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母离开你,去做了别人的英雄。
他们没有像他们走的时候对你承诺的那样回来,留在家里的你只等到了前来送信的信使。那是一个比你大一点的哥哥,脸上没有笑容,当他把信递给你时你看到他的嘴唇开开合合,你的耳朵却什么也没有听见。
信使哥哥站在你的面前,双手递出那个信封。注视着那双沉静的眼睛,你的潜意识隐隐约约间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会是什么呢?你没有去想。你只是熟练地露出笑容,流畅又听起来奇怪地朝他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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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谢谢”、“再见”、“回来”、“想念”这些词语,是你最常说的。前面的是日常用语,后面的是你想向父母表达的。你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你只能通过父母的表情判断,乖乖等着他们的笑脸或纠正。
从你出生那时开始,你的世界便是一片安静。
太安静了,一片叶子从树上飘落和一颗巨石从山巅滚落对你来说没有差别——你都只能用眼睛看到它们。或者说,还是有点差别的?比如后者,当石头足够大,离你足够近,那么你还是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颤的。
你会“咿咿呀呀”,看到父母来了会扬起小手做出反应,哭的时候被父母抱在怀里安慰还会像是听懂了似的抽噎两声就停止哭泣,起初谁都没有发现你的不同。
直到别的孩子都开始鹦鹉学舌般模仿大人说话,你还是看着他们“咿咿呀呀”,你的父母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那也是他们第一次在你面前对着你皱起眉头。下撇的眼角,紧抿的嘴唇,你其实还没来得及明白这个表情蕴含的内容,就先从中感受到了害怕。
“呜哇”的好大一声,把你那问了结果回来的父母都惊得回了神。
倘若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你的父母就已经知道了你身上的缺陷;倘若你还没来得及睁开你那双眼睛看向这个世界,大概你的父母会放任、乃至于促成你的死亡,你的解脱。
“这会是伊薇尔想要的吗?没有办法听到来自别人的声音,她可能会遇到很多别人不会遇到的麻烦。可能常人眼中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伊薇尔也无法理解。”自发现了你的问题后,你的父母常常扪心自问:他们现在做的,是对的吗?
或许,他们在推动一个错误的诞生。又一次看着你纯然的眼睛,看着你因出生没多久而头上还是稀疏的毛发,这对新上任的父母最终露出释然的神情。如果这真的是错,那就让你恨他们吧,恨他们让你以这幅身躯来到纳塔。
至少,你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上;至少,你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孩子;至少,你已经有了属于你的名字。
他们肯定:自你之后,他们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
你的父母做不到对你身上的缺陷视而不见,他们不知道假如他们真的有了一个健康的孩子,他们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地照顾你、在乎你的感受?他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要求那个新诞生的孩子强行背负上你的责任。
这对你们都不公平,他们彼此对视,心想,这是火神大人知道了也不会赞成的事情。
每一个纳塔的子民都是纳塔的火、都是纳塔的血液,他们的孩子伊薇尔不会例外。伊薇尔同样沐浴太阳的光辉,死后同样回归夜神之国。
你不知道你的父母是怎么想的,你只是觉得,你和他们好像是不同的。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坚不可摧地挡在了你们中间,你可以伸出手切实地摸到他们,却没有办法穿过这看不见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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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信使哥哥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他微微曲起膝盖和你平视,你能够很清晰地看到自他瞳孔中扩散出来的图案,像一朵由线条组成的绿色的花。
你看着这个哥哥有些生疏地伸出手摸上你的脑袋,似是无言的安抚。
是什么事情,会让一个信使停下来安抚收信人呢?答案就差跳到你的脸上了,这一次,你依然没有去想。你只是安静地微笑着,有些茫然地收下信使哥哥递给你的一把青蜜莓,最后看着他转身准备离开,于是乖巧地说了声“再见”。
当腰腹间系着外套的少年朝外弹出钩索,这座房子里的第二个人离去,你的身边重回寂静。不、应该说,这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寂静。
你橙色的眼睛随意扫过桌上那几颗蓝色的果子,外皮上还带着水珠,形状也很漂亮,看得出来摘的人一定经过了细心挑选。现在的青蜜莓很甜,前段时间你的父母也摘了不少,你吃得很高兴。
此时,你没有伸手去拿桌上的果子,径直拆开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节……送……没有……
什么东西。
看不懂。
信纸上的内容洋洋洒洒的一大片,你就差把头探进去也只能从中看到有几个字是比较熟悉的样子,单那几个字你也不能保证它的意思就一定和你想的一样。你气闷地把信纸丢到一边,嘴唇不知何时抿起。
片刻过去,你又把信纸捡了回来。你丢的动作更像是抛,纸张在悠悠地漂浮,而后落到地上。上面的褶皱只有最初的折痕。你沿着那道折痕把信纸折回原样,重新放回信封里。
看不懂,没关系。会有人看得懂的。你想。
等爸爸妈妈回来,你可以让他们比划着告诉你这封信里讲了什么。
此时的你还不知道,你等不到你的爸爸妈妈了。天灾**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意外之所以被称为意外,便在于没有人能预料到它在何时发生、以何种方式发生。
你只是在夜晚将要来临、天色渐暗的时候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从家里的柜子中翻出吃剩的食物,又找出几颗不太新鲜的果子,这就是你的晚饭了。你的父母时常外出,自你有记忆起,你就经常这样解决伙食问题。
对了,还有那位信使哥哥留下的果子要处理。
吃到肚子不觉得饿了,你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别人留下的东西。那好像是给你的东西,不像是让你转交给爸爸妈妈的。你这样判断,于是抬起头看了看屋里的灯光,把那些卖相很好的、看着就感觉很甜的果子拨到手里。
你打开门,不大的手一次只能抓起一个青蜜莓。你站在门边,把手里的那个青蜜莓抛了出去。
你听不到青蜜莓是否落地的声音,你听不到青蜜莓有没有砸到人、对方是否发出痛呼的声音,你只能看到果子抛出去时划的那道弧线,你看着它消失在远方。
你把那个信使哥哥留下的果子,一个不剩地,全部都抛了出去。
如果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如果分不清好坏,那就不要分。你记得曾经也有人拿来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你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是个白色的布包——你好奇地看着那样东西,但你的父母坚决地把那样东西丢掉了。
就像你现在一样。
分不清好坏,就不分了吧。不知道果子有没有毒,那就不要吃。
*
基尼奇完成了今天的送信任务,在回程的路上不住地想关于自己见到的那个女孩。他知道她可能什么都没听清,在自己说出她父母的死讯时那双橙色的眼睛里没有情感的变化,依然是茫然的、朝外界友好地微笑着的。
看来那个传闻是真的,基尼奇想。据说有位流泉之众的人和烟谜主的人在一起,生下了一个耳朵听不到的孩子。为了找到让这个孩子正常生活的方法,他们走了很多地方,本是各自部族强大的战士,现在却辗转各个地方。
基尼奇回忆着自己在那间小屋里看到的景象,很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只在角落里摆了几个看上去小孩子会喜欢的玩具。那个有着一头浅黄色短发的女孩有一双细嫩的手,衣服的边角却沾了尘灰。
敏锐的少年不难猜出这个女孩的处境。被父母爱着的,毋庸置疑,愿意为了她离开自己的部族,一走就是好几年;被这份爱所禁锢的,被安置在父母的小小房子里,日复一日地等着他们回来。
她什么都不用做。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是好还是坏?基尼奇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基尼奇知道,随着她父母的死亡,这个孩子的生活必将迎来变化。
[凡事皆有代价。]基尼奇在心里默念。他不会做多余的事情,那个小女孩的未来端看她自己能向命运支付怎样的代价。啊,那把青蜜莓果子不算,不过是顺手的事。
这时,一只黄绿配色的像素龙出现在基尼奇身边,脸上还带着像素墨镜:“大胆仆从,竟敢把伟大圣龙库胡勒阿乔的果子给别人!”自称“库胡勒阿乔”的像素龙在空中跳脚,随后嘲笑沉默的少年:“可是啊,那个小女孩把你给的果子全丢啦~”说着,像素龙绕着少年转了个圈。
……只是一些果子而已,她丢了也没什么。明明自己的好意被别人这么对待应该感到生气,基尼奇的心里却莫名感到欣慰。起码,这至少证明了那个小女孩不会随便相信陌生人。
倘若哪天流落野外,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天。这很好。基尼奇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墨绿色的少年对着像素龙的嘲笑只是摆了摆手:“你的那份果子会给你补上的。”
是的,摸完小女孩的脑袋后基尼奇给出的那份果子原本是阿乔的零嘴。
作出承诺与补偿的少年习以为常地忽视了像素龙再一次的跳脚和嘴里念叨的“你竟然以为伟大圣龙看得上这小小的果子——?啊——你把我气红温了!”
他只是想,嗯,下次再见到她的时候,换一种果子给她吧。青蜜莓不行的话,颗粒果怎么样?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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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薇尔的性格......(目移)
伊薇尔的父母,大概类似旅居?带着小孩子四处求医什么的,也会帮忙抵御敌人,到了一个地方先安顿下伊薇尔,然后就是在外奔波。某种程度上,被父母带在身边的伊薇尔又有点留守儿童的感觉(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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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枫丹篇时幻想的伊薇尔:会“汪呜~”叫的可爱棉花糖小狗
实际上写出来的:礼貌性微笑但永远get不到的阴暗(?)小狗(感觉有点像一滩死水?)(沉思)
不,一定可以的,等瓦雷莎把孩子带回去了,一切都会好的!(努力给自己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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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假如瓦雷莎的瓦字改成巴的话,那么她的龙伙伴是不是就叫“巴娜娜”了(目移)(香蕉!我的香蕉!沃陆之邦可不可以种香蕉!)(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起)(“睡蕉小猴的爱巢”......)[请忽视此条,疑似被模因病毒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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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薇尔的数值,又很神奇。就,纳塔的话会涉及力量、弹跳、耐力、韧性什么的,我给她测了,结果是2个高于90,2个低于30。1和100都出现了。
我:?(叹为观止)(什么玻璃大炮(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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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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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纳塔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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