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佑熠问了句,尤遂宜没理,自顾自弯腰换鞋。
“我开车送你吧姐。”
尤遂宜微顿,嗓音哽咽:“不用,我打车了。”
“这个你拿着。”田佑熠拿了张卡走过来塞给她,“秘密是咱爸妈生日月日。”
很明显,是二位的交代。
尤遂宜没接,卡“啪嗒”掉到地面,“帮我和他们说,今晚的宴席我是不会去的,这个门,”苦涩扯唇,“以后也不会进。”
言后,拉起行李箱毅然决然朝门外走。
田佑熠蹲下身,拾起地上的卡,摩擦了下,无奈叹气。
“小也,你出发了吗?”
尤遂宜刚上车就接到姚孝恩的电话,系好安全带,将包放到怀里,“在车上了。”
“不好意思!我还在猫咖脱不开身,没法陪你去机场了,吕靖孚影响力太强了,这会儿客人多到——”
“你自己来看看,我的脸被你家猫抓成什么样了。”
“这破猫咖店早些歇业得好……”
“不好意思,这边给您免单……”
姚孝恩在市区中心开了一家猫咖,生意一直挺不错,今逢顶流明星吕靖孚的vlog宣传,忙绿程度不言而喻。
尤遂宜很理解:“没关系,你忙。”
电话挂断,偏头看向玻璃车窗,瞬息万变的高楼大厦忽然变得曲折又模糊。苦涩情绪在心脏肆意拉扯。
其实也没那么怪他们强逼她和时家商业联姻,知道他们是为了家企,也知道他们的初衷是为了她好。
让她寒心的仅是他们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给到她,也不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一直以来皆是如此,她实在不想屈服了。
酝酿在眼里的两摞泪再也忍不住,从眼角滑落而下。
尤遂宜用指腹印拭眼角,从包里掏出纸巾,抽了张出来,擦拭脸颊。
接下来,找到真正的自己,活出想要的人生。
-
“尊重的乘客您好,您所乘坐的黑B0899次航班已落地。当地时间为晚上八点五十七分;室外温度为十一摄氏度。请携好您全部的物品,到行李领取处提您的托运行李,感谢您乘坐此次航班,我们下次旅途再会。”
航班语音播报结束,尤遂宜随着人/流背好包领好行李箱从出站口走出来。
将手机开机,回复完姚孝恩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慰问信息,扫到弟弟田佑熠的转账,毫不犹豫左滑那栏,点红格删除。
打开打车软件,定位提前定好的民宿位置,正欲呼叫车型,过来一位中年阿姨,上来就拽住她的行李箱,“小妹妹去哪呀?这地可不好打车,一口价,绝对比你那网约车便宜。”
尤遂宜被她的热情吓得一诧,警惕回绝:“谢谢,不用了。”
“我在这地开了十几年的出租车了,你上车前拍好车牌号,要是实在不放心,我这张脸你也一起拍上。”阿姨显然看出她的顾虑。
闻言,尤遂宜提着的心稍稍放了放,盘算了下自己的余额,接下来的开销定然不是一笔小数目,能节俭便节俭吧。
尤遂宜把民宿地址报给她:“到这多少钱?”
“呀!这地偏僻啊!”阿姨惊呼一声,接着摊开手掌,“但我不会多收你的,五百吧。”
尤遂宜扫了眼打车软件上的费用,最低价是七百,不再迟疑,朝阿姨点头。
上车前拍车牌号时,阿姨笑咧咧地站了过去,“来来来,直接拍个全身照,录视频都行。”边说边转了一圈。
车上阿姨时不时和她聊天:
“小姑娘你长得可真漂亮,瞧这发质和皮肤,不是本地人吧?过来旅游的?”
“多大年纪啊?在哪个城市上学呀?”
“找男朋友了没?没有的话需要阿姨给你介绍不?”
……
尤遂宜对陌生人存有戒备之心,答得很笼统,阿姨兴致渐褪,没再说话。
车子开进蜿蜒崎岖的国道,车轮压过坑洼,车身颠簸起伏。尤遂宜被震得头晕目眩,带上耳机,闭上眼睛,强制熄灭所有感官。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很管用,再次听到司机阿姨的声音是在三个半小时后。
“小妹儿,醒醒,别睡了!”
“到了到了!”
尤遂宜睁开眼,迷蒙惺忪地解开安全带,抱着包推车门下车,付完款,拿上阿姨帮忙拿出的行李箱,才后知后觉打开导航,页面显示出那一瞬,她‘噌’的一下猛然清醒,此刻位置虽还在繁阳,但与目的地相隔五十多公里远!
抬头,阿姨的车早已没了踪迹。
尤遂宜脑仁嗡嗡,紧咬牙门,怒气腾升,差点儿骂出脏话。
稍稍平复了下情绪,扫了眼四周,道路连绵叠嶂,地势错综复杂。
滑出导航页面,点进打车软件,一再刷新,依如宕机,很显然,这个地方这个点打不上车。
夜间的风冷飕飕,渗了霏霏毛雨,拂在身上刺骨的凉。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拢紧自己。
当务之急是寻个落脚的地方。
重新点进导航,搜索附近能去民宿的大巴或公交车站。只有几条绵亘蜿蜒的公交路线,尤遂宜来来回回滑拉半晌,选了条距离最近的,推着行李箱,一路紧跟导航。
大概走了二十来分钟,拐了好几个弯道,宽敞的沥青路变成窄小的水泥巷道。导航突然提示‘您已偏航,正在为您规划新路线’。
尤遂宜抬头一扫,后背直发凉。
前方一片幽暗,房屋高低错落,旮旯巷子纵横交错。
特别是靠左方,有台废旧水泥搅拌机笼在昏黄光线里,几缕卷成螺旋状的电线水管沾满泥泞,破损的木质桌椅堆积成山……
阴森诡异。
导航你,你是认真的吗…?!
尤遂宜赶紧掉头往回走,打开数据下载其他导航软件。
行李箱轮子滚动“噜噜哗哗”地声响里隐约杂了阵脚步声,似乎是靸着拖鞋,“哒嚓哒嚓”的。
尤遂宜不由转头望过去。
大概不到十米远,有位中年大叔,矮个子,略显肥胖,衣着邋里邋遢,头发混乱不堪。约莫在五十左右的年纪。正不紧不慢地朝她的方位过来。
应该是这边的住户,
尤遂宜在心里安慰自己。
又过了十分钟,她发现背后“哒嚓”的脚步声有增无减。
意识到不大对劲,尤遂宜迅速加快步伐试图与他拉开距离。
这时,背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变快。
尤遂宜心猛地一下提到嗓子眼。顾不上导航了,拔腿就往亮些的道路狂奔。
“呼呼——嘘——咻咻——”
一阵轻佻的口哨声从身后传来。
尤遂宜寒毛直立,不敢回头看,只管抓紧朝前跑。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好似就要临近。周围灯光依旧昏暗不明。她愈发心慌,呼吸简直要拉扯出棉絮。
目光环视方圆,空荡寂寥。
求救的心沉坠谷底。
尤遂宜努力调整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仓促朝后一瞟。中年大叔正用他那双布满邪/淫/之色的眼睛盯着她,脸上噙着猥琐的笑,脖子瑟缩,两手叠放在裤头中间的…
发现尤遂宜投来的目光,他笑得愈发猥琐,又撅起嘴,吹了阵极刺耳的口哨。
尤遂宜惊惶,收回视线,心跳震鼓般咚咚作响,不好的预感在心房无限扩张。
不敢想象,在这片幽昏空荡的地方,落到他的手里将会发生些什么……
她毛骨悚然,握紧行李箱的拉杆,一鼓作气,用力往前飞跑。
风声在耳畔肆掠,不知跑了多久多远,环境变得朦胧柔亮,有了梦幻霓虹,昏黄路灯。
跑得过于猛烈,尤遂宜觉得腹部似住了只摇晃的刺猬般,痛得钻心。双腿也有些酸软虚浮,几乎不可控地弓下了腰。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就认认真真学习散打和跆拳道了。
她用手揉了揉肚子,稍稍放慢速度。回头粗略扫了眼,发现斜后方有片望不着边际的白水湖泊,水流湍急,涡浪澎湃。
旁边嵌了个特大立牌,鲜红字色写着:“此湖危险!禁止靠近!”
夜幕漆深,尤遂宜不由浮起恐惧,身体觳觫,赶忙收住视线。余光仿佛瞥见一道高挑清绝的身影,在茫茫中影影绰绰,浮光掠影。
头脑发晕,大抵是出现了幻觉。
低头垂眸摁亮手机屏幕,点开紧急情况,刚输入一个1,脚被块小石子绊了下,重心不稳,整个人踉跄朝后倾——
无助的情绪犹如猛浪冲击心脏。
绝望之际,肩臂突然传来温热触感,耳廓碰撞到一个硬朗物体。
伴随淡淡清香,糅杂了层似有若无的烟草气息,萦绕鼻翼。
紧接着,一道干净清磁的男声划过耳畔:“小心。”
尤遂宜心下一颤。
余光映入托在肩臂上的那只手,冷白纤长,骨感清晰,干净分明。隐约能看到手背微微泛起的淡青脉络。
心跳频率骤烈。
她形容不出来此刻内心感受,只知道连呼吸都差点儿忘记。
极力稳住身体,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与此同时,他收回手,往旁侧退开,拉远彼此间距,保持分寸。
尤遂宜抬起眼睫,去看他。
直直迎上双清邃疏冷的眼睛。
世界仿佛在这刻凝滞。
光影昏黄斑驳,男生的清隽矜绝仍是能秒速辨析出来。
绵细霏雨溶光,朦胧涟潋,在他冷雾棕发的发梢荡漾细点金绒光泽。绕过发丝,描摹出凌厉卓越的骨相,精致无暇的五官,干净流畅的轮廓。
单眼皮下的漆密睫毛略垂,冷白的眼睑携浮一层扇形薄影。
距离较近,左眼骨那颗存在感极低的浅棕小痣,明晰可见。
有那么一瞬,尤遂宜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于无助害怕,衍生出了这样荒谬的幻象。
直到感知心田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无声浪啸,才有了确切实感。
这不是梦,真的是他。
梁惟亨。
他的脸,他的名字,他的声音,他的……悉数镂骨铭心,这辈子也没办法将其全然遗忘。
夜风冷涩,刮得脸生疼。笼在心底深处那场未消的淤青,铺天沁心。
尤遂宜脑海一片纷繁芜杂,无数种思绪凌乱交织——
“呵呵,别看她一副纯净清高样,实际私底下随便的很,比谁都欠c,背地里指不定约p成瘾呢。”
……
“你最好给我想清楚,有些事我就不挑明了,我想你应该非常清楚妈妈的做事习惯……”
……
“就一点芝麻大小的事,在男寝天台,他直接抄起钢铝材质的课椅,将几位品学兼优的男同学肋骨砸得稀烂……”
“对,我也知道!那事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听说他家砸了好几个亿才压下来。”
……
“不合适,没意思,更没想过。”
……
“耽误学习了,你还想让我解释什么?”
……
“我就是那样的人,全是利用,行了吧…。随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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