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回来了。”一听到动静，林默笙就冒出脑袋，笑嘻嘻对他问候，“我醒来没见着你。”
关上门，江玄念褪去大氅。几日未足觉，加上受了凉，他声音略显疲惫，“嗯，去了趟浮栩殿。”
林默笙本打算露个脸就偃息旗鼓，冷不丁瞥到他手指上戴着的戒指。
“师兄，这是暖石？”
傅琰拿戒指时林默笙在场，江玄念就没想瞒他，便道：“师尊才给我的。”
“可暖石不是只有一颗，还在琥珀湖，莫非？”林默笙沉了声，“师兄可否让我看看。”
他抬手想取戒指，下一秒手指传来温热的气息，顿时惊愕一退，困意全无。
罪魁祸首此时却在想别的，因为他还闻到了另一股气味，像是……
“师兄见着我师尊了？”
江玄念立马恢复气定神闲的模样：“我到时清離仙尊也在浮栩殿。”
“怪不得，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师尊的味道。”
“那大抵是拜礼时沾上了。”不过这貌似有些牵强，没有接触也能沾到气味？
两人都若有所思，林默笙率先打破平静，“师兄，我感觉长老给你的戒指和魔界那枚不一样。但是不管谁真谁假，其中必有古怪。”
“不如。”他出起主意，“师兄都别要吧，有我就行了，我肯定是最好的！”
再多的宝物比起它来都是鸡肋，这一点江玄念已经亲身体验过了。但他不能这么做，忽略面前阳光灿烂的脸，把戒指取下来放在枕边。
“这不同，这是师尊给的。”
林默笙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生闷气般拍了下爪子，缩进窝里不见人。江玄念极少遇到它不应自己话的情况，本想放任不管，但还是用手将它挖了出来。
“师命难违，何况这是他老人家的好意。”
“难道我就不是好意吗。”它这番话说得很是委屈，偏生江玄念最不擅应付这些，想把它放下时，一张毛茸茸的脸凑了过来，在他手心的伤口上轻轻吹了口气。
“好啦，我理解。”
“还疼不疼？师兄也是，既然有刺，干嘛要用那么大的力，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江玄念眼神变得费解，像这种小伤，他平日都不会费上灵力，等几日便好了，于是把手抽了回来。
“这不算什么。”
林默笙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过去和现在师兄都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说是……”
“厌恶。”
“但我会努力让师兄愿意接受我的好意，因为哪怕就一点，师兄以后再难受也不会像以前那么痛苦了。”
他丧丧地低下头，江玄念说道：“放心，我师尊无事。”
什么意思？林默笙断了情绪，盯着对方的背影瞅了又瞅。
好像话里有话似的。
一夜无梦，这日林默笙起了个大早，此时的天黑蒙蒙的，门外的几盏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殿前有道身影若隐约现。他仔细一看，是江玄念在练剑。
因为遮挡物太多，林默笙看得不是很全，摇摇晃晃又开始昏昏欲睡。这时门口响动，本该在外练剑的江玄念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它东倒西歪的样子。
不好好睡觉，坐那发愣作甚。
林默笙听到动静连忙驱走倦意，和他搭话，“师兄不是没睡好，怎么还早起练剑。”
江玄念前几日白天都在外修炼，晚上才归，放下剑道：“你忘了，还有一月便是各门各派举行的烛河游，届时各峰弟子都会去，排在前几名的将代表宗门参赛。”
林默笙还真不知道，他离开长阳也有三年之久了，这些事情早忘了。不过一提便想了起来。
宗里所有的内门弟子皆可以去游会，但在这之前，宗门内部会举行一场比试，选出排名靠前最优秀的弟子，在烛河游期间夺冠。
毕竟这不仅关系着参赛者将来的发展，也牵系到宗门在各大派的地位和名声。
优秀的后辈，常常喻示着宗门的兴亡。
目前仙门为首的是长阳，除了林默笙所在的剑派，依次为功法残暴的破血门、以宝器大杀四方的宝莲殿、怜悯众生的药香谷、御水修炼的灵水派，再是些念不上门号的小门小派。
而剑修需以身饲剑，达到人剑归一的极高境界；由于不适合修炼剑派的功法，林默笙到了年纪便去以灵力强大为盛的长阳宗求学。期间天赋异禀，将所有弟子都压在了脚下。
和现在宗里的天之骄子不一样。
他的过去有迹可循，江玄念却更像一匹半路杀出来的黑马。过去一片空白。
说到这里，林默笙很想去问问他怎么回事，苦于两人的关系，又只能作罢。
“前两年的游会，师兄可有参加？相信以师兄的实力，必定能夺冠。”
江玄念听着他的马屁，提醒道：“两年前正是魔族猖狂之际，仙门便取消了游会。”
“哦……”他想起来了，那年正是他掀风作浪的时候。
而四年前，他和对方因为年龄不达标也错过了烛河游。如今看来，真是惭愧。
林默笙说话声音都小了不少：“今年师兄应该可以去了吧。”
江玄念几个月前满十九，游会是十七至二十一不论男女皆可参加，过了今年，还有一次机会。
“不一定。”烛河游设于冬季，放在其他时间，江玄念倒把握十足。
林默笙安慰：“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以前去过，就是打打杀杀，花里胡哨的。”
江玄念不认同他的说话，“我会尽力而为。”
“届时你跟我一起。”
“那当然，师兄那么厉害，一只手也能......啊？什么，我也去？”
林默笙声音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地拍拍胸脯，“是说我吗！”
江玄念再抬眸已经换回了往日的冷漠，“嗯，除非你想一个人关在这个房间里。”
“不想不想。”游会一办就是足一月，林默笙早就吃够关小黑屋的苦了，他可不想孤孤零零待在没安全保障的地方。
“但是真的没关系吗？带上我。”
一个月他或许还恢复不了人身，哪怕危险没前者大，可也不小了。
“这个我会想办法。”
“那好！”既然不可避免，留在宗门也不安全，不如跟着天之骄子寻求庇护。
江玄念可是不管在仙门还是魔界，地位和份量都很足呢。仙门盼他得道成仙庇护一方；魔界有魔尊视若珍宝不肯动其分毫。
想来当初能掏逃出来，得多亏了傅琰怜惜恻隐之心。
不似自己，人人得以诛之，只能靠哄着“情敌”苟且偷生。
清清嗓门，他开始打探敌情，“不知师兄最爱吃的一道菜是什么。”
江玄念挑了挑眉，询问的意味很足。
林默笙暗笑一声。论起讨人欢心，他可不止一张嘴，“只要师兄想吃的，我都能做。”
“做？”江玄念看了一眼它的短手短脚。
“怎么，师兄不信我，就算是现在不行，还有来日方长啊。”
*
“什么叫来日方长？”魔界宫殿里，傅琰一掌扫落桌上的茶杯碗碟，神情阴鸷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妖。
“可笑，本座想吃的东西，还要等他会不会？”
被撒气的魔兵硬着头皮答话，“可是林……”
一顿，又换了个措辞，“那人当初学艺时，并没有遵循或留下食谱的步骤，都是自己对着主子的口味一点点摸索调制出来的，所以……”
“所以什么？”傅琰皮笑肉不笑盯着他，“谁跟你说本座要吃他做的菜。”
“找不到别的，你来做给本座吃？”
魔兵叶澪心里有苦说不出，明明那人还在时，主子就常常将一桌的饭菜倒掉。山珍海味不吃，偏生要暗地找个厨子才吃得下。
而且，前天突然就发狠把那个厨子给处死了，到处抓着人给他做饭。不论种族，一不满意便杀了，弄得魔界也人心惶惶，这很不利于魔界的稳定。
“那主子究竟是要什么样的？这样手下也好去找。”
“闭嘴。”傅琰听他说得心烦，干脆让人把小妖拖了出去，而小妖本能感知到危险，大声哭喊了起来。
“求求您，不要杀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做出来的！”
可是魔尊只觉得这哭声越听越聒噪，一道魔气弹出去，小妖的头滚落在地，“咕噜”几下便没了动静。
“一群废物。”冷哼一声，他讥讽不已，“死了好，真当本座稀罕吃。”
叶澪摆手让人收拾掉尸体，暗暗有了个猜测，觉得主子是因为跑了心上人，又遭受双重背叛，才这么喜怒无常。
回想到当时的场景，他都有些不寒而栗。
便上前低声道：“主子，我有个主意，只是法子冒险了些。”
傅琰微眯眼，透露出危险的气息，“你想干什么。”
“咳。”叶澪缓解下紧张，说得模棱两可，“一个月后，仙门会在烛河举办游会，到时各宗派会集聚一堂，很容易混鱼摸水。”
“您想做什么......也更方便。”
长阳曾专门针对魔族做了结界和鉴别魔气的灵法，更有无数先辈设下来的古阵。如今这种情势，在外打打可以，闯进人老寨就不可取了。
主子虽然能毫发无伤进去，可为了这点事，不足以让他冒险。
叶澪等了良久，都没等到回应，只能再加一句试探：“江公子身为长阳的首席弟子，极有可能会代表宗门参加比试。要不要，派几个魔兵混进去？”
“首席弟子……”傅琰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色一沉。
“不，本座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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