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阳也没想到自己有此一劫。
她本来正自己玩得好好的，结果李招娣前脚刚走，后脚李富国就来了。
他圆润了些，发量则少了，但仍旧固执地用摩丝打理。
“姐？姐？人呢？”
叫了两声，没人应，李富国转头就到了巫阳的屋。
巫阳正借助学步车驯服她的两条小短腿。
李富国一进来，两人对上眼睛。
巫阳下意识后退两步。
李富国摸了摸刚刮过胡子的下巴，露出一个笑容。
“扬扬，让老舅抱抱。”
巫阳连忙后退，学步车的车轮在地上划拉出响声。
李富国伸着两只胳膊：“没事儿，老舅抱抱，你都这么大了，老舅都没抱过你呢。”
巫阳嘴里开始咿咿呀呀骂脏话，她想说，你抱个蛋啊！
然而身体机能还不允许她说出这种话。
巫阳最终退无可退，李富国庞大的身躯压下来，两只胳膊就跟螃蟹钳子一样把她钳走了。
巫阳根本挣扎不过，想要放声大哭，又被李富国用围巾围了嘴巴。
李富国从来没有如此敏捷过。
他抱着巫阳快速出了大门，正好碰到黑豹出去巡视领地回来，黑豹连忙大叫，引得村子里的狗们也汪汪大叫起来。
李富国本就心虚，此时已经出了一脑门汗。
他不敢耽搁，一手抱着巫阳，另一只手快速推出了他的二八大杠，右脚一踢，支架就飞起，李富国展示高超技术，单手驾驶二八大杠，直穿王家峪！
黑豹在后面率领一群狗兄狗弟拼命追踪！
李富国的摩丝发型在如此激烈的战争中纹丝不动，二八大杠的车轮后面升腾起了滚滚狼烟，颇为壮观。
有的村人听见动静出来看，也只看到一大群狗跑过去。
李富国回家的路还挺顺利，如果忽略屁股后面狂追不止的几十副大大小小的狗牙。
巫阳在李富国的臂弯里，也不敢挣扎太过，她生怕李富国一个不小心给她摔路上。
李富国很快骑回了他家。
李家比王家的危房还要破烂一点。
一个院子里只有两间房，大的一间李富国住，小的那件李富国的妈住。
李富国一到家门口，就直接迈腿跳下了二八大杠，二八大杠“当”一声，被他无情地抛弃在地上，脚蹬还在转。
“妈！妈！”
李富国踹开他妈的房门。
老太太睁开浑浊的眼睛，她在沙发上坐着睡着了。
“怎么了？”
老太太显然有些迷茫，她眯起眼睛，看着自己这个脸红似关公的儿子，以及他后面大小不一花色不一的狗们。
李富国把巫阳往老太太怀里一塞：“妈，你给我看着点孩子哈，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李富国说完，立刻关上了门，开始抄起棍子撵狗。
狗叫声和李富国的骂街声混作一团。
老太太和怀里的巫阳对眼睛。
巫阳仔细看老太太，心里琢磨辈分，这是李招娣的妈，她叫李招娣姥娘，那该叫眼前这位老太太啥，太姥姥？
大概是吧。
她和太姥姥就这么对望着，太姥姥的年纪看着要比太奶奶大，她的头发全部都白了，枯草似的贴在头皮上，脸上的皱纹也多，堆叠起来，很像王树用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草稿纸。
一双浑浊地几乎发白的眼睛跟一双葡萄似的眼睛对望，太姥姥的眼睛里已经照不出巫阳的模样了，但巫阳的眼睛里却恒久地留下了太姥姥的影像。
包括太姥姥脖子上的四个女孩子。
巫阳觉得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四个女孩子看起来比太奶奶的那个女婴年纪大。
几乎都是两三岁的年纪，除了肤色惨白，其余地方十分可爱，四双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有一个还伸出手朝她挥了挥，是在打招呼。
巫阳弯了弯嘴角，是回应，也是发现这些女孩子的眉眼跟李招娣和王翠翠有些像，或者是李招娣和王翠翠像她们。
太姥姥并不知道巫阳是朝她脖子上的四个女孩儿笑。
她也勾起唇角，于是唇边的皱纹就向上弯起。
“你这小娃娃，还笑呢，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巫阳只是笑，心说怕也没用，我现在能跑得过谁？
“deadline”APP上，巫阳的直播间已经挂在了首页，涌入的流量很固定，而且也有了一批固定的观众。
【重生之我是女强人：主播这个任务的时间居然在90年代，真是怀念啊，那时候我还年轻呢】
【八十年代一枝花：可不嘛，那辆二八大杠，我结婚的时候就用来着，车头还有一朵大红花】
【化肥厂厂长：我记得那会儿我还斥巨资买了个大哥大，比砖头都沉，带出去贼拉风】
怀旧的鬼们越来越多，年纪比较小的就开始打赌，赌巫阳能存活到哪个年代。
“活着真好”不定时上线，打一打直播间的不当言论，一段时间下来，巫阳的直播间也和谐了很多。
有一个许久不见的ID在这会儿刷了一个大别墅。
【复生的饭最好吃：恭喜我老板成为护花使者！老板最棒！老板加油！】
巫阳和太姥姥待到了天黑。
院子里人喊狗叫的声音已经渐渐消失。
巫阳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她只是有些疑惑，为啥老太太不开灯，难道是因为怕掏电费吗？
老太太当然不会回答她，反倒是那四个女孩子开了口。
“因为妈妈眼睛不好，开灯也看不大清楚呀！”
四道清凌凌的声音一起在巫阳耳边响起，巫阳不由一哆嗦。
她身边的王扬从来不说话，见过的刘兴文老婆也从来不说话。
她都习惯身边的哑巴鬼了，这下四个女孩儿齐齐开口，真把她吓了一跳。
巫阳没回应，太姥姥缓慢起身，脖子上的四个女孩子还顺势换了个姿势，都把头转过来，还盯着巫阳看。
老鬼被小鬼盯到发毛。
太姥姥摸索着到了墙角，不知道扯了一下什么，屋里的灯才亮了起来。
巫阳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
太姥姥屋里的电灯泡看着也有年头了，外头灰尘慢慢，都看不见里头的灯丝，而且也只是拉着的那一下极其亮，之后就很快暗淡下来。
巫阳看着太姥姥，她驼着背，步履蹒跚走到门口，忽而又折返，将巫阳从沙发上抱起，放到了床上，又用枕头衣服把她围住了。
“哦！围住围住！我们的小外孙女就掉不下啦！”
四个女孩子齐声开口，跟唱儿歌似的。
巫阳开始后悔，开始埋怨李富国，咋就偏偏今天来偷她呢？
从上次王翠翠疑似被欺负之后，巫阳和王扬就做决定，王扬隔一天就陪着王翠翠去上班。
今天正好碰上了王扬去的那天。
要是王扬在，巫阳也就不用孤单一个人了。
巫阳不承认自己心里涌上的是一种名叫害怕的情感，不是怕死，不是怕生，是怕那些诡异神秘的事物，看着没有什么，可是会慢慢爬上你的后背，让你整个人都浸在莫名的恐慌之中。
这感觉如此熟悉，但巫阳不愿回想她曾经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这种感觉。
她开始在内心祈求，快点有人找到她，快点有人来把她带回家。
太姥姥不会知道一岁多的小孩子心里想的这么多，她围好了巫阳，可放心地往门口走了。
巫阳同样不知道太姥姥要去干什么，她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太姥姥也需要一辆学步车。
小人和老人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吧。
太姥姥出了屋，不久后又回来了。
她又把巫阳从围成的“城堡”中抱出来，往外头走了。
巫阳不得不抱紧太姥姥的脖子，四个女孩的脑袋叠在一起，八只眼睛齐齐盯着她：“哦，我们的小外孙女真可爱！”
巫阳尽量无视，她是老鬼，但在人的身子里，对方善恶难辨，还是不要招惹得好。
她哆嗦了一下。
太姥姥抱紧她，说：“冷了吧？给你洗个澡，一会儿暖和了，洗好了澡就睡觉喽。”
巫阳瞪大了眼睛。
不是要洗澡吗？
那为啥去厨房？
太姥姥家的厨房还很原始，用的是柴火烧的大铁锅。
王翠翠家好一点，他们烧蜂窝煤。
巫阳眼睁睁看着那大铁锅装满了水，下面的柴火已经点燃。
这是洗澡还是要炖肉啊？
巫阳挣扎起来，嘴里也哇哇叫个不停。
四个女孩儿又叫起来：“洗澡喽洗澡喽！洗成个香香好宝宝！”
巫阳顿了一下，挣扎得更厉害了。
然而太姥姥的两只胳膊如同铁钳，比李富国的螃蟹钳子更为有力。
巫阳越挣扎，她就把她抱得更紧。
完了完了完了，今天要铁锅炖巫阳了。
巫阳十分绝望，她被太姥姥脱了衣服放进了锅里。
这大铁锅还怪深的，巫阳的小身子根本站不稳，那水都漫过她胸口了。
所幸水温还不是太热。
太姥姥围上围裙，给她撩水，还真是个要搓洗的姿势。
巫阳胆战心惊，她是死习惯了，但可没有接过之前那种“两脚羊”的任务，被炖了也太可怕了。
巫阳下意识紧紧抓住太姥姥的胳膊。
太姥姥给她搓洗得正起劲，院子里忽然传来狗的狂吠，巫阳听得出来，是黑豹的声音。
与此同时，还有几道手电的光晃来晃去。
太姥姥松开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就往外走去。
巫阳在锅里十分无助。
不是！太姥姥！太祖宗！水热起来了！快把我抱出去啊！
复生的饭最好吃：我老板当狗也是最威风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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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偷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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