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殊年念了个诀,在闻佳念的额头轻点,很快上面有金光闪烁。
“这是我给你的随身空间,这样你就不会再担忧。”
他眉眼清隽好看,目光扫过来时有种悲悯众生的感觉,这给闻佳念一种仙家修习者的优越和不食烟火的感觉。
闻佳念眼眸一转,跟着沉殊年撩起珠帘,进了棠褚坊最神秘的一间角落。
闻佳念的手指拂过霞伞琴,乐声清脆袅袅至极。她偏过头问:“这个空间能一直用吗?”
她对于可以得到的东西,总是变得愈发得寸进尺。
沉殊年对于她这样妄想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只要我存在于这世间,你就一直能用。”
微风过境,闻佳念隐约闻见身边的男子清冽气息,他人也是秀雅挺拔,仿若突出伫立的白杨。
“还有其他世界同时存在吗?或者,你会死在我前头?”闻佳念见沉殊年精致的眉眼越发淡漠,微收起戏弄的心思,自己一双剪水双瞳纯而厉:“呵呵,你对其他女子也会这么好吗?”
沉殊年对于这样的质问显然没放在心上,仍淡然一笑,无端透出几分上位者的悲悯:“你应该庆幸,你在现在这个世道有位置。转眼未来须臾时日,谁都不知会发生什么。”
闻佳念很少见到这种眼神,亦如庙堂居高者的压迫威严,总之是不好招惹的。
可这对她来说又如何呢?
闻佳念直白盯着他:“可这种一眼看到头的日子,太过无趣了啊。”
“我不如多花点时间来剖析你,看你是真寡淡、还是假好人。”
“左右逢源对你来说,家常便饭啊?”沉殊年忽然觉得她和自己也是有几分相似的,旁人避之不及的东西,她与他反而都选择了曲意挑战。
纵然闻佳念缺点不少,可是优点也很多,将来也许不比他混的差。
沉殊年见她久久不语,但笑容恬淡,忽而将冷寂的目光放远不少:“想跟我来禁忌的?你找错人了。”
闻佳念顺着沉殊年的表情一下就看见了凌嘉泽,她觉得,凌嘉泽的眼神可以再含情脉脉点,反正左右她都是不愿和他发展些什么感情。
凌嘉泽一身藏蓝色衣袍衬得他气质更加潇洒倜傥,他抱着胸眼微眯说:“我就不该让你们两个单独待在一起这么久。”
“哦,现在莫非是吃醋了?”闻佳念颇觉好笑:“凌嘉泽,我从未发觉你这人如此好笑,说小气,价值连城的琴眼都不眨送来;说大方,你兄弟跟我多说几句,你醋意就这么浓。”
凌嘉泽见她坦率大方,更加心动,朗声道:“闻佳念,跟我在一起,月亮星星都给你摘下来。”
闻佳念玩味一笑:“凌少爷,我们总共才见了几次面啊?”
“没有数的必要。”凌嘉泽直勾勾盯着她,认真道:“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裴初霁在你凌府上?”沉殊年虚虚握拳轻咳一声,色泽秾丽、形状好看的薄唇是说不出的勾魂夺魄。
凌嘉泽意识到自己在喜欢的女子面前失礼,后知后觉摸摸后脑勺,略害羞一笑:“怎么?”
凌嘉泽少年郎的气概也很清爽夺目,不过在某人面前还有搔首弄姿的嫌疑。
“荣荣想学点符咒之术,我刚好请了裴初霁在府上做客,顺便就让他负责教习。”凌嘉泽若无其事道:“不过他会的没你多,但他愿意破格教。想不到正儿八经的修道者也极爱黄金千两。我也只是想让荣荣开心。”
裴初霁为人招摇,整日里游手好闲,但是被他教过术法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他是个护短的人。
凌嘉泽和裴初霁关系融洽,但究其根本,也未必见得有那般好。
沉殊年沉吟半晌:“他有门道,能混成这样也是个有能力的。”
凌嘉泽微微一愣,大概也只有沉殊年这个更疯的疯子能管得住难以捉摸的裴初霁。
有时候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闻佳念只道裴初霁也是一个呆愣好玩的公子哥。
凌嘉泽颔首道:“裴初霁对你的印象倒也好。”
闻佳念觉得凌嘉泽花钱大方的像傻子:“你不也会吗?还要花重金请人教你妹?”
闻佳念绝对不会知道,待她熟识了裴初霁此人,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混蛋,怎样一个疯子。
凌嘉泽对于闻佳念终于放到自己身上的疑惑眼神,瞬间被逗笑了:“师从专长者,也算是有门路。荣荣学的可不是一般的符咒,而是她一直想要亲自为温庚的母亲辟邪驱魔。”
闻佳念闻言挑眉,眼神无意瞟过沉殊年,只见他面色淡淡,无甚在意。
修道者不都是心怀天下子民吗?却料如今看来也不尽是呢。
殊不知沉殊年在闻佳念转头看着凌嘉泽的时候,目光微沉。
凌嘉泽毕竟早就不修道了,还想卖个关子:“说来也奇怪,温庚的母亲虞娴得的怪病,请了各路神医去看,总是不见好转。”
“是不是他们母子作孽多了啊。”闻佳念话里带着几分揶揄,虞娴以前为了温庚那个纨绔几次都来狠狠数落她,所以闻佳念觉得虞娴的灾难就是她自己自找的。
日头正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总有一些时常驻足观察他们,毕竟他们模样皆是百里挑一、一顶一的好。
闻佳念脸色多少都有点耐人寻味:“沉殊年,你这样的心怀正义修道者,不去救人吗?”
沉殊年不咸不淡道:“若是任来一人我都要去救,那她的因果轮回岂不是要乱了。”
这几两拨千金,实有些让闻佳念有意料之外的惊诧。
阳光顺着沉殊年高挺的鼻梁照下来,给人一种闪闪发光的感觉,一开口说话更让人移不开眼。他的面庞瘦削,五官精致,皮肤白得也给人一种养尊处优的深刻印象。
凌嘉泽毕竟入过门道,聪慧过人一下就说到点子上了:“殊年的意思是虞娴的劫会被破,但破的人不会是他,破的人也要遵循世道时运。”
闻佳念倒不觉得他是真傻真呆,关键他总是对喜欢的人毫不设防,真诚热烈,可闻佳念对他的感觉还是差点意思。
也许她以后再不会遇到这样爱她、且为她挥霍无度的人了,可能恍惚间,真有一丝想和他搭伙过日子的念头。
闻佳念并非眼高于顶,而是对爱情的渴望在四五年前就蠢蠢欲动了,可当她真到能与男子发展情人关系的年龄了,她反而没有多少兴致了。
她也受到过母亲崔莹绣爱情看法的影响,与其崔莹绣后半生都在思念父亲的执念中消磨,倒不如就不用把心彻底给出去,这样也容易释然了。
很多事都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特别是感情的事,再厉害再理智的人,也会掉进陷阱里。
闻佳念忽觉内心猛然被触动,微微出神:“原来修道也是这样的复杂深奥。”
“我寻常跟我娘学琴,她老是嫌弃我心思不精纯,连累着也脏了她的那一颗干净心魄。”碎光闪落在闻佳念的琉璃眸子里,与一帮妖艳贱货完全不同,反而出落得仙气飘飘,清纯可人。
她这种长相心灵矛盾让人心痒痒的,差别越大,会让追她的人感觉更刺激。
“你哪里不清白?”凌嘉泽脱口而出,看着闻佳念眼里荡漾着的粼粼波光,有神婉转似天妃,耳根子突然有种热热的感觉。
凌嘉泽不得不承认自己就吃她这一套,他并非从前没有遇见能让他心动的女子,他对情人的幻想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不觉就有了变化。
他现在是最认真的状态,或许是家里有钱有权,他挥金如土追求佳人在外人眼里很是深情。
凌嘉泽咳嗽几声来掩饰尴尬,语气不再那么着急:“卿妃你何须自责?你娘琴艺再佳,也未必有你活得通透聪慧。你人在我眼里,就……很好。”
他不常夸人,尤其是对女子。可他不知,他越是这样,闻佳念就越是拼命压住心头的恶意。
哪有这么纯情的公子哥啊?她真不觉得自己如一些人说的走狗屎运那般。
闻佳念冷哼了一声,娇媚又矜持。
沉殊年却淡淡勾唇,然而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凌嘉泽自是习惯沉殊年那种要死不死的调子,他比自己更出色,要真的会转头跟自己相争,如果是物,自己毫无胜算;若是争女人,他心中必是酸涩到想不出来结局……
原来世间真有站在你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的人,看着亲近,实则有礼而极致疏离。
凌嘉泽从小想起沉殊年就是这样想的,现在……更甚。沉殊年肯说自己是他朋友,他就不知已经明里暗里沾了沉殊年多少光。
凌嘉泽半带认真半带玩笑道:“你这京都世家公子,真的能屈尊在镇上客栈歇下?适应得了吗?”
沉殊年不疾不徐道:“难道你忘了以前年少一起下山做任务了吗?茅屋透风漏雨不说,便是去荒郊林子里作息,也能修成最基本的道心。”
闻佳念偷笑道:“说着是一板一眼的,听着就惨,哈哈。”
凌嘉泽也是摇摇头,露出笑容。
这时气氛都比较松快,可远处疾步走来的一个高挑橙衣女子,想来当破坏者。
只见这女子微昂着头,神情高傲,所带的佩剑名贵非常,模样很是标志,又莫名使人觉得他们合该是被比下去的绿叶杂草。
班雪怡笑起来也有些一丝不苟:“沉师兄?师弟妹们都说你在这里,我本来还不信。”
班雪怡打量了周遭景象,挑眉微嫌道:“云塘镇竟还有这种铺子,不过开的再好,也不及京都的映露轩那万分之一。”
凌嘉泽面色微变,当即怼回去:“果然是这里镇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班雪怡脸色一黑。
沉殊年不紧不慢道:“云塘镇是天下第一大镇,藏龙卧虎也是很常见的。”
班雪怡像个爆竹一点就着:“师兄以为我是钻死牛角尖了吗?”
在班雪怡心里,也就沉殊年最有资格和她吵。
闻佳念啧啧称奇:“你们两个心思都深,难怪看起来还有点配。”
凌嘉泽心情好了不少,以“卿妃是他的开心果”似的眉眼含情:“这话没毛病。”
班雪怡此刻的神情竟像是有点羡慕,犹豫了一会儿,才试探道:“师兄,我们要不要比比,看最后是谁能搞定终极任务、捉住大妖?”
“有何不可?”沉殊年话里是宠溺的,然而他也是一身傲骨,所以听起来的意味是暗含不屑的。
因为沉殊年根本没把班雪怡当师妹看,更别说当对手了。
别人都不懂,但凌嘉泽很懂,同时也是极聪明地不打算开口。
沉殊年就是万年不开花的铁树,许多女子喜欢他又如何,他们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沉殊年甚至还为班雪怡说话:“班师妹傲气是傲气了点,原也没什么坏的心思。”
班雪怡石化了一般,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沉师兄今日心情好。”
闻佳念当下敏锐觉着:班雪怡和沉殊年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而且很可能是矛盾。
因为有人曾确确实实的心碎了一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