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莘却在这时，若一只皮皮虾，朝着苏梓芩吐了吐舌头：“哥，我不仅想看沐曦哥哥怼你，也想看兰莆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会作何感想？”
苏梓芩双手往腰间一叉，心累：“我怎么感觉之前把你交给芷溪是个错误呢？”
在不知不觉间，苏梓芩身上的那一股死气是散了去。
留下的，是属于活人的气息。
苏梓莘张扬地挑挑眉，颇为一副少年人正年轻的模样：“即使是错误，哥哥也只好自食恶果了~嘻嘻~”
苏梓芩深呼吸了一次，才道：“好了~不准笑了~我们该做正事了。”
苏梓莘知晓是什么事，赶忙应下：“哦~”
苏梓芩领着苏梓莘来到书房，推开门，走进去。
晦荏派内务方面，有着非常严格而精细的规定。
纵使第一次进入代掌门府邸，苏梓芩也知道他需要的东西在哪儿。
先领着苏梓莘去到书桌的位置，让人坐着稍等。
又去将需要的东西一一放在书桌上。
为苏梓莘把奏章展开，平铺在苏梓莘面前。
又为苏梓莘研了墨。
还专门找来幕府的人写折子，专用的毫笔。
那叫一个装备齐全。
准备好这些，苏梓芩又去多拿了几盏灯来，省得晚上做这种精细的事情，伤了眼睛。
从怀中拿出之前反复核对的纸张，展开平铺在苏梓莘面前，细细叮嘱：“这是你沐曦哥哥准备的，照着上面写就好，认真些。别把字写错了。写错了要重来。”
苏梓莘一瞅，纸上还有修改的痕迹，觉得这过于折腾了：“哦~好麻烦啊~”
苏梓芩瞧着苏梓莘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心下有些异样，但面上也只是轻轻戳了戳苏梓莘的脑袋，有一丝丝恨铁不成钢：“就是因为麻烦，所以你要专心啊~你先写，哥哥去找一找火盆。”
苏梓莘懵了：“哥哥找火盆做什么？”
这是大夏天啊！
还要烤火啊？
苏梓芩气息一滞，又为苏梓莘解释道：“你沐曦哥哥给你准备的那一份需要毁了，否则会有麻烦。”
苏梓莘点点头：“哦~”
见苏梓莘明白了，苏梓芩也不耽搁，就出门去了。
苏梓莘的目光缓缓落到了纸上。
之前，光是去注意纸上的修改痕迹了，却没有注意到具体的内容。
当苏梓莘细细地看了看之后，一抹不解和难言浮现在眉头。
待得苏梓芩归来之时，苏梓莘仍旧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
瞧得苏梓芩甚是不解，放下火盆，来到书桌前：“发什么呆呢？怎么还不动笔？”
苏梓莘抬起眼来，声音之中甚至是微不可查的存在着控诉：“哥，沐曦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把我给的意见删改了那么多？”
苏梓芩一听是这么回事，瞬间明白过来问题的症结在哪儿。
当时，他也只是对沐曦多准备了一手的欣慰。
等着好生看了看沐曦写的内容之后，才发觉，沐曦确实比他更能掌控分寸。
沐曦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苏梓莘好。
苏梓芩心平气和地问道：“梓莘，你能够告诉哥哥，你现在才多大吗？”
苏梓莘觉得，他哥简直在发傻：“还差三年弱冠啊~”
苏梓芩虚虚指指现在正平躺在书桌上的纸：“所以，你确定，你之前说的话，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说的？”
苏梓莘的目光跟着落在纸上，少年人的非黑即白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我还是不太明白沐曦哥哥的意思，哥哥的话也模棱两可的。”
苏梓芩喉头一梗。
这家伙儿...
勉强地压了压心头的起伏，这才温和地解释道：“你自己之前不也跟我说，你若不是亲自去过那个地方，恐怕也不会知道那处的真实情况。而你给出的具体解决方案，依照你沐曦哥哥的揣度，应该是有效的。但是，你年纪太小了，虽然能够想出很合时宜的办法，但对于你的年纪而言，太超前了。虽然现在的幕府还只有你一个人，但以后还会增加不少的人。你的功劳太大太多，会引发很多人的不满，对你日后和他们的相处没好处。哥哥不可能随时在你身边，护住你，现在芷溪也不在你身边，能够帮衬你。你太过耀眼，会吃很多亏的。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哥哥会担心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明白了吗？”
苏梓莘目光一滞。
苏梓芩继续讲道：“还有，幕府是掌门的智囊，并不是一个正式有名分的机构部门，所以你们的地位是比较尴尬的。稍有不慎，就会给你们惹来麻烦。但你沐曦哥哥他们是‘青玉案’之人，他们行事任何人不得过问。所以，他们来处理这件事，既不惹得非议，也不给你惹来麻烦。”
苏梓莘心情十分复杂：“...这便是贾淼师兄常常小心翼翼的原因吗？”
苏梓芩也不再遮掩：“是。”
苏梓莘抬起眼来，目光闪动：“我现在才真实走进了哥哥的世界吗？”
苏梓芩呼吸一滞，但也确实没有打算骗人：“...是，难为你了。”
若不是因为这么一层兄弟关系，若不是因为幕府可以保护没有自保能力的苏梓莘，若不是因为他期望苏梓莘能够与芷溪如胶似漆，何苦来哉？
那样一个政治机器，是苏梓莘一辈子都明白不了的。
他已经当了很久的狗了。
他也不希望苏梓莘失去自己，变作一条狗。
但现实的情况，却让他步步退，步步退，只维持着最后的那一点净土。
苏梓莘深呼吸一次，情绪也渐渐跟着稳定下来：“我明白了。”
苏梓芩看了苏梓莘一眼：“梓莘...”
挣扎在心头浮现，甚至于在这个时候，他都好希望老霍能够将苏梓莘带走，外面那个世界再肮脏，也不会有晦荏派里面那么脏。
最终，苏梓芩缓缓沉下一口气，还是道：“现在还没有木已成舟，你还有后悔的机会。哥哥给你离开的机会，一切后果皆由哥哥一己承担。”
苏梓莘根本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信息，惊得一下站起：“哥哥！你怎么这么说？！”
苏梓芩牵强又苦涩地笑了，眼中似乎都藏着这么二十余年所有压抑的泪：“梓莘，哥哥知道，你喜欢自由，喜欢热闹，喜欢无拘无束。可是，你要清楚，你一旦踏进了这幕府的门，便没有活着踏出这道门的可能。生而为幕府的人，死而为幕府的魂。你一旦卷进了哥哥的世界，以后一切的非凡缤纷便于你不再有任何关系。你只会变成一只舍弃了一切，只有一个信念——只为掌门而生信念的笼中鸟。你永远也逃离不了这四方的天空，这高墙之内~你明白吗？”
苏梓莘感觉，在这么一刻，他都不知道他哥到底在说什么。
这简直...
心碎就那么直白地浮现在眼中，撑着书桌的手也变作紧紧握着的拳撑着：“...哥哥这是担心我不会好好地做事吗？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内心想法多多吗？所以，哥哥要用爹爹对付沐曦哥哥的法子对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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