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羽殿外,一红一白两个青年打斗得正激烈,乌眼鸡似的,谁也不让谁。
殿内冷淡的声音飘出来,“滚远点打。”
没有丝毫起伏的语调带着一丝懒倦,却还是让两人纷纷顿住,僵持地钳在一起。
殿内悠悠的落子声隐约可闻。
“都说红色衬人俏,公主殿下也不吃这一套啊。”白衣青年压低声音嘲讽道。
——或许应当称他为白布青年。
毕竟他身上衣衫被烧得寥寥无几,赤着大半个身子,只剩伶仃一片白布挂在腰胯。
那里一片火似是故意留的,正不疾不徐地往上烧。
红衣青年分毫不让,“那也比一个彻底没有机会的人强。”
红衣青年名叫奚珑。
今日他的计划原本都很完美,他自然地融入到侍奉冷柔危起居女使之间,也没有引发冷柔危反感。
他正为她整理妆奁,下一步就是不动声色地创造肢体的接触。
奚珑准备先从为冷柔危卸下发间的绸带开始。
偏偏这时候齐昀从镜中出现,他拿过象牙梳挽起袖口,笑吟吟地来抢他的位置。
奚珑正与他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不知哪引得冷柔危不满,她当场一把火烧了齐昀的衣服,不许他再出现。
连带着奚珑也被毫无道理地扔了出来。
齐昀气不过,他咬了咬牙,“大不了我回家继承王位,坐拥四洲洲土,部族照样繁盛。”
“你区区赤狐一族,失去了这次机会,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一手甩开,匆忙去扑身上的火,转身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奚珑抿紧唇,没有说话,与他背道而驰。
拐过紫羽殿外的游廊时,奚珑瞥见梨树下站着一道蓝色身影,不知他静默站在这里多久。
奚珑想也没想,与他擦肩而过。
“奚公子。”
那道蓝色的身影最终还是把他叫住。
*
“魔医大人有什么看法?”
紫华殿里,雪青色衣衫的少年和青衣青年两相对坐。
桑玦探究地看着这个来给他治伤的人,他就是冷柔危的师父,时惊鲲。
时惊鲲从搭脉起就沉默了许久,他眉心微凝,半晌才不急不慢道:“刚才你在紫羽殿前就昏倒过一次?”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桑玦一眼。
桑玦腰腹和脊背有多处深可见骨的血痕,早就气血大伤。
他看起来神采奕奕,全靠身体底子好强撑着,若是一般人,在寝殿里昏倒第二次的时候,恐怕就难醒了。
不过他腰际那一处伤口却解释不通,它与别处不同,新发,且规整——像是有意为之。
若是倒推时间,正是他殿前昏倒时。
一者,他出手这样狠绝,所图为何?
二者……致伤的气息混沌,似鬼,似妖,又隐隐有几分清灵,难以辨清来源。
时惊鲲听闻冷柔危要将他收在身侧,不免担忧。
此人不是什么善茬,从他一见到桑玦开始,就能感觉到猎食动物暗中蛰伏,引而不发的血气。
野性难驯,与猛兽为伍,终有一失。
“是啊,伤口一直在流血。”桑玦无辜道,“应该是因为这个吧?魔医大人。”
他如此坦荡,时惊鲲默然。
他起身,不欲久留,“你的伤虽重,却不难治,我给你开几丸丹药,配合外用的膏方涂抹,休养几日便好。”
临走前,时惊鲲道:“你戴罪之身,被殿下所救,理当感激。今后跟在殿下身边,就安分守己,做好分内之事,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桑玦频频点头,又问:“那在魔医大人这,哪儿算分内?”
他似乎是真心求教,眼里明亮的光彩却像有着穿透力一样。
时惊鲲听出了些别的意思。
就像他警告桑玦安分守己一样,桑玦也在内涵他越过冷柔危警告桑玦,亦是超出了本分。
时惊鲲道:“行医救人。”
他将手里丹药瓶往桌上轻轻一搁,转身离去。
“谢谢魔医大人了。”桑玦嘴上随口说着,瞧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直到他消失在视野里,桑玦想起什么似的,打开药瓶嗅了嗅,皱起了眉,又朝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时惊鲲来到紫羽殿,冷柔危从棋盘上抬头,见了他不免有些恍惚。
他一袭青衫,在她对面徐徐落座。
冷柔危面上不见波澜,像往常一样边下棋边同他讲话,思绪却慢慢远了。
也许是本性使然,时惊鲲教导她多年,她与他师徒之间也始终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既不像旁人会因为师父严苛而心生敬畏,远远保持距离,也不会因为师父耐心温和,就相处得亲昵。
这般看起来不远不近的交情,在冷柔危这里已算得上亲厚。
唯一能体现出这亲厚的地方,就是有些话,魔尊谕令不一定有用,但若时惊鲲开口,冷柔危虽冷着脸,也会有所考虑。
但贺云澜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
正是因为有师徒之情作为对比在先,冷柔危对贺云澜产生的那种情绪才显得过于强烈。
她像是被裹挟其中,除了贺云澜,再也看不见其他。
时惊鲲明面虽未说过什么,实际对贺云澜并不认可。
冷柔危察觉后,慢慢就与他疏远了,百年师徒关系自此走上陌路。
冷柔危离开魔界那日,师徒二人打了一架。
时惊鲲说,她若出魔界,必须先赢过他。
近三百年来,时惊鲲与她打架都是切磋授法,点到为止。
但那一战却剑拔弩张,势成水火。
或许时惊鲲最终是让了她,她伤了他,头也不回地跟贺云澜走。
自离开魔界,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
只偶尔会平淡地往来两句,报个平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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