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死寂。
厉承泽的身影堵死了唯一的出口，逆光的面容陷在阴影里，唯有那双眼睛，鹰隼般锁着苏婉卿，冰冷，审慎，压得人喘不过气。灰尘在他周身的光晕里疯狂舞动，像一场无声的雪崩。
他刚才的话不是询问，是命令。每个字都裹着冰，砸在地上。
苏婉卿的心脏在肋骨下疯狂冲撞，几乎要震碎胸腔。她下意识地将那本墨绿色的日志本死死攥在身后，指尖掐进柔软的皮革里。不能给他！这是唯一能撬开真相缝隙的楔子！
“没…没什么…”她的声音干涩发颤，像被砂纸磨过，“只是一本…旧杂志…”
谎言拙劣得可笑。在这间弥漫着楚云舒气息的房间里，她像个偷窃了主人最珍贵秘密的贼，赃物就烫手地藏在身后。
厉承泽极轻地哼了一声，听不出是嗤笑还是别的什么。他迈步进来，军靴踏过满地尘埃，无声，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神经上。他没有立刻逼近，而是踱到那件搭着的墨绿色丝绒晨袍旁，伸出两根手指，拈起一片滑腻的衣料，摩挲了一下，随即嫌恶般松开，任由它垂落。
“杂志？”他重复，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玩味，“云舒从来看不懂洋文。她只喜欢画报。”
苏婉卿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她忘了这一点细节！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四肢百骸。
他不再给她编织谎言的机会。一步跨前，巨大的阴影彻底将她笼罩。那股混合着硝烟、雪茄和冷冽剃须膏的气息强势地侵占了她的每一寸呼吸，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他没有粗暴地抢夺，只是朝她摊开手掌。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腹和虎口带着常年握枪持缰磨出的薄茧，掌心纹路深刻，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和…杀伐决断。
“拿来。”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任何提高的音调，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威胁。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锐利得能剥开皮肉，直刺灵魂。
苏婉卿浑身僵硬，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的梳妆台，退无可退。冰冷的台沿硌着她的腰，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她能感觉到自己后背沁出的冷汗，正一点点浸透单薄的衣衫。
他的手掌又往前递了半分，几乎要碰到她的前襟。那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姿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时间仿佛凝固。沉默在对峙中拉锯，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忽然，他失去了耐心。
摊开的手掌猛地探出，并非抓向日志，而是精准地攥住了她藏在身后、紧抓着日志的那只手腕！
“呃！”苏婉卿痛哼一声，腕骨像要被捏碎。男人的力量和温度透过皮肤，烫得她心惊肉跳。
他用力一拽，将她整个人从梳妆台前扯开半步，拉向自己。另一只手随即环过她的腰侧，毫不费力地探向她身后，去夺那本日志！
这是一个近乎拥抱的禁锢姿势！苏婉卿被他牢牢圈在怀里，后背紧贴着他坚硬灼热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军装铜扣的冰冷轮廓和他胸腔下沉稳却霸道的心跳声。男性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完全淹没。
“放手！”她徒劳地挣扎，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是恐惧，也是被这种绝对力量压制下的绝望反抗。她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护住那本日志。
他的手臂如铁钳般箍紧她的腰肢，将她固定住，不留一丝缝隙。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阵战栗的麻痒。
“由得你么？”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蜗响起，低沉沙哑，滚烫的气息钻进去，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残忍。
他的手指终于碰到了日志的边缘，与她死死攥着的手指纠缠在一起。指尖用力，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紧绷到发白的手指。那力道不容抗拒，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令人崩溃的折磨意味。
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粗砺的薄茧，带起一阵诡异的、混合着痛楚和未知战栗的触感。
终于，他猛地一抽！
日志脱手而出。
苏婉卿脱力地向前踉跄一步，被他箍着腰的手臂拦住，才没有软倒下去。她急促地喘息着，眼眶通红，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轻颤。身后传来的体温和心跳无比清晰，方才挣扎间，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军裤布料下绷紧的大腿肌肉线条。
厉承泽拿到了日志。他松开箍着她腰的手，那力道撤得突然，让她又是一晃。
他退开一步，仿佛刚才那场激烈到暧昧的纠缠从未发生。他低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翻看着那本墨绿色的日志，指尖划过那些凌乱的、绝望的字句。
每翻一页，他周身的寒气就重一分。房间里的气压低得可怕。
苏婉卿靠着梳妆台，心脏仍在狂跳，手腕和腰际仿佛还残留着他方才的力道和温度，那感觉挥之不去，让她心慌意乱。
他终于合上日志，抬起眼。那眼神深得可怕，里面翻涌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是震怒？是痛苦？还是…别的什么？
他一步步走回她面前，停下。用那本日志坚硬的边角，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视他。
“知道乱碰东西的下场么？”他问，声音低得如同梦呓，日志的边角冰着她下颌的皮肤。
苏婉卿咬紧下唇，倔强地不肯说话，眼底却藏着无法掩饰的惧意。
他凝视她片刻，忽然俯身，凑近她的耳边。距离近得惊人，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垂。
“看来，”他呼出的热气烫得她猛地一哆嗦，“光是锁着手…还不够。”
他猛地直起身，不再看她，攥着那本日志，转身大步离开。
走到门口，他脚步未停，只冷冷抛下一句，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连这房门…”
“…一步也不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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