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白纪初也没下楼吃,张阿姨倒是上来敲过几次门,叫了他好几回,他硬是闷着一声不吭。
白纪初越想越气,气自己太听姐姐的话,不该去美国,才一个暑假回来,姐姐就领了一个装兮兮的妹妹回家!
同时也越想越烦,烦那个叫辛离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一看到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无法控制地生气,甚至怨恨,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难过?
尤其看到她和姐姐站在一块,姐姐还那么袒护她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她是怎么配站在姐姐旁边的!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变暗,白纪初也逐渐安静下来,他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这么怪异的情绪?
白纪初大字型地躺在床上,在脑海里一点点复盘自己今天不对劲的状态,想着想着,他越来越慌,甚至是胆战心惊。
“我真是出息了!”
白纪初猛然坐起身来,甩了自己两巴掌,“完蛋了完蛋了!我竟然敢跟姐姐顶嘴!我怎么敢对姐姐大呼小叫的!”
他急得在房间里团团转,从小到大,只要自己做错了事情惹姐姐生气了,只要积极认错,姐姐就气消了。
可这一次!
白纪初一想到那个叫辛离的人,方才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莫名其妙地蹭蹭蹭往上涨,什么妹妹啊!那分明就是一个装装怪!
一想到姐姐还为她跟自己吵架,白纪更气了!
他极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那个装装怪,而是怎么才能让姐姐不生气。
可话又说回来了,姐姐就是因为装装怪才生他气的。
难道真要去跟她道歉?
白纪初一脸纠结地死躺在床上,“可为什么要我道歉!我又没推她!”
“可是姐姐还生气啊……”
“烦死了烦死了!”
白纪初烦得一通乱翻滚,正心烦意乱的时候,敲门声忽然响起。
“小初。”
白令夏的声音传来,白纪初一个激灵,连鞋都没穿,飞快地跑去开门,生怕晚了姐姐再敲门弄疼了手。
“姐姐!”
白纪初打开门,看到白令夏时,笑得跟个傻狗。
他满脑子只有:姐姐上来叫他了!姐姐是不是不生气了!
白令夏看到他满脸惊喜地笑,心里顿感一阵差异,但她也没有想太多,而是自然而然地走进了他的房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白纪初也跟着她走,缩着脖子看她,像一只知道自己做错事情的小狗。
“小初。”
白令夏忽然平淡地喊了一句。
白纪初忽然一个抖激灵,立刻站直,不敢去看姐姐,他怕极了姐姐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辛离的事情……”
果然!
白纪初垂头心想,姐姐还是相信了那个辛离的话,觉得是自己的错!他就知道!姐姐来找他,肯定还是让自己去给她道歉!
他心里正默默想着对策,紧接着白令夏又说道:“关于辛离,姐姐要跟你道歉。”
白纪初愣住,猛然抬头看向她,“道……道歉?”
他以为自己听岔了,姐姐怎么会向他道歉呢?姐姐怎么可以跟他道歉!在他眼里,姐姐永远是没有错的!
白令夏笑了笑,拍了拍旁边的床,示意他坐下。
“让你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多了一个妹妹,是姐姐不对,姐姐应该先提前跟你说一声,问问你的意见。”
白纪初心里狂喜,他就知道在姐姐心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他眼巴巴地看她,小声说道:“那我如果我说我不同意那个辛离做我妹妹,姐姐会答应我吗?”
在他有些紧张和期待的目光下,白令夏温和一笑,明媚如春,道:“当然不会。”
白纪初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径直躺下,翻来个身,背对着白令夏。
白令夏继续说道:“辛离从小生活的环境很艰苦,母亲抛下她不管不问,父亲有嗜酒烂赌,平日里对她非打即骂,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姐姐会选择将她带回来?”
白纪初眨了眨眼,半晌后说道:“为什么?”
“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有的人会自暴自弃,选择堕落,有的会拼尽全力,向阳而生,辛离是后者,姐姐很欣赏她。”
白纪初一听立刻急了,他又翻坐起身,“姐姐欣赏她,不想让她堕落,那你可以资助她啊!没必要带她回来!”
这样的理由根本就说服不了他!
白纪初继续说道:“这世上,过的苦活得惨的人比比皆是,姐姐又不是救世主,如果每来一个像辛离这样的人,姐姐都要带回家吗?”
白令夏顿了顿,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如此荒谬至极。
将辛离带回来,除了杜绝日后她会成为自己替身的可能,也是为了不让那些真心爱自己的人走上绝路。
她一手带大的亲弟弟,会在自己死后会得了躁郁症,因为辛离的出现,才勉强稳住病情。
可他心里清楚,辛离并不是自己,他既无法从自己死亡的悲痛中解脱,又自责将对自己都好补充在另一个人身上。
所以他一边折磨辛离,一边折磨自己。
到最后辛离死去,他也终于崩溃。
所以,她将辛离带回来,也是为了拯救弟弟,可这些,她无法对任何人说起。
白纪初见她沉默,更加郁闷,自暴自弃道:“姐姐还不如直接说她是爸的私生女,想让她认祖归宗,那我心里说不定还好受些!”
话音刚落,白令夏微微挑眉,看向他的神色顿时意味深长。
白纪初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眼睛瞪得老大,“这不能吧!咱爸不会这种人啊!他怎么可能有私生女!”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辛离的脸,五官虽然没一处跟姐姐有相似之处,可不知为何,在某一瞬间她若有若无散发出的气息,却莫名像姐姐。
白纪初后知后觉,他好像找到自己这么讨厌辛离的原因了,因为那些莫名的瞬间,与姐姐是如此相像。
因为如此,每次看到辛离,他心里产生了一种无端的愤怒,什么东西!也敢像他姐姐!辛离不配!
可他实在想不通姐姐为何如此坚持把辛离接到家里,如果真的不是私生女,那是什么……
“想什么呢。”
白令夏拍拍他的脑袋,笑道:“爸爸不会做对不起妈妈的事情,你别胡思乱想。”
“那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辛离来我们家?”
他无法接受一个陌生人分走姐姐对自己的宠爱。
白令夏说道:“小初,爸妈走的时候你还小,很多事情你都不记得了,那时候三叔和姑姑他们,都想赶走我们,独占白氏,有一回姑姑为了挑唆我们姐弟,在你面前说了不好听的话。”
白纪初抿了抿唇,他记得这件事情。
那时候爸妈刚去世,他很害怕,姐姐又忙,没有时间陪他,是姑姑陪着他照顾他,有一段时间,白纪初是很依赖这位姑姑的。
直到她利用自己去打开爸爸留下的保险柜,想盗取印章伪造股份转让证书,而自己却傻傻地听了。
白纪初闭了闭眼,因为这件事情,白氏差点毁在自己手里,后来是姐姐拼尽所有,才稳住了爸爸的心血,并将姑姑一行人都赶出了白氏。
也是那时起,姐姐带着自己完全与白家人断绝关系,另立门户,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而自己还因此与姐姐生了嫌隙。
直到鸠占鹊巢不成,被逼上绝路的姑姑绑架了他,姐姐为了救自己,差点命丧黄泉。
白令夏站起身来,抱住他,“姐姐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辛离的到来并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当初你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姐姐就跟妈妈承诺过,会保护你一辈子,我们是彼此最后的亲人。”
白纪初鼻尖一酸,眼眶发热,他伸手环抱住白令夏的腰。
“为什么要带辛离回来?除了欣赏她的坚韧,她很像当年身陷困境中的姐姐,不同的是,姐姐当年还有的选,即便我们不去与姑姑他们争,爸妈留下的钱也足够我们姐弟二人安身一辈子,可辛离没有。”
白令夏抚摸他的头,像小时候安慰他那样。
“她也跟小初很像,当年在姑姑的挑唆下,你与姐姐渐渐离心,但最后你还是回到了姐姐身边,辛离有一个不幸的童年,她具备了所有变坏的因素,可还是长成了优秀的大人,你也是。”
白纪初喉咙发紧,摇摇头哽咽道:“是姐姐……没有姐姐,就没有我了……”
如果没有姐姐教导自己,甚至当年姐姐在狠心一些抛下自己这个累赘,她可以过得很轻松,就不用那么辛苦。
而现在,因为辛离的遭遇与他们姐弟二人有几分相似,姐姐产生了怜悯之心罢了,他却还要斤斤计较,惹姐姐不痛快。
白纪初真想再给自己抽两大巴子。
他吸了吸鼻子,说道:“姐姐放心吧,我知道了,我会把辛离当妹妹来照顾的,只要……只要她别做让姐姐生气的事!”
白令夏笑了笑,“辛离性子很好,你与她相处过后也会接受她的。”
姐弟二人又重新和好如初。
第二天白纪初起床下楼吃早餐时,白令夏已经先去上班了,餐桌上还有热腾腾的早餐,可属于他的桌位上,却被辛离坐了。
辛离觉察到白纪初的视线,她缓缓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随后,弯唇一笑,墨黑的眼瞳里看不见一丝笑意,却叫人觉得有几分挑衅。
白纪初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她,冷笑一声,“怎么?不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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