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得他,从心底里的,是觉得他很守规矩,有分寸,遂并未留心他将头发收拾得一丝不苟的背后缘由。那次,见得他散发的样子,我才知道此事。但也很奇怪,分明知道他心里有点儿小九九,但我却并没有找‘影斋’去问上一问有些事情。遇上赤璇,她总在引导我往南疆那个方向去想,总在引导我她实际有想法的是甄狄,而非甄筝。那个时候,我心里产生了怀疑。我总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但后来箫鹤的事情夹在中间,却又让这种不对劲变得模糊。直到在真正的赤湖山庄,见到那个和甄筝一模一样的人,我才明白过来其中可能的纠葛。再到翡瑚,那种太过浓郁的西域风貌,也让我的心里对赤璇和郝丽之间的关系起了一定的想法。但有些事,在当时经历的时候,其实未必能够想得明白,反而是在经历之后的复盘,可能才能窥得事情的原貌。也正是因为有所猜测,我才让你控制住甄狄。我有些担心,在重重雾霭之下,郝丽实际要针对的是甄狄。但...再次的,又是一大堆的事情搅扰在其中,又模糊了视线。在‘幽篁轩’中,你告诉我事情的始末之后,我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但心里也确实对甄狄的命运有一些慨叹。”
看向梦羽,眼睛中荡漾着一些波澜:“我虽然不如你博闻强识,但那么多年在权位上的历练,又怎会是假的?权之一字,最重谋定而后动,也最重决之一字。鸿门宴一事,是永远的警钟。”
梦羽轻轻笑笑,又继续投入了医案的填写之中:“当然不需要他~当年,我们的足迹遍布大西域,区区小西域的风貌又怎能难住我?”
语气平静:“当年,我确实有帮着你们调和关系的想法在其中。我几乎可以确定甄狄不会再有想法,自然可以撮合你们。你一直以来都有‘火土而霸’,但因为五行之中‘水’的特性,是否存在‘土水而雄’却是个难说的事情。即使‘水来土掩’,但这其中的力量配比却未必呈现此番结果。‘金水相生’之局已然呈现了弱势,对你其实是个好处。一直以来,‘木’位弱势,自然你是赢家。”
琴江一怔,继而幽道:“你...这些事情,又到底是谁教你的?以往,我见你对权力一事颇有些洞若观火之状。若你一直以仆从的身份在红尘之中行走,又怎会...”
梦羽还在填写,但却轻微摇了一下头:“难道还真的必须是‘在其位,谋其政’吗?”
琴江抿了一下唇:“...难道不是?”
梦羽瞅了瞅医案,基本填写完毕,便搁下了笔,将两份医案并排放在一起,一边对比,一边答道:“这说明见识粗浅。实际,仆从这个身份更加锻炼权之一字。若人立于天地之间,上无法对抗天意,下只能踩踏土地。无论出现何种情况,要做的判断往往比权者要多得多。最终,在无数条路中,选择最合理的那一条。你所签发的掌门令,不都是这样吗?”
琴江轻轻眯眼。
梦羽对比完了医案,便站起了身来,恰好看见琴江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你这又是不高兴了?”
琴江看向梦羽的眼睛,目光有些幽深:“你...果然通透。”
梦羽笑笑:“这个么,是姐姐教的。因一直处于仆从的地位,确实存在着视觉的死角。虽然见微知著,但却少了宏观俯瞰。既微观,又宏观,才能窥得原貌~”
琴江似乎是受到了梦羽这个笑容的感染,嘴角有了轻微的弧度:“确实如此~”
梦羽隔着书桌,拉了拉琴江的手肘:“好了~过去躺着吧~帮你看看,你这身体上,到底有什么毛病~”
琴江轻轻按了按梦羽的手背,算作应下。
之后,便拉过梦羽的手,带着梦羽一同来到床榻边。
由着梦羽为他更衣。
后,依言躺下。
梦羽从怀中拿出一张丝巾来,叠成长条状,覆盖在琴江的眼睛上:“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控制视线,能够让你更加专注自身的感受。我需要你真实和细致的感受。”
琴江应下:“我知道,开始吧~”
梦羽沉下一口气之后,这才开始细致地为琴江排查起来。
检查完后,梦羽拉过被子,给琴江搭上。
接着,又给琴江把覆盖在眼睛上的丝巾取了:“最后一项,帮你检查眼睛,不要抗拒我~”
琴江眨了一下眼,表示了应允。
梦羽将丝巾揣进怀中,小心地为琴江检查起眼睛来。
检查完后,回到了书桌后,查看起医案来。
之前,还仅是通过手感觉到此处这些床品的粗糙。
此刻,琴江是真切的整个身子都感受到了这些床品的粗糙,不由微微皱眉。
只是片刻,梦羽便点燃烛台,把填写的两份医案给烧了。
瞟到与昨晚一样的火光,琴江的眼睫微颤,但很快压下这种反应,侧转身子,看向梦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梦羽看着就在屋子中央地上燃烧着的两张纸,低低沉吟道:“‘苏梓芩’这身体当真极为有趣~”
琴江的眼睛稍稍睁大:“有趣?”
琴江话音刚落,那两张纸便燃烧殆尽,只余了一撮清灰。
梦羽用脚将地上的清灰划拉了几下。
转身来到书桌前,吹熄烛台。
瞧见和昨晚与他一样的动作,琴江的心都漏跳一拍。
梦羽来到琴江身边坐下,倚着床柱,那嘴角的弧度不知是被引起了兴趣的愉悦,还是对那种难以言说情况的讥讽:“至少,从我行医以来,确实是第一次见这么有趣的身体~”
琴江忍不住地踢了梦羽一脚:“你能不能不要吊我胃口?”
梦羽瘪了一下嘴:“你就不能让我感慨一下吗?我是真的没见着这么有趣的身体!所以才那么感慨嘛~又不是不跟你说,你急个什么劲儿啊?”
琴江小小翻了个白眼:“我这可是玉体横陈,任你赏玩了这么久,想要知道个结果,还有的错了?”
梦羽没好气地瞅了琴江一眼之后,道:“现在帮你更衣,成么?”
琴江抽了抽鼻子:“还算有那么点良心~”
梦羽站起身来,撇了一下嘴:“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绕什么弯子?”
琴江撑着床榻坐起,掀开被子,下得床来:“你要我怎么说?分明是你自己满脑子都在转悠着这‘苏梓芩’到底是个多有趣的人,把我给忘了,你还好意思说?你就是这么行医的?把病人扒干净了,各种占便宜之后,还特别渣地把人晾在那儿?”
梦羽抓过琴江的里衣,咬牙道:“哼!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要先说断,才能后不乱!瞧瞧你那个过后算账的样子!”
琴江指了指梦羽手中的里衣:“你拿错了~”
梦羽一愣,再顺着琴江指示的方向而看,方觉郁闷。
他确实拿错了。
方才给琴江更衣的时候,他顺手就把这带血的里衣给搁在了衣架上,又因为跟琴江斗嘴,便顺手为之,忘了得给琴江换上一件新的里衣。
梦羽似丢弃个无用之物般的,将手中的里衣给往脏衣筐里一砸,再来到衣柜旁,打开衣柜,给琴江重新拿了一套里衣里裤出来。
来到琴江面前,给琴江更衣。
但那个不高兴的小模样,是妥妥地摆在脸上。
琴江点了点猫脑袋:“怎么?自己做错了,还生气?”
梦羽偏头躲过:“还不是都要怪你气我!”
琴江夸张地扬了一下眉:“所以,到头来,错都是我的了?”
梦羽瘪了一下嘴:“怎么?伟丈夫难道不该担担责任?”
琴江喉头一梗,面色不虞。
把琴江噎住,梦羽这心气儿才稍微顺了点儿。
给琴江换上里衣,梦羽习惯性地又为琴江理了理。
但却发现这里衣有褶皱,眉心不自觉地拧了一下:“这到底是谁洗的衣服?不知道晾晒的时候要弄平了再晾吗?这么多褶子,也不嫌碍眼?”
琴江憋笑:“这么,很大概率是‘你’洗的~”
梦羽一愣,微微咬牙:“确实废柴!”
琴江失笑,按了按梦羽的肩膀:“那你方才还劝我?这不就是轮回吗?”
言罢,坐到了床榻上,窝进了被子里,揉了两下枕头,斜靠在床头。
梦羽琢磨着这个词:“轮回...”
看向琴江:“你还研读过佛门的著作?”
琴江原本是有些想笑的,但看着他家小狐狸这认真的样子,又有点笑不出来:“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就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吗?”
梦羽歪着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你这家伙儿,干什么事情,都跟那种专业杀手似的,不仅仅杀人越货,还把所有的作案痕迹给掩盖得滴水不漏!这个事情,我怎生知晓?再说,你们景廷派是修仙大宗。你这样一个修仙大宗的掌门继承人居然去读佛家的东西,你确定你师父不把你给扔下昆仑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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