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拯救小狗上坟野

坟山在祠堂后方,需要走一条近千米的黄土大道才能到达山入口,入口上方架着一条高速公路,货车飞驰的自由显得山体中固定不动的墓碑格外悲凉。

固定不动的除了墓碑还有李沝,她无家可归,在祠堂边的漫步机上坐了整整一夜,等睡饱的祖宗们醒来,第二天白日,祖宗们带她去找野鬼。

“李二水,出发!”

路上,李沝走在所有魂魄的后面,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我不叫李二水,两水要合一块念,孙子的子同音,我叫李沝。”

祖宗们嗤笑,“我们当然知道,叫李二水顺口些。我们甚至知道你怎么取了李沝这名。”

取名的事,决定权在父母,李沝跟李国涛关系不好,一周讲话不到两句,更别提聊这类远久话题,但谁会对自己的名字由来不敢兴趣呢,李沝速速贴紧祖宗们迫切想知道答案,瞳孔迷离,仿佛勾走了精气。

“在你出生后,你爷爷帮你算过命,你五行缺水,天生愚笨,严重的话,还可能冷漠冷血,养不亲热。所以你得补水,取名二水不取一水三水也是有讲究的。你姓李,木子李,水能生木,而你五行中里原本就多木,水则就要不急不缓不大不小。沝,是浅水下沙石滩聚集的地方,那种地方的水特妙,既有,也不满,一切都是刚刚好。所以你不要辜负他们对你的期待,希望你以后能做个温柔,亲切的女孩。”

寓意是好的,五行缺水也是准的,李沝说,“你们一直叫我李二水李二水,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文盲不会念字。”

祖宗们翻白眼,“李二水!你这笨嘴补多少水都不行!还好不是深更半夜上山找狗,夜里坟山浊气重,你这个大笨蛋肯定能染上全身的浊气!”

“染上会怎样?”

“轻则生病,重则死亡!”

李沝打了个寒颤,此刻是正午,空气新鲜,黄土大道两侧长满粉的黄的小碎花,花后就是一望无际的绿麦田,白蝴蝶们飞田又飞溪水,水中树身体粗而硬,树脑袋枝叶繁茂,生机盎然。

十分钟后,到了坟山入口,李沝抬眼望,关于这里的死亡,她只在童年了解一些。

小的时候,清明和中元节,李国涛会带李沝下乡祭祖。

农村的孩子们结伴出发,女孩们摘一摘花蕊清香的映山红,男孩就去找天赋异禀的棍棒子。

李沝则不爱闹腾,她总静静蹲在墓碑前看碑,有些碑有照片,有些碑连字都没几个。

不过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小时候墓碑上刻了什么字,挂着一张什么脸,李沝早已忘得干干净净。

小时候可以上的坟山,长大以后李国涛也不叫她上了,其实不止李国涛,爷爷和村子上的老人都这么说,李沝是女孩,不用上坟山。

长大后李沝对看碑也没多少兴趣,不上就不上,她也落得个轻松,只是弯弯扭扭的山路太不熟悉了,没有祖宗们带着走,可能会迷路。

李沝正庆幸自己有伴时,可一抬头,她身边空空荡荡,四个鬼魂呢!

再一抬头,祖宗们在天上飘,他们的腿逐渐透明,越来越高,越来越淡,融成空气。

“喂!你们怎么走了?”李沝跳起来叫唤。

“李二水,我们那棋牌室开了,我们四正好凑齐去赶玩一趟,野鬼在我们的坟头,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坟头在哪!你找到我们坟头就能找到大头棒!”

“什么?”李沝站在原地傻眼,原来李国涛爱赌是有原因的,这祖上全是爱玩牌的基因,而她更像基因突变。

没办法,已经到了山脚下,总不能临时退缩,李沝握拳捶腰,继续爬山。

阳光刺眼,李沝穿着微厚的牛仔裤,上身宽松短袖,她背部已经被汗水浸湿,一刀切的妹妹头也乱成了露脑门露耳朵的造型,像只炸毛小狗。

祖宗们的墓在犄角旮旯的坡上,李沝偶尔会摔一跤,半跪在地上,这时候她又庆幸自己穿了牛仔裤。

体力透支得差不多了,李沝累得一屁股坐在松树下,她捏着衣领口扇风,喉咙像是冒烟,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她被迫仰头,松一松脖筋,结果被眼前景色震惊到全身起满鸡皮疙瘩。

一只狗的头,挂在树上。

哒哒哒,热乎的液体滴上她的鼻尖,额头,脸颊,头发,头皮…

顿时天旋地转,李沝眼前一片模糊,恐惧让她看不清狗的具体五官,但第六感告诉她,上面挂着的狗头就是大头棒。

大头棒是死了么?滴下来的液体是狗血么?

就在李沝准备摸脸上液体来看一看时,有个声音说,“李二水!怎么是你!”

骨节分明,青筋亮绿,一只男人的手朝李沝伸过来,他抓着包装纸。

是祠堂边玩漫步机的孙腊年。

“怎么是你?”李沝反问。

孙腊年还是老穿搭,裹着个大黑棉袄,头发依然是有精致的弧度,脸蛋十八岁,说话的腔调却像四十岁,他嘿嘿两句,“是我是我,李二水,你不懂礼貌,我没名没姓?”

“呃…孙腊年。”

“叫师父!”

“凭什么。”

“凭我教你做的假酒蒙骗过你爷爷!”

“我没学。”

“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脏。”

“你是挺脏,一脑袋…”孙腊年话没讲完,李沝就心头一紧,她好怕听见那个红颜色的词。

李沝摸摸脸,头,忍着黏糊的反胃感睁大眼睛。

“血呢!”李沝问。

孙腊年,“什么血?”

李沝,“狗血。”

“狗血?哪有狗血?你头上吗?不狗的口水吗?太恶心了,你竟然还用手去摸,李二水你太恶心了。”

还能留口水的狗…大概率不会是死的。

李沝再次抬头,把狗的毛色,头骨,脸蛋看了个仔细,大头棒哈着个笑嘴,把树当窝,刚醒来。

什么情况?比死狗更难让人理解的是活狗上树,它怎么上去的?李沝抱着树,脚板抵着树杆磨了又磨,找不到向上的发力点。

狗果然厉害,李沝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一旁的孙腊年则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也想上树?我可以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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