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转移

时宁从岚城回来,恰巧遇上谭佳返校交实习材料,两人就在学校外的火锅店约了个饭。许久不见,学姐瘦了许多,风衣铅笔裤的搭配在众多衣着学生中显得干练无比。

“恭喜宁宁。”谭佳举起用啤酒杯装着的西瓜汁,跟时宁碰过,一口气喝掉小半,又用冰块填满空出的间隙。时宁玩笑说她火气还是那么旺,不像窗外秋风萧瑟,随处可见裹紧衣裤的行人。

谭佳从沸腾的锅里捞出块牛肉,在油碟中滚了吃掉,才心满意足地表示麻辣火锅就着冰饮,一冷一热正好中和,符合中医养生的理念。

学姐无理辩三分的精灵模样逗得时宁差点笑喷,他赶紧在锅里捞了个煮熟的夹心丸子,放进对面的小碟里。谭佳夹过,小心地边吹咬,方才安静些许。时宁把锅里的肉捞出晾在一边,又下了许多豆腐蘑菇之类的进去。趁此间隙,他给学姐和自己倒上饮料,又碰了一杯,才悠悠开口宣布自己恋爱了。

“那就请宣布恋爱感言。”

时宁的脸仿佛被面前的热气撩到,瞬间由白转红,仿佛春日山间盛开的桃花,抱怨道,“你搞得我好紧张。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对那个人心动了,又正好有空余的时间,就谈个恋爱呗。”

谭佳之前听他讲过,男朋友在公司从事高管职位,还相隔上千公里,本来就觉得不十分靠谱。虽然这几年时宁成长飞速,在她心里,还是当初那个趴在心理咨询室的桌子上流泪不止的小朋友。

虽然时宁说的轻巧,谭佳也感受到其实在他心中,那个男人的位置很重。于是委婉问起,男朋友哪一点吸引了冷傲的学弟,让高岭之花甘愿跌入凡尘。

时宁只一味笑,说心动了感情就到了。还反口问学姐什么时候也谈个对象,到时候四个人出来,正好凑桌麻将。

这下轮到谭佳郁闷,借着满桌菜肴,将实习受到的委屈倒了个干净。时宁听在耳朵里,想着身边人有纠纷可以介绍过去,至少能给学姐冲一把业绩,就顺嘴问了谭佳的业务领域。

“我这样刚入行的,哪能有什么擅长?”学姐的笑容中充满苦涩,“所里倒是什么业务都能做,大到设立基金、公司上市和企业法律顾问,小到被羁押判刑,离婚继承,都能找到合适的律师。”

时宁边吃边在心中记下,想着金鸥也没法律顾问,有机会倒可以让学姐和路菲菲见一面。

两人茶足饭饱回到公寓,谭佳打开冰箱门,准备拿出水果来吃,角落里许久没人用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时宁抽张纸巾,拿起布满灰尘的话筒,里面传来极其刺耳的杂音。

“哥,想不到吧。拉黑之后我又找到这里来。”

时宁手一抖,差点将话筒摔到地上,被学姐眼明手快地接住。她警觉地环顾四周,冲时宁做了个“嘘”的手势,按下免提键。

时凯旋继续怪声怪气,“恭喜啊。你还挺体谅我们,知道不挪窝,什么时候找什么时候在。”

“你想干什么?”

“妈在住院,课外班又在催学费,给点钱呗。”

时宁按着话筒就要挂,对面又怪笑起来,说区区几百上千块钱,别让弟弟来找。他刚要开口,面前出现张雪白的A4纸,上面草草写着个“拖”字。

“我现在手头也紧,只能先试着找同学借。”

对方极其不满地摔了电话。时宁起身,准备拔掉电话线,却被谭佳按住了。

时宁愁眉苦脸地抄起抱枕,顾自甩掉鞋躺在沙发上,自暴自弃地表示不如花个一两千块钱,破财免灾,买日后一个安宁。

“无底洞。”谭佳搬了把椅子在茶几旁坐下,冲他扬扬手机,“方才的话我都录了音,只是时凯旋还没成年,没办法追究责任。现在得先搞清楚对面是谁,如果就熊孩子一个,吓唬吓唬也能打发。”

“朱势。”时宁猛然坐起,喊出了这个名字。谭佳也瞬间变了神色。

时宁租住的公寓属于教工宿舍,楼龄较老,面积也小,还不时出现些漏水之类的问题,所以稍稍注重生活质量的教师都搬走了,楼里住的大多是租住的校内学生。这样想来,朱势家借用关系,搞来这户房子的电话号码也不算难事。谭佳立刻打电话给师兄,问起朱势的情况,对方说十五日拘留执行完毕就被爹妈接走,说联系好了国外高校,还可以把专业课修过的部分学分转过去,只用再读一年半就能拿到文凭,不过人现在离境没还不知道。

时宁闷声进房,从抽屉底找出当年签的那份协议,又仔细看了一遍。记得签订时候谭佳就说过,协议只能暂且应付,如果对方真的雇请资深律师,还是能从条款中找到纰漏的。

谭佳面容严肃地要了租房合同来看,边叮嘱时宁既然已经被盯上,以后行事千万低调。时宁也庆幸直播账户没被发现,还开玩笑说以后得找机会改名换姓,尽量少在公众场合暴露。

“如果朱势联系上时凯旋,事情就都解释的通,这样一来,公寓就太不安全,得尽快搬走。”谭佳放下合同,“还好房东还算良心,对于提前退租没要太多违约金,不过现在过了租房子的时间,不容易找到合适的。”

时宁眼前一亮,想到上次周天域给过自己校外别墅的钥匙。如果真是这样,他可以住在那边,只把这套公寓当仓库用着。反正大四没什么课,回学校办事的话网约车也挺方便。

“我男朋友在本市有个空房,要不这边先不退租,我人搬到那边去一阵?”

谭佳表示赞成,还说这样的话对外可以装作没有搬走,起到麻痹时凯旋和其他人的作用。最好趁机在门口装上监控,一旦发现有异常,立马报警。

送走学姐,时宁从校外买回几个大箱子,把绘画和直播用的东西一股脑装了进去。然后他坐在凌乱的室内,跟周天域打电话说了搬家的事。

周天域不让时宁找搬家公司,说太不安全,在公寓里等着就可以。果不其然,四五十分钟后,三个身着黑衣的彪形大汉走了进来,后边跟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子。高个男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找出摄像头就开始安装,那几个壮汉则搬起时宁的东西,分装进楼下停着的七座商务车里。

“你不跟装东西的车走。晚点时候,我让丽姐开那辆奥迪过来。”

丽姐是周天域别墅的大总管,上次亲自炖了一大锅促进伤口愈合的汤水,喝的时宁眉开眼笑,疼痛也连带着减轻许多。搬家的壮汉刚走,时宁就忍不住跟男朋友开了视频。

背景中的办公室极其奢华,西装革履的周天域拿着手机站在落地床前,整个人都被映日斜阳镀上一层金色。

时宁有一种给周天域穿上银白战甲,画作九天神仙的冲动。

周天域脸冲着手机笑,镜头外的那只手冲着何威直比划,示意把桌上的茶具收起来。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很多逃跑的经验?”时宁并没注意到周天域的不自然,在凌乱的背景中,露出久违的灿烂笑容。

“哪里是逃跑,这叫战略转移。”周天域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时宁虚心表示学到,把周天域逗乐了,连声让他不用学,以后在自己的保护下,不需要再担惊受怕。又想到车库里还停着辆刚买不久的捷豹,钥匙就放在他房间床头柜屉子中,告诉时宁可以拿去用。

“不会开车。”

周天域本来还想着先让时宁拿捷豹应付着,等自己有空回来,再带他去车行挑辆喜欢的。视频里的小男朋友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还说平时很宅,会乖乖待在别墅画稿子。

丽姐接到时宁,看教师公寓年久失修的模样,不由得皱起眉头。等回到别墅,她热忱地跟时宁拿了拖鞋,告诉人东西已经放到主卧里。

“不,我住客房就挺好。”时宁连忙纠正,丽姐依旧不为所动,表示这是周天域亲自安排的,她无权做主。

主卧新换了浅蓝色的床单被褥,搭配鹅黄色窗帘,清新明媚不似从前的黑白灰风格。时宁打开柜子,看到衣裳已经被平整的挂起来,知道是周天域有心安排,不好推脱,便发消息说这样一来,别墅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周天域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人,又打了语音回来,说时宁作为别墅的男主人,尽管招待朋友。他别有用心地把“男主人”三个字咬的很重,时宁听着,脸不自觉红到了耳根,忙说不会带人回来,不然会被传闲话的。

“上次爷爷生病,所以不方便带你回老宅。如果有人真多嘴多舌,我们就干脆公开,到时候叫上亲朋好友,办个盛大的party,所有的嚼舌根都可以理解为嫉妒。”周天域柔声安慰着,给足了时宁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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