一个故做无辜却不知是什么心肠的姑娘。
心中鄙夷,不由甩了拂尘,拉了脸道:“一起进来吧。”说完也不等二人,自顾当前走了。
宋怀德屁颠颠跟着,宋轻风缀在最后。
抬脚踏进门槛的一瞬间,她却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
宫门外阳光依旧刺眼,远处的街道上似乎已开始人声鼎沸。
她下意识握了握系在腰间鼓囊囊的荷包,低声呢喃:“兰哥哥,等我。”
正是晌午时候,外头太阳正好,照得天地明晃晃一片。
不想大理寺内却是一团昏黑,只有几盏烛火摇摇曳曳。
外头的热意从关紧的门窗缝里钻进来,竟很快消散,叫众人只感到浑身的寒意。
烛火噼啪作响,映着屋内一人,身量不高,体型微胖,穿着一身深紫色仙鹤纹绣锦袍。
他腰背微躬,下颌的灰白胡须随着说话的动作微微抖动:“太子殿下,臣周和光入朝三十余年,承蒙先帝及当今陛下的厚爱,不敢说有何治国安邦的大才,但也承圣人教诲,勉强算一身清正。”
“安西四镇此次地动,波动范围大,牵连甚广,数万生民失所,臣很是痛心,又岂会昧着良心挪用赈灾款项,行此祸国之举?”
他虽上了年纪,话音却掷地有声,角落里的灰尘都震飞了起来。
然而屋内静静的。
周和光等了半晌,未听到回音,不由眉眼微抬,余光里瞧见上首的袍角纹丝不动。
他屏了一上午的气终于松懈下来,不由心中冷笑,想来自己先头的紧张到底是庸人自扰。
纵使他是太子殿下又如何?他与旁人是不同的,他乃是有依仗的!
想到此,周和光的腰背不自觉硬挺起来。
“太子殿下,臣该交代的都已交代了,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着抬起头,甚是无礼地盯着上首的人:“臣只主理户部,对这查案审问之事也是无能为力,帮不到殿下。殿下若是没什么其他吩咐,臣先行告退了,署里还有几件庶务,需要臣去处理。”
说着也不等上首人发话,随手拱了拱,转身就走。
哪知门口踏出一身材魁梧之人,手臂如铁棍一般伸出拦住了去路,冷冷地道:“太子殿下还未发话,周大人稍待。”
周和光方要推开他,却猛地瞧见这人手上未干的血迹,这才发觉脚底似乎踩到了黏腻的东西。
低头一看竟是满地黑红的血。
他心头发怵,想起方才在偏厅等候时听到的凄厉惨嚎声,刚硬起来的气泄了小半。
转而又想到自己的凭恃,一咬牙心道怕什么!
遂回过身,梗着脖子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这是想要拘禁臣?”
说着顿了顿,眼睛微眯,语意不明:“您是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今日若是非要让臣来担什么罪名,那臣也无话可说,只能一起去御前辨个分明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叫屋内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这般话,就差直说太子殿下准备要强加罪名于他!
周围立着的几人一时忍不住倒抽口气,却不敢开口,全都下意识向上首看去。
上首长颈铜制的八角灯台下,坐着一个文弱的少年,一双玉白的手轻轻搭在膝上,白底金边的锦袍在烛火照耀之下熠熠生光。
那少年闻言却轻笑了一声,终于开了口:“周大人一番慷慨陈词令人感佩,孤自来就喜欢这般嘴硬之人。”
说完一只手微抬,淡声道:“孤原想给你几分体面,可想来不吃些苦头,总是难叫你们开口。”
周和光面色一变,方要开口,却见旁边大理寺卿曹宏徒急急出列,满脸惊慌地躬身回道:“太子殿下,陛下有旨,周大人年事已高,又是两朝元老,审问可以,万不可刑讯。”
李岏抬起的手放了下来,好一会应道:“哦。”
宋轻风:boss直聘,就是快!
李岏:上班ing(苦)
开新文啦![加油][加油][玫瑰][玫瑰]
备注:
李岏(wan), 音同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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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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