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兽一旦认主，便会与主人血脉相融，心神相通，利用宿主的记忆编织幻境。如果主人能够控制魇兽，那么幻境的主宰者，便是魇兽主人。
也就是说，有人正在暗处观察她们，但陆雨清没有感受到恶意。
敲门声响起，两人一齐转头看向木门。
和善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有人在吗？姑娘？我是刚才你救的那位，我准备了点东西，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你继续吃，我去看看。”陆雨清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看到富态妇人的笑脸，见到陆雨清，更是笑弯了眼睛。
“姑娘，我是江南万开织造行的老板，你刚救了我，相当于救了几百织女的命，我是特地来感谢你的。”
陆雨清请人进来，将人带到屏风后的坐塌上，倒茶推至妇人跟前。祝遥青小口喝着鸡汤，好奇的看着屏风后面两个人影。
“夫人如何称呼？”
“我叫柳成燕，你就叫我柳姨吧。别喊我夫人，我可是靠自己吃饭的。”柳成燕换了身紫色缎面长裙，重新婉了头发，虽然身材富态，但精神气极佳，看不出刚经历过祸乱之事的模样。
柳成燕从袖中掏出一个碧绿手镯，道:“这是我在江南买的，没有多贵，姑娘就收下吧。当做我的谢礼。”
陆雨清不喜佩戴首饰，且救人只是随手的事，摇摇头:“不用了。我救人也为了自己的安全，只是顺手的事。这镯子柳姨还是自己戴吧。谢谢你的好意。”
柳成燕并没有纠缠，收起玉镯，转头看祝遥青在外面吃饭，倾身贴到桌前，小声开口询问:“你们姐妹两个下江南是为了什么？寻亲还是……私奔？”
陆雨清听到这话，猛被茶水呛住，抬头惊奇的看着柳成燕:“柳姨说笑了，我们是不满家族安排，逃婚路上认识的。”
柳成燕也不尴尬:“啊……这样啊……那在江南认识的人吗？有呆的地方吗？”
陆雨清摇头，其实现在找到幻境突破口比较重要，但魇兽幻境比较难做的一点就是，能不能出来全看主人的意愿。
但柳成燕好像是幻境里重要的人物，正在推动她们深入江南。
“要不要来我府上？我看你武艺高强，来给我当贴身护卫吧。你妹妹到时候看看，愿意的话可以去跟我们制造行里的姐妹学学东西。”柳成燕眼神中不见贪欲，眼神语气都温柔。
陆雨清答应下来，送人出了门。柳成燕看祝遥青乖乖坐在桌边吃饭，一时笑容慈祥起来，从袖中掏出一袋银瓜子，道:“送你的压岁钱。”
祝遥青受宠若惊，抬眼看陆雨清，柳成燕笑道:“不用看你姐姐眼色，给你就拿着，不是多少钱。”
陆雨清点头示意祝遥青收下，大不了算自己的工钱，自己多上些心罢了。
下午，客船已经到了岚青山，两人出来透气，见柳成燕招呼众人在甲板上搓麻将。陆雨清觉得这真是一个奇人。两人站在旁边看妇人们打了一下午麻将，被投喂了许多糕点零食。
晚上祝遥青撑得肚子痛，撒娇让陆雨清给自己揉。
“吃不了就别吃那么多。”陆雨清轻轻揉着祝遥青肚子，无奈道。
祝遥青仰躺在床上，其实没有多痛，只是有点积食，被人揉得舒服，脚跟一点一点敲着床铺。
“她们太热情了嘛。她们还夸我呢，说我站在她们身边摸牌手气都好了。”祝遥青一时觉得痒，笑着躲到一边。
陆雨清见人不痛了，正色道:“明天就到莲洲了，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不宜在幻境中呆太久。”
祝遥青神色感叹:“你知道我有个什么感觉吗？”
“我觉得柳姨她们真的好像活生生的人。幻境的主人应该很想念她们吧。”
陆雨清点头，张员外府上的人像纸做的，一点火苗就能点着。下午妇人们围着她俩，一个一个都那么温柔，一点虚情假意都不存在，关心她俩吃饱穿暖没有。
“我总觉得，是不是我们两个要完成什么，才能从幻境中出来。”祝遥青继续道。
陆雨清拍拍祝遥青裙摆的灰，道:“明天就到江南了，到时候看吧。”
莲洲处于江南一带，为几省通衢，大江大河交汇于此，因此商业繁荣昌盛，柳成燕在这里白手起家，早早成为织造业龙头商人。
到了柳成燕府上，两人呆愣看着满院的孩童，他们叽叽喳喳围上来向柳成燕讨要果子吃。
柳成燕笑眯眯吩咐婢女去取从京城买的果子糖，让她一一分给这些小豆丁。
“你们乖不乖啊？”柳成燕抬手摸摸身边孩子的小脸。小孩们脸色红润，衣服干净，齐声声说自己乖。
白衣婢女走上前，道:“老板，您走的这段时间孩子们都省心，也没怎么生病，放心吧。”
柳成燕点头，转身牵过陆雨清和祝遥青，吩咐道:“这是两个新来的姑娘，你找人去收拾两间连在一起的房间。”
“你们两个跟我来，我带你们转转。”
柳成燕的府邸极大，三人慢慢走着。
“你们别嫌孩子们吵，其实这些孩子都是孤儿。莲洲太大了，也容易发生很多故事，时常有孩子被丢弃，我暗中将这些孩子都接回来。也算为自己攒点功德吧。”柳成燕站在亭子里，逗弄池中锦鲤。
“不少女婴长大后愿意留在织造司，我本是不愿意的，我想让她们出去闯闯，但天地之间……哪里有她们的去处呢。”
陆雨清内心稍稍触动，她作为剑修下山游历，也是想斩妖除魔，为民除害。
柳成燕回过身，道“也算达则兼济天下吧。”
祝遥青不想话题如此沉重，开始耍宝:“柳姨，你是怎么拥有如此大的产业的？太厉害了！比我知道的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却一件事不做的虚伪老头厉害多了！”
柳成燕见祝遥青语调如此，笑开了花，道:“乘风而起罢了。二十年前百废待兴，我就是能吃苦，莽劲儿往上爬。你们要到那个时候，也能有一番事业。”
婢女匆匆赶来，见柳成燕身旁有陌生人，不知如何开口。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惊慌？”柳成燕皱起眉。
“那群人又来闹事了！他们泼了满门粪，闹着要您出来呢！”婢女神色着急，简直是要哭了出来。
柳成燕脸色一冷，抬头看向陆雨清，语气有三分请求:“陆姑娘，可否跟我一起？我有事相求。”
四人匆匆走到门口，喧闹声从大门外传来。
“织造行老板柳成燕强抢民女！拐卖孩童！逼迫女子卖身！大家都来评评理啊！”男子手中扬起血书，大声呼喊周围人来看。
一时就围了一大圈人，对着柳府指指点点。
“没想到柳老板竟然是个佛口蛇心的坏人！怎么抢了人家女儿要将她卖进青楼啊！”人群中不知谁人道。
陆雨清将要冲去开门理论的祝遥青拦下，等待柳成燕发话。
“开门！”柳成燕拔了侍卫的剑，大门缓缓打开，恶臭铺面而来。
“谁在血口喷人！”
众人见柳成燕手拿利剑，一时后退拥在一团。
陆雨清冷脸站在柳成燕身旁，凌霜剑在太阳下，反射出耀眼的白光。
男人胡须长了满下巴，一双三角眼，塌鼻子，招风耳。一身黑色衣服泛出油光。见大门打开，扑通往地上一跪，涕泪四流，语气愤懑:“柳成燕抢走了我的女儿，她才十二岁，就要将她送进青楼，她才十二岁啊！”
柳成燕捂住突突直跳的胸口，扬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拿出证据来，不然将你打出去。什么人也敢在我门前撒泼！”
男子将血书递给身后的人，哭嚎道:“这是我女儿的血书，她宁死不从，咬舌自尽了。我找到她时，就只有这封血书。各位为我评理啊！柳成燕仗势欺人，害我女儿死不瞑目啊！”
众人传递血书，看完都睁大双眼，转而气愤填膺，盯着柳成燕。
“仅凭一张凭空捏造的血书也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柳成燕扫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
“这半年，死在你柳府门前已经有五个人了，都控诉你夺人儿女，将女孩卖进青楼，男孩便高价卖给普通人家。你作何狡辩！”人群中黑衣男子高声道。
柳成燕抬眼看向那男子，“官府都派人去寻找了，这些事于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官府吗？”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官商勾结，官商相护！”
“为我评理啊！为我十二岁的女儿评评理啊！这世道竟然不让我们普通人活了吗？”男人哭喊完，竟然直直倒下了。
众人散开，似乎是个大夫走上前，探了鼻息，颤抖着手，向众人喊道:“他死了！他死了！”
“柳成燕，你还怎么狡辩！”
“是啊！原来这么黑心，我回去就把在你们店买的布全烧了！大家一起去官府，讨要个说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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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柳成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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