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午夜,时宁方才离开套房。汤遥知已然半醉,借着酒劲说了不少圈子里的酸甜苦辣。时宁用手支撑着下颌缘,静静聆听,直到最后老同学酒劲上头,“咕咚”一声滚倒在地,被他连拖带拽的弄到床上,来不及盖被子就昏睡过去。
时宁手机里静静躺着一条讯息,需要我陪你看极光吗?
周天域自发出这条消息,就和唐立一起,研究往返冰岛的最快时间。如果能抽出36或48小时,极限转机,就能和心爱之人依偎在爱斯基摩人的冰屋里,等待极光划过夜空的那刻。唐立连声感叹物极必反,事业至上的工作狂一旦遇到爱情,瞬间变为绕指柔。
“只可惜集团的湾流不是最高端那款,飞不了洲际航线。”周天域悻悻地点了根烟,深吸一口,“不然这次我去定了。和心爱之人一起看极光,是我多年以来的梦想。”
唐立被惊的说不出话来。紫色桔梗,黄钻,极光......众多元素组合在一起,时间的迷雾瞬间被掀开,真相清晰的毫发毕现。
“他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我打算来一个惊喜。”周天域道,“如果副总能替代我一天,立刻就定去冰岛的机票。”
对于发小的答非所问,唐立只淡淡地撇了撇嘴角。每对情侣都有独特的相处方式,自己作为外人,又何必横插一脚。
时宁看到信息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透过窗户看到阴霾密布的天空低沉的压下来。虽然对周天域极其想念,也不好让汤遥知当电灯泡,就回了条语音给男朋友。说行程及其仓促,很快将要回国见面。让周天域专心应付公司的事情,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他走到镜子前,盯着自己苍白的脸看了许久,第一次感觉到岁月的可怕。念中学仿佛还是昨日,眨眼之间,他们都长大了。他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只能把握当下。
汤遥知直到中午才醒来,匆匆收拾了行李,两人打车前往机场。出来已经将近一个月,想想也该计划回程了。过了安检进入候机大厅,只见片片细小的雪花漫天飞舞,很快就给地面盖上一层白霜。
“该死的,但愿今天还能起飞。”汤遥知忍不住低声骂道。时宁安静地坐在旁边,拍了张照片发给周天域。这时候施老板发来信息,说公司已经走完签合同的流程,还开玩笑说这几天都和业务总监营销时宁日后的发展路径,无意中挖到许多有意思的事。
莫名的不祥预感笼罩在时宁心头。他从包里掏出冰冷的矿泉水,连喝几口,才勉强平静了些,试探性提到读大学之前的经历并不那么愉快,如果有可能,希望公司能压住一些无中生有的谣言。
施老板说,那些猴年马月的事,除非成为粉丝过千万的超级顶流,不然连狗仔们都没有心思去挖掘。末了突兀地问他之前有没有接触过网络推手。
时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此时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他只能简短回复,说自己是百分之一千的纯素人,从没签约过任何公司,也不曾炒作。
“我相信你。”施老板的声音温润而平和,“昨天几个业务口的工作人员看了你之前的新闻,都觉得无论从拍照角度还是信息笔法,都出自专业人员之手。只是后来星曜杯有了热度,组委会也拿你们两个金牌选手做宣传,就没人再注意之前的事。”
时宁这次依旧选择了靠窗的座位,身边的汤遥知刚坐下,就自觉扣好安全带,戴上眼罩倒头就睡。时宁靠在冰冷的玻璃上,看着眼前巨大机翼上凝结的白霜,心情低落到冰点。
施老板能坚持把签约流程走完,肯定相信了他的说辞。能在娱乐公司里立足的经纪人和业务总监各个都有着一副火眼金睛,不约而同判断他之前被专业推手宣传过,这事也八成是真的。
时宁心中又惊又怕,作为资深社恐人士,被专业机构在网络上大做文章,自己居然还一无所知,想想都让人脊背发凉。时间线也很奇怪,一切都发生在他去琴岛参赛前,那时候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设计师,顶多外貌比旁人略微养眼,究竟有什么价值被专业推手盯上呢。据他所知,这年头在网络上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炒作,需要的资金可不是小数目。
他思来想去,终于划定嫌疑范围。这件事最有可能是星曜杯赞助商干的,无论如何,人家都想借机打开知名度。时宁记得自己和众人一起在沙滩等船来的照片流传甚广,还有几张模糊的偷拍图,如果说赞助商想抢先一步找个噱头进行宣传,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效率有些偏低。
身穿深蓝制服的空姐笑容可掬的走上前来发餐,芝士面包的香味让沉睡的汤遥知清醒了。看老同学一脸愁容,汤遥知忙问是不是不舒服,还检讨昨晚喝的太多,不然清早就可以送他去诊所看病。
“没有。就是看到施老板的信息,觉得压力好大。”
汤遥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板是圈子里有名的好脾气人,只要不跟公司拧着干,大家对未来的摇钱树都会包容。喂资源牵人脉日后都会有,只要抓住其中一个,就有可能改变命运。
过去时宁作为设计师,只懂得靠画笔慢慢积累专业素养,艰难向前,从未想过可以凭借关系网一飞冲天。
“你说,纯素人在什么情况下会被送上热搜,甚至背后还有推手的痕迹,本人却什么都不知道。”时宁认真地问。
汤遥知想了一会儿,又确认了一遍纯素人的身份,才犹疑开口,猜测可能是家里人干的。
“娱乐圈里的高收入人尽皆知,有些父母希望孩子能赚钱养家,拿出积蓄孤注一掷也不奇怪。”汤遥知说着,就拿出手机,给时宁看之前在全国各地参加模特比赛的照片。“成人组这边还好,大家都对名利场有**,也对付出也有清醒认知。不过儿童组就不一样了,那些父母不远千里把孩子从课堂上带出来,就是希望能够获奖,从而走上专业童模的道路。你不知道,国内中等以上水平的童模,拍摄报酬要比同级别的成人模特高很多。”
每个草莽寒门的家庭都有望子成龙的愿望。时宁讽刺地撇撇嘴,“一群吸血鬼。”
“比吸血鬼还过分。”汤遥知划着屏幕,找到几张小童模的获奖照,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脸蛋圆圆甜美可爱,对着镜头熟练的摆pose,没有丝毫怯场。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都差不多快十岁了。只是长期被家长有意控制着饮食,甚至悄悄服用抑制生长发育的药,只为了保持视觉上的幼儿状态。毕竟童模一旦过了十岁,就如同中秋节后的月饼,价格一跌到底。”
时宁神色陡然凝重起来,问难道国家对未成年人没有立法吗,由得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发生。汤遥知无可奈何地表示,以成人的心智对孩子进行PUA简直不要太容易,何况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喝的那些药有什么副作用,只需一两句张口就来的哄骗,常年习惯接受控制的孩子们就会乖乖就范。
“至于你说的事情,不妨换个角度,谁会因此获得最大利益,就有最大的嫌疑。”汤遥知道,“这句话是施老板跟我说的,当时遇到了一点意外,住在医院里,有两三个月都没法拍广告。说是意外,事后想想也觉得太过凑巧,正好他来体育学院为MV找男主角,顺便就去校医院看我。”
时宁调整座椅,闭上眼睛,来了一场悄无声息的头脑风暴。如果他靠外表走红网络,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本人。虽然时宁并不喜欢抛头露面,但借流量来几场直播带货,开个网店卖卖东西,也能轻易赚到买房的首付。其次就是金鸥公司,一路上,时宁都主动跟路菲菲分享参赛状态,公司如果想借此宣传一把,找人偷拍照片发在网上,也能达到目的。
不过时宁随即推翻了这个不靠谱的猜测。他和路菲菲、Jack认识多年,对彼此的脾性几乎了如指掌。路菲菲的作风和思维都极为西化,如果真要借此炒作,也会事先跟时宁约定分成,以免日后因为利益闹得太过难看。
至于Jack,骨子里就是个温顺胆小的妻管严,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会第一时间跟老婆汇报,绝对不敢背着路菲菲花大价钱来炒作,哪怕公司也会因此获利。
时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星曜杯的赞助商或组委会有最大嫌疑。毕竟他们拥有强大的人脉网,照片上有都是自家选手,无论红了哪个都能给比赛宣传一波。之后比赛名单公布了又更改,本身就带有巨大流量,获奖选手参与的直播综艺效果都很好,自然没必要再花钱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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