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会有挑事都这么明显的人吗?你歪了歪脑袋,从面前人棕色的卷发看到他同色的眼睛,从他身上紫色的衣裳看到领口处层层叠叠的白色布料,找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会不会”的问题里,确凿的答案只有“会”和“不会”,没有第三个犹疑的选择;但在证明的过程中,可以有很多的证明方法,不同的方法、不同的人、不同的变量,也许就会得出截然不同的结果。就算同样的结果,也有可能产生两种相反的结论。
在主观的感受里寻求客观的标准,是不是有点太过荒唐?你对“挑事”的定义又是什么。
轻呼出一口气,你把脑海里纷繁的思绪挥去,漆黑的眼睛仍凝视着这位额前留着一缕特别卷发的男性,对方的嘴开开合合,像一只聒噪的鸟一般叽叽喳喳个不停。他说的什么你没在意,也就是那些彰显自己身份尊贵的华丽辞藻、你们又是做出了怎样的冒犯之类的。
来自别人、特别是陌生人的指责不能让你心生波澜,你甚至会感受到一点出乎意料的倒反天罡的情绪波动——你承认,你确实不会彻彻底底地加入愚人众,但现在,你还是壁炉之家的一份子?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个人在指责一个愚人众,哦不,是两个,伤害了他所谓的“贵族脸面”?
你以为自己没有率先找别人麻烦就不错了,在壁炉之家里你可是听说过有的愚人众走在路上都大摇大摆的,连一只狗路过都要踢两下那种。
真是……一场闹剧。还是快点结束吧。对滔滔不绝的话语左耳进右耳出的你出神地想,身子依旧站得笔直。
下一秒,你察觉到身后的菲米尼动作似乎瑟缩地躲了躲,而面前人一副倨傲的神情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嗯……刚才说的应该是“没教养的东西,就你们这样,你们的家长还是趁早把你们丢出去吧”?
刹那间,身体比意识反映得更快,你向前踏两步来到这位所谓“贵族”的面前,伸出腿绊了他一脚,在他因你的动作而重心不稳踉踉跄跄伏下身子的时候,你一边若无其事地想:嗯,这个高度刚刚好,一边握住拳头挥了出去。
破空声响起,面前人的脸庞重重地亲吻上了你的拳头,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看上去脑子不是很灵光的男性贵族伸出手指着你,戴着戒指的手都在颤抖:“我要把你告上欧庇克莱歌剧院!我要你被关到梅洛彼得堡里!”对方恨恨地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人搀扶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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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自己或多或少还是有一点小巧思在身上的。
看,这下子菲米尼就不用跟他道歉了,嗯,只是改成了你可能要站到欧庇克莱歌剧院的被告席上。也还好?毕竟你还没去过欧庇克莱歌剧院,听说那里还挺漂亮的,会有很多人坐在观众席上,似乎琳妮特和林尼也曾在那里进行过魔术表演。就当是给自己丰富人生经历了。
你的目光掠过脸涨成猪肝色的男性贵族,偏过头向呆住的菲米尼点点头,眼睛里流露出的鼓励意味明显:要什么零件就抓紧时间挑好吧,等要去欧庇克莱歌剧院的时候你就不能陪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菲米尼和店老板的表情好像很复杂的样子,不过看他们有条不紊地交付摩拉和置换零件,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判断这边无需额外注意的你重新把注意力挪了回来,此时,两个察觉到这边有不同寻常的动静的警备队队员走了过来。
身穿蓝色制服、头上戴着蓝白色帽子的警备队队员来到这里,一脸严肃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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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挑衅他。男性贵族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又在面前这个小女孩冷淡的视线中破防——她甚至不愿意跟他说哪怕一个字!
绝对,绝对要让她付出代价……!这是关乎尊严的问题。男性贵族唇线抿得直直的,心里暗暗地想,哪怕要找兄长求助也好,绝对要让这个小女孩知道惹了他是什么下场。
男性贵族觉得自己已经够好心的了。要知道,他们冒犯的可是一位贵族!可他却如此宽宏大量地只要求他们道歉和对这件事负责,连他都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了,却没想到,他们竟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思及此,男性贵族觉得自己被绊过的腿和被打过的脸又隐隐作痛。
抬了抬下巴,男性贵族示意自己的仆从去跟警备队队员沟通,总之,无论用什么办法,把这个小女孩弄进梅洛彼得堡里,让她吃点苦头。
对于主子的意思,仆从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又在男性贵族的一个抬手间安排了人护送对方回去。他知道的,这位贵族大人现在已经不想留在这里了。既然如此,他们也可以把事情处理好的。
男性贵族临走前,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瞥视了那个一头红发的打人打得很疼的小女孩一眼,呵,一个丑丫头,身上穿的衣服也丑不拉几的,希望她能在梅洛彼得堡里学点规矩,起码要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打的。
特别是他这种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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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同对方说的是事实吗?”听完在男性贵族被打后忽然冒出来的两个人的说辞,一个警备队队员蹲下身子问你。
还行,有艺术加工的成分,但不至于过分扭曲事实。你不可置否地点头。虽然春秋笔法地夸大了你那一拳的威力,又详略得当地带过了那个男性贵族所说的话,将之概括为没有恶意的建议和好心,起码主体还是在你身上,菲米尼和那些伤人的话一样都被一笔带过。
平心而论,你不是不知道就算把那个男性贵族的话复述了出来,率先动手的你也是责任更重的那个。不是想不出别人会怎么说,大概就是“哎呀,他不就是说了几句嘛,你怎么能动手呢”、“一个女孩子家家,居然做出这种事,太不淑女了”、“小孩子一个,做出这种事情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从各打五十大板到盯着你的个体评头论足再到阴谋论之类的。
无所谓。就算所有人都说你做得不对,说你做得太过了,你也不会真的认为这就是你的错。语言是有重量的,尽管你来说这种话可能有点荒谬,你确实相信语言的力量。言语和记忆一样,情感都会附着在它们上面。只是一句看似轻飘飘的话,同样可以在别人的世界里划开巨大的伤痕。
起码,你能感受到,菲米尼确实会因为那些话语难过。不一定要到痛彻心扉的地步才可以,为此心情指数下滑就已经足够你这样做了。嗯……没必要这样?你动手也不见得菲米尼就会因此开心?没关系,只是你想这样做,并且认为自己能够支付与之等价的代价,无需在意。
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人说不至于、说人的心情本来就起起落落的都无所谓,一个孩子的心情在这些事情中微乎其微,谁都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谁都能说他自己会想开的,但你会在乎。
做得很过分吗?刚刚好吧,只是打了一拳而已,与那些话语的伤人程度恰好相配。如果选择退让,就要做好一直退让的准备,别人不会认为这是你的好意或是善良,不会像绘本里说的那样因为一个举动而被感化,更合理的是得寸进尺,乃至于吞噬殆尽。
‘为什么这次不能退让?可是你上次就对他让步了,是看不起我吗?’、‘都让了这么多,再让我一点又能怎样。’、‘把这些都给我吧,我会感谢你的,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各种各样的声音交错重叠,你从书本中解读出的,你在街边见到的。
很遗憾,言语的强大力量只能对可以把话语听进去的人发挥作用。有的时候再怎么三令五申、郑重声明都阻止不了对方的恶行,那你就应该明白,不是你的表达有问题,不是你不够可怜,而是你要做的事让他知道这么做的下场。
只有越界的爪子知道痛了,它才开始学会缩回去。
初代水神厄歌莉娅、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枫丹延续了不知道多久的贵族、二代水神芙卡洛斯、被最高审判官带到枫丹廷的美露莘,读着报纸的枫丹人。一场又一场话剧上演,幕布不知何时红得发黑。
你足够清醒,足够在离开那里后上演的话剧中沉沦。你知道,有的时候一滴血的重量足以胜过千万张报纸。
*
“那么,请留下您的地址,等待欧庇克莱歌剧院的传唤。”表情严肃的警备队队员这样对你说,再三确认你已经知情并接受这个安排才离去。
你垂下眼眸,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条,[进入梅洛彼得堡,接近公爵大人。]你的指腹摸索过看起来没有半点一样的白纸,无声地读出了这样的内容。
现成的途径啊,进入梅洛彼得堡。你眨眨眼睛,这对你来说,几乎就是“只需等待”的事情。捏住纸条,手指与掌心摩挲,腰上佩戴的玉佩微微发亮,很快纸条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堆细碎的粉末。
你转过头准备回布法蒂公馆,绑着蝴蝶结的发尾在空中划出小小的弧度,却发现菲米尼没有跟上来。偏过头,你的目光停留在菲米尼的脸上,“……啊,我就来。”说着,菲米尼拿好零件,走到你的身边。
依然是不怎么爱说话的菲米尼,依然是熟悉的路线。你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之前的菲米尼,也是这幅眼睛似明似暗的跟个接触不良的灯泡差不多的模样吗?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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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一不小心又,写飞了(目移)
某种程度上,朝露会折射出冷漠的血色。自己拥抱着自己的痛苦、对他人的苦难无法共情,却又客观地清醒地注视着一切。会做一些帮助他人的事,但这个他人不需要知道是谁,更广义而不具象化,拿捏着边界感的朝露。
写的时候脑子里就,枫丹原型的大革命,“革命就是要流血的”,来回地窜
我:......
朝露:(无辜)(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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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只是呼吸)
男性贵族:一直在挑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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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台风了(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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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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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枫丹篇-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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