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岫!”沈侍君狠狠抓住他的手,不敢相信他听到的,
楚含清也愣愣地看着他,随即,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江氏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含清想去,你也想去,我倒不好选了。”
知道他们选人去侯府真实意图的楚含岫顶着好几双眼睛,道:“一来哥夫和大哥情深义重,咱们家送的侍君,跟大哥越像越好,几兄弟里,我跟大哥最像。”
“二来,我胆子大些,万一大哥碰着什么事,我有胆子做。”
替楚含云圆房,是一件绝对不能被侯府发现的事,所以他说他长得更像楚含云,还能替楚含云办事。
上辈子没选他,是因为在江氏问的时候,他知道楚含清想去,特意说自己跟大哥不合,装呆卖傻。
但是这次,他要极力争取。
上辈子,不知道楚含清在侯府发生了何事,在侯府出手收拾楚家之前的前几天跳进侯府的一个湖,自尽而亡。
沈侍君坐不住了,走到他身边:“含岫他口无遮拦,还请夫郎大人莫放在心上,侯府尊贵,还是得好好思量,以免出什么差池。”
“阿爹……”楚含岫低低叫了一声,拉了拉他,被沈侍君瞪了一眼。
但是本来就打算选他的江氏已经从老爷的目光里看到了赞同,哪怕沈侍君出来找补,也改变不了他们做下的决定。
江氏道:“江氏你替含岫谦虚了,我和老爷都觉得含岫很合适。侯府那边要人要得急,含岫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早上就启程去京都。”
“夫郎!”沈侍君依然不想楚含岫去侯府。
楚含岫拉住他的手,脸上带着笑:“父亲,嫡阿爹,儿子现在也算嫁到侯府去了,不知道这些年嫡阿爹给儿子准备的嫁妆,是不是也能一起带去?”
“儿子好歹出身官家,要是没有一点嫁妆傍身,侯府里的人肯定会看不起咱们家。”
楚县令和江氏愣住。
嫁妆?
什么嫁妆?
他们选人去就一个目的,替楚含云圆房,哪里准备出嫁妆。
然而在满屋子的人眼里,可不就是楚含岫说的这样吗,庶出的哥儿去侯府当侍君,不能一毛不拔吧?
江氏反应过来,勾了勾嘴角:“这嫁妆,自然是有的,只是你明天就要去侯府,来不及清点,待过段时间准备好了,放在你阿爹那里,等你什么时候回平阳了,再带去也是一样的。”
我要信你才有鬼了,还放我阿爹那里,恐怕连根毛都没有!
楚含岫孺慕地看着楚县令:“不用凑那么复杂的,儿子自知已为侍君,不可能如正室夫郎那般大操大办,就折算成现银吧。”
"我记得嫡阿爹说过,咱们府上的庶哥儿出嫁都有六百两银子的压箱银子,另有各式家具箱笼,四时衣裳,两套头面。"
“这些全折成现银,差不多有一千二百两,儿子带不了这么重的银子,就劳烦父亲和嫡阿爹换成银票吧。”
陈侍君,赵侍君,楚含清楚含茗都被他的话惊住,不敢置信地看向江氏。
后宅里谁不知道江氏啊,只把他们这些侍君庶出的哥儿和小子当成奴仆,稍不注意就会被他赵由头立规矩,他竟然这么大方?
几乎不管后宅的楚县令被他的目光看着,腰背不自觉地挺直了些许,问江氏:“是吗,咱们府上嫁庶哥儿,都是这个数?”
江氏皮笑肉不笑,正要开口——
“是的是的,父亲您不知道嫡阿爹有多好,带着我们去参加刘大人家嫡哥儿婚宴的时候,觉得刘大人的继室实在太过分了,竟然只给原配嫡出的哥儿那么一点嫁妆,特意当着县里不少夫人夫郎的面儿说的。”
江氏牙齿都要咬碎了!
他第一次觉得这庶出的哥儿惹人厌,是,他是当着众多夫郎夫人的面说过不假,但可从来没打算兑现过。
嫁妆的好坏在里子,他拿些不好的东西糊弄一下,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了。
楚县令拍板:“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这个数吧。”
“谢谢父亲,谢谢嫡阿爹,”做戏做全套,楚含岫拧自己大腿一把,双眼隐隐带水光,“儿子就此拜别,望父亲嫡阿爹保重自身。”
“嗯,”楚县令这会儿觉得自己这庶哥儿不错了,对江氏道,“把嫁妆银子给他吧,时间紧,不用过那些虚礼了。”
江氏手指都快把衣袖边缘抠破,“是,林么么,去取一千二百两银票来,给岫哥儿。”
“是。”
事情尘埃落定,一帮子人很快散了。
楚含岫看了看手里的银票,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这都是他乱世里的保障资金啊,到京都了,他要找机会买骡子,买马车,买吃的用的。
然后回来接阿爹和弟弟,趁着乱世还没来之前,藏到某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去。
只要有赫连曜坐镇,应该不会如前世那般连一片安宁的地方都不剩,他们就能够活下来了~
事儿定下,大家便散了。
楚含岫刚转身,就听到身边的楚含清愤愤地道:“二哥不是从来都不爱什么权贵之家,怎的这次又争了?”
楚含岫把银票叠好,放进贴身的地方,“就大哥那性子,你在县衙后院就讨不了他的好,去侯府更要被压得连口气儿都不敢喘。”
“那你——”就行,楚含清很气,差点儿说了这句话。
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二哥就是行,以前大哥没出嫁的时候,就拿二哥没办法。
可那是侯府,错过这次,他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楚含清眼睛都气红了,气愤地道:“二哥你就是虚伪,枉我还那么信你!”
“如今你拿着一千二百两的嫁妆银,还进了侯府,是咱们三人里边最最得意的人了!”说着他转身就走,一副再也不想理楚含岫的模样。
望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楚含茗走过来,小声地道:“二哥不要生三哥的气,他就是……很不想待在院儿里,想嫁个门第高的。”
“嗯,我知道,晚上我去找找他。”侯府他是一定要去的。
安抚了楚含茗,楚含岫回头发现自家阿爹的脸色。
得,还有一关。
一回到父子三人居住的小院,已经被他气到的沈侍君坐在椅子上,脸色紧绷:“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吗?”
“宁为寒门妻,不做贵族妾,这个道理你难道还不明白?你阿爹我就是一个例子,在这后院里小心翼翼地活着,生怕哪天惹了夫郎不开心,随意寻个由头发卖出去。”
“你一向聪明,怎么就被侯府的富贵迷了眼!”
他阿爹一向不说重话,现在发了火不明所以的楚含玉都不敢说话,站在一边对楚含岫挤眉弄眼,让他自求多福。
楚含岫早就等着这一遭了,确定旁边没人,才郑重地道:“阿爹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跟常人不太一样了?”
这是前世逃亡途中,他用异能给阿爹和弟弟治愈伤口,他阿爹并没有意外的神情告诉他的。
之前三人有头痛脑热的时候,楚含岫也偷偷用过异能。
他阿爹生了他,养了他,目光时时都落在他们两兄弟身上,不知何时发现了他的异能,但是从未言说。
沈侍君放在桌上的手一顿:“说这个做什么?”
楚含玉则一头雾水:“哥哥你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比别人更好看?皮肤更白皙一些?”
楚含岫和沈侍君望着从小傻乎乎的小儿子/弟弟,“出去玩吧。”
“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楚含玉一走,沈侍君就望着自家的哥儿。
楚含岫抬起手,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在沈侍君面前显露异能。
只见他纤细白皙的双手手指尖,有朦朦的乳白色光芒,他握住沈侍君的手:“阿爹,什么感觉?”
尽管沈侍君早有察觉,但是亲眼目睹还是怔住。
他望着自己十月怀胎才生下的哥儿,声音有些干涩地道:“很舒服,从手到肩膀,暖洋洋的。”
在做这件事前就没打算瞒着他的楚含岫收回异能,把上辈子经历乱世,他们相继死亡,自己也死了的事说出来。
至于自己是从末世穿越而来,以及他这次不是去当哥夫赫连曜的侍君,而是替大哥楚含玉圆房的事,楚含岫没说,就别让他阿爹心里装太多东西了。
沈侍君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三年后世道会大乱,而他们父子三人都死了。
现在他的含岫,是想用这份与生俱来的力量,去试试能不能把武安侯治好,他做的,只是想让他们一家人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沈侍君望着楚含岫:“可是,岫哥儿,要是不成呢?”
“不成怎么办?”
楚含岫道:“不成就不成,总归我试过,也不后悔,在世道乱起来之前,我会想办法从侯府脱身,带着你和含玉一起离开楚家,咱们往忻州那边去,那里是洛王自立为王的地方,要比其他地方安稳一些。”
沈侍君张张嘴,没再说其他的了。
他知道他这个哥儿从小主意很大,只要是他认定了要干的事情,难以说动。
他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别担心,岫哥儿有分寸,却还是忍不住,一把抱住楚含岫:“你要好好照顾自个儿,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我和含玉会在平阳等着你,到时候就像你说的,咱们一家人去忻州!”
生来就带着记忆的楚含岫对他的怀抱很熟悉,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浅淡皂角香,鼻子也有点酸涩:“好,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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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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