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很快过完。大四没什么课,同学们纷纷为前途奔走。时宁依旧泡在画室里,准备参赛作品的初稿。每周直播也减少到一次,接点商业软广维持下热度而已。之前原山镇的素材放出来后,金鸥公司的关注度直接翻翻。不少人在后台私信打探情况,都被时宁悄悄无视。早就和路菲菲约好,设计工作之外,他只负责带热度和话题,营销还是得老板伉俪亲力亲为完成。
初秋的林荫小道上,不时有金黄的银杏叶在风中旋转着坠落,时宁双手插兜,包里挎着三明治,准备泡在画室到深夜。刚构思了一半,曾经的室友庞侃的电话打了进来,说有人来找。
时宁本能直觉不妙。他外出租房两三年,又嫌学校退寝程序麻烦,就每年交着两千的住宿费,在宿舍留了个床位。有时候同学带人回来,也经常借他的床铺凑合一夜。自然,时宁不在宿舍住的事几乎全系都知道,连辅导员也睁只眼闭只眼。可当下来人直接堵到了宿舍,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为了不让室友难做,时宁只能绕开画室,抄近道去了宿舍。宿管阿姨正在吃饭,瞥了他一眼,最终没开口。
时宁面色冷峻的走到三楼顶头的宿舍,大门没关,隔着老远就闻到股呛鼻的烟味。
“你来了。”他刚进门,就被旁边坐着的庞侃连忙拉住,边冲阳台那道矮小却圆滚的身影努努嘴。
时宁环顾宿舍,陈设还是上床下桌的老样子。只是室友们都先后搬了出去,目前常住的只有摇滚青年庞侃。阳台上的人摁熄了烟,转过身,圆鼓鼓的脸颊还带着童稚,双眼却写满了疲惫,直勾勾盯着时宁。
庞侃咳嗽一声,爬上床,又打开笔记本电脑,放了部电影。
“坐吧。”时宁随手抽了把椅子,“时凯旋,这次过来,又有什么事?
“哥。”时凯旋拍拍皱巴巴的衬衣长裤,皮笑肉不笑地靠在柜子上,“小升初需要上补习班,妈让我来找你。”
时宁摇摇头,只说小学生不能抽烟,有害健康。
“你别管。”时凯旋哼了一声,用胖乎乎的中指敲了敲身旁的桌板,“两千块,给弟弟读书也不算多吧。”
“据我所知,义务教育阶段,也就是小学初中,学费已经全免了。”时宁双手一摊,“再说,早在三年前,你妈就把我的钱拿的一分不剩。你要钱的话还是去找她。”
时凯旋暴躁抄起橘片爽,狠狠打碎在地上,跳着脚咒骂,“时宁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这么多年不回家,能叫你声哥就不错了!”
“认不认无所谓。”时宁从门后拿起扫把,开始处理流了满地的橘子汁,“我室友也要睡觉,你还是早点走吧。”
时凯旋一把抢过扫帚,低声威胁,“你到底给不给。”
时宁抬眼,一柄冷冰冰的裁纸刀正抵在胸前。他扔了扫帚,目光落在时凯旋油腻的发顶。时宁象牙塔呆太久,也没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为了要钱如此凶神恶煞,乃至持刀威胁。
“哈哈,演小品别来这儿,我可没有幽默细胞。”不知什么时候,庞侃已经从床上下来,一手握住时凯旋的手臂,略微使力把刀夺过,扔在旁边的桌子上。
“别多管闲事。”
“在我的地盘,莫说你一个小屁孩儿,就连你哥都得听我的。”庞侃一把推开时凯旋,靠坐在桌子上,痞子般斜眼看着圆滚滚的小屁孩,厌恶地指了指门口,“滚!”
时宁不带表情道,“他是我们老大,让你滚你就滚吧。”
小胖墩不服输地揉着手腕,方才就那么一下已经感受到庞侃的力度。自知打不过,加上对方衣服上挂满明晃晃的装饰亮片,还戴着造型夸张的耳钉,看上去比工业区附近拦路打劫的小流氓还张扬。只能鼓着脸,瞪了眼时宁,磨蹭着走了出去。
时宁赶紧关门,又操起工具清理地面。回过头庞侃已经把美工刀收好,一连不可思议地问,“这小子真是你弟?”
“嗯。”
“最多就四五年级的样子,还抽烟?”庞侃目光扫过好学生打扮的时宁,“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差太远。”
时宁只能提了几句老家工业区的环境,还有那些小小年纪就混社会的不良少年。末了,找补似的来了句,时凯旋学习似乎不错,几年前就参加区里奥数比赛拿到奖状。
庞侃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边从抽屉里拿出刚到的鼻钉,拿到时宁面前问好不好看。没想到手抖没拿稳,亮闪闪的小东西随即掉到了地上,滚两下看不见了。
“啊啊啊。这是小云送的,她好不容易才买到的限量款。”小云是乐队主唱,漂亮又大气的狮子座女孩儿,每次上台都会引得尖叫连连。庞侃自加入乐队起就暗恋她,兜兜转转快毕业,两人终于开始暧昧。
时宁连也连忙蹲下身,和方才还叉着腰充老大的摇滚青年一起找。两人几乎搜寻了半个寝室,才在已经积灰的桌角找到鼻钉。庞侃宝贝似的捧在手心吹了吹,才又送到时宁面前。
时宁识趣地夸了几句。摇滚青年美滋滋地把鼻钉归原,余光不小心掠过时宁的脚腕,白皙入雪的皮肤上,一抹鲜艳殷红分外刺眼,不禁惊呼起来。
“可能是被碎玻璃划到的。”时宁自嘲,“人家如愿以偿的让我出了血。”
庞侃手忙脚乱地在寝室翻了一通,连创可贴的影子都没看见。时宁不想麻烦室友,说待会去校外药店买点碘伏消毒就行,却被庞侃一下子否决,说橘片爽含糖很高,容易滋生细菌,天气又热,万一感染就不好了。
本来时宁还觉得没事,但拗不过室友,只能跟着一起下楼,打算去校医院包扎下。刚走出宿舍楼,就遇到打扮清凉的小云,笑嘻嘻地跟摇滚青年展示手腕上刚纹的彩色凤凰。
“时帅哥,好久不见。”
“他刚不小心受伤,我们准备去校医院。”庞侃“体贴”地搀扶着时宁,“我本来还说背的,宁子死要面子,说什么也不让。”
室友要在女神面前玩体贴,时宁只能硬着头皮说伤的不重,扶一把还能走。这时小云的电话响了,她也没多问,只叮嘱时宁伤口别沾水之类。
两人到了大路上,找了个树荫站着等校车来。庞侃扶着时宁,边眉飞色舞说小云的事,丝毫没注意到一辆黑色的捷豹轿车在面前停下来。
“时宁,怎么回事?”驾驶室玻璃被摇下,带着墨镜的周天域探出头来。
“他受伤了,我们在等校车。”庞侃指了指时宁的脚。
周天域打开车门走下来。考究西装加傲人身高,月余未见,天寰周总依旧威风凛凛。他摘下墨镜,认真看了看时宁的脚踝,把人从庞侃手里接过来,“怎么伤的?”
“疯狗咬到。”时宁抢先一步开了口。
“我带他去医院吧。”
方才遇到小云,庞侃满脑子都是女神的倩影。眼见时宁有了着落,摇滚青年如释重负松口气,想着赶紧原路返回,没准还能遇到女神,顺便一起吃个午饭什么的。
捷豹稳稳启动,时宁靠在副驾驶上,掏出手机低头玩着。
“去圣诺医院吧。那儿我比较熟,环境也好。”
时宁摇摇头,表示自己就擦破点皮,校医院绰绰有余。
周天域笑起来,反问既然是疯狗咬到,不是得打狂犬疫苗么。
时宁知道周天域一早就看出端倪,也不想多解释,于是撇开话题,问他怎么忽然来学校。
“不巧,贵校图书馆就是天寰十年前捐赠的。”周天域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年初我们就打算再追加机房和实验室,这两天方案才敲定,我作为代表过来签字。”
眼见车驶出校园,时宁连忙重申自己伤的并不重,不用大张旗鼓去医院。周天域点头答应,说带他去个好地方。时宁本能地准备推拒,又想到最近金鸥公司好像在和天寰谈合作,这时候拒绝金主的邀约,好像不太好。
周天域把车停在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独栋别墅里。服务大姐见老板来,还带着个腿脚受伤的小青年,忙不迭要从地下室取轮椅。
“别了,就是点皮肉伤。”周天域笑道,“让厨房中午煮点营养清淡的,再打电话让杜医生来一趟。”又对时宁解释,说杜医生是自己的好朋友,在市内开了家私人诊所。
服务大姐训练有素的端上茶,又火速退出,客厅里就只剩周天域和时宁两人。周天域盯着时宁看了几秒,一本正经道,“瘦了。”
“最近有点忙......”
“忙到连加个微信的时间都没?上次跟路总在天寰总部遇到,她还说你年纪小,有不周到的让我多包容。”
时宁想不到周天域还记得上次的事,结结巴巴解释了一大圈,又主动掏出手机,将功补过送到周天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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