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和公主府里,孙鹿缇坐在远处的卧榻上,瞧着养过猫的侍女给湖君洗浴。
湖君的毛雪白,胜过窗外飘雪。它翡翠的眼睛瞩向地上铜缸。
“这两月,玉山公主的桂花园好不热闹。”木槿对孙鹿缇说道,“琴,笙箫,琵琶,还有啸声,听说还有人练武?”
“再过两月。”孙鹿缇回答,”待元日后,她也该旗鼓开张了。”
湖君沐浴已好,小脚走到那鱼缸旁。冬日水封,外池已冻,室内这鱼缸四周都捂上厚厚棉袄。
湖君伸进爪子,又划着水。弄了几下后,湖君也只是溅开几滴水,水花洒到棉袄上。转头来,翡翠的瞳孔映着侍女们一张张紧张的面容。
然它跃下,走到孙鹿缇身旁,仰躺在她怀里,小嘴微张,似在讨玩。
木槿松了一气:“原来是和鱼儿嬉戏。”
孙鹿缇警瞥她一眼,说:“还是将鱼缸挪到别处为好。”接着,她又瞧着湖君开玩笑道:“许是吃饱了,又为将来数一数缸内鱼有几条,不会?”
门外侍女进来,木槿接过食盒,放于桌前:“殿下,温热的绿蚁酒来了。”
“正逢外面飘雪。”孙鹿缇笑道。
炭多加几个,置于炉中。
外头,黑黑松木雅曲着劲拔的分干,道道寄堆从天飘落下来的雪。雪白了细枝,静悄悄落至屋檐,又轻点于檐下桌案,一只伶仃的红壶上。红壶前是窗,窗内烛光暖黄。蜡烛旁,孙鹿缇注视着飘雪,放下酒杯。
“殿下之意哪是在酒。”木槿亦放杯笑道,身后侍女们往前探听,“殿下,是要赏雪。”
窗框中,孙鹿缇抚着湖君雪白的绒毛。雪从窗上屋檐滑落,风再度吹之于空起舞,飞至紧闭的亭台楼阁,漫过白雪皑皑的容和公主府,俯下拥抱广阔的平阳城,又从玉山公主府的牌匾上掉落。褚洛卿抬眸,仰望愈来愈大的雪,雪化于指。身后,屋内烛光暗黄,夏祈正抚琴,一旁的商祷作白头吟。
两月很快过去。
又至元日,转眼一年已过。
孙鹿缇收孙娥请帖,应邀去了桂花园。犹是春初,春华待放,天冷依旧。可玉山公主府里,风流名士聚集,施展才华,像是先绽迎春,眼乱神醉。此般大张旗鼓地炫耀几日后,孙娥见孙鹿缇带来的吴士是真真甘拜下风了。
“也不枉本宫费心费力几月。”孙娥舒服地躺在桂花园。站在前面的秦良却阴沉着脸,孙娥问怎么了,秦良回:“褚洛卿养的鹦鹉,尽说些胡话。”
一日,秦良又见那鸟笼,走去,鹦鹉鸣却忽然叫不停:“驸马莫来,驸马莫来。”
秦良眼睁:“谁教你的?”
鹦鹉犹道:“驸马莫来,驸马莫来。”
“犹记年前,季公公特意找褚洛卿私下问话。”秦良说,“总觉得褚洛卿和驸马有什么事瞒着殿下呢。”
孙娥睁眼,复闭上,捡了一块桂花糕吃下。“殿下,您真的不关心吗?”秦良见她又装糊涂,着急问道。
孙娥却说:“等会儿驸马就要回来,以后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要随意进入本宫的寝室。驸马待我越发的好了,不能总是这么令他难堪呢,是吧?”
秦良不愿放弃机会,遂道:“殿下,小的就是怕此事牵连驸马!小的想了整整一冬,恕小的直言,驸马……驸马似乎很少能于殿前得眼,这忽然立下连卫周那些大官都立不了的功劳,莫不是那褚二给想的计策?”
“那褚二虽得陛下宽恕,毕竟是旧臣,若邬驸马与他私下商议朝政,岂不是......岂不是要叫陛下猜疑?”
孙娥的眼睛忽然又睁开,盯着秦良看:“你这话,甚有道理......”
“褚洛卿包藏祸心要害驸马,就是想留住您的恩宠。”秦良补充道,“且他们二人,还是表兄弟。小的真怕陛下多想疑心!莫不要连累驸马,连累公主,也连累我们公主府上下。”
容和公主府至一新客。
从前梧桐砍倒之地,孙鹿缇命人用宽案架上遮盖,改为放置投壶用具的地方。
此客姓梁,南方世家出身,有一姑母在宫中,诞下一子孙冉,只是被先帝作为质子送到了北襄。梁太妃式微,梁家在平阳众北方世家中又屡遭排挤,日渐败落。
“梁某多谢公主,先帝驾崩以来,常常照顾太妃。”梁公子先躬身致谢道,“卫妃一族,多年以来屡次打压梁家,还从未有翻身的时候。”
这位梁公子,容貌才华一等出众,若不因家世,恐与昔年褚洛卿相比。孙鹿缇过去一年四访名士公子,找到他,一直留备以作来时之用。
梁公子自小到大见证了家族衰败,心怀复兴出头之愿,先帝隆恩攀附不上,对于新皇,也就多上许多野心。
孙鹿缇投几次都不成,转头仰额,自嘲道:“此地原种着先太子孙靖格外喜爱的梧桐老木。本宫有这么个罪人兄长,运气不好。不知,梁公子运气如何?”
投箭由她的手上递而去,递到梁睿面前。梁睿垂眼,嘴角上扬。
五枝投箭稳稳当当地落于其中
于时月色朦胧,投壶边沿浮光。木槿走到孙鹿缇跟前,回禀:“殿下,玉山公主让梁公子留下了。”
“这梁公子。”孙鹿缇回头道,“投得倒挺准。”
玉山公主府内,秦良忿忿地盯着门外亭亭玉立的梁公子。其身后,门框内,夏祈与商祷分别左右跪坐着,一人按摩,一人奉食,两侧拥着孙娥,两双眼睛若无其事,又时刻盯着她。
邬俅今日回家看望父母,孙娥无聊,又把他们叫来,也看看这送来的梁公子是怎么回事。
夏祈先道:“殿下,您觉这梁公子如何?”
孙娥说:“她孙鹿缇,空有财富,了无名声,尽送我些华而不实、不入流之人。”
“殿下此话差矣。”商祷说,“这梁公子,虽家世不入流,才貌却是堪比昔年的褚二公子。”
于时秦良回来,闷闷不乐道:“殿下,已经安排了他。”听到商祷对梁公子评价,秦良回想起商祷在屋中说过的一话——只要咬住容和公主,他们在公主府就有一席之地。
“殿下,恐怕是容和公主输给您不甘心,遂献上这种无与伦比的仙人,来挽尊呢!”秦良怒气冲冲道,“她是笑您,即便不论家世招揽门客,也找不到此等人物。”
孙娥眉毛竖起,怒道:“你这意思,倒是本宫前功尽弃了?”
秦良忽地跪地:“殿下,此非我意啊!”
孙娥垂眸,首次思虑起来。前面觉得,褚洛卿是个麻烦,她一直想着找何理由丢掉这个麻烦,可又怕邬俅气恼她。
“本宫,乃长公主。”孙娥抬起下颌,声声威严,“本宫有的东西,定是比这普通公主要好上许多的。”
秦良连连附和,连沉默已久的夏祈与商祷都低声应道。
“既然这梁公子,能与昔年平阳第一公子褚洛卿相比。”孙娥敛眸徐徐道,“那本宫,就略微施恩典,将褚洛卿——赏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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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如山上雪,
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
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
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
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
嫁娶不须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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